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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築堤排干河水的魚梁洲東水道之中,三十二組巨型石砌橋墩,最高一組的橋墩高近十二丈,每組船型橋墩厚達兩丈、闊六丈,宛如一樽樽龐然巨物矗立於河道之中。

橋墩頂部預埋大型的承托鋼鐵構件,然後將一根根重逾兩千斤、長逾六丈的槽型鋼鐵件,與承托構件進行鉚接,形成鐵橋的基座,在基座之上鉚裝縱橫交錯的拱形結構,才是真正的橋身。

鐵橋的結構看似簡單,簡單得就像是搭積木,但工造司與泌陽府衙為造魚梁州鐵橋常年維持徵募兩千輜兵、匠工,在關鍵節點施工時曾多次徵募過上萬輜兵、民伕參與建造。

雖說後續的橋身鉚裝要快速一些,但等鐵橋真正建成,總計耗時也要超過三年,耗用鐵料高達六百萬斤。

之所以耗用如此巨量的鐵料,一方面是提高橋樑自身的結構強度與承載力,同時總重如此之巨的鐵構件壓在橋墩上,也能令橋墩更加的穩固,確保汛季橋樑自身對上游洪水有足夠強的抵抗力。

待魚梁洲鐵橋最終建成,預計要投入的錢糧將超過一百六十萬貫。

這還虧得魚梁洲南端的鹿門灘,在地勢上與東岸的鹿門山相接,基岩河床較淺,方便橋墩得以較低代價的座落到基岩上,要不然光三十二組橋墩的造價就將高得難以想象。

文橫岳當年在襄陽徵募民伕在隆中山北麓修建新城,將襄陽城域擴大兩倍,外加

修建一批宅院,耗資也才八十餘萬貫錢糧。

要不是魚梁洲鐵橋就直接修建在襄陽城以東的漢水之中,叫人登上襄陽東城樓,或走出襄陽東城門,就能眺望到,史軫、韓圭、劉師望、徐武磧、陳子簫等人,絕對不會贊同在當下收復戰事還沒有結束、軍資都還吃緊的節骨眼上,去耗用如此之巨的錢糧去修魚梁洲鐵橋。

魚梁洲鐵橋作為世人難以想象的艱巨工程,在襄陽城東的漢水河道之中一天天成型,就本身就是司空府實力的展現,令朝野人心少些躁動。

而自紹隆八年底收復河洛、鄭汴等地之後,雖說沒有再發動大的會戰殺入鄭陝、河東等地,齊魯大地也還在赤扈人及降附漢軍的控制之下,但小規模的戰鬥,一直都沒有停止。

因此隔三岔五,就會有百十顆拿石灰封存的敵卒頭顱,或三五十名戰犯押送進襄陽受審,拉到東城門刑場公開斬首或絞殺,再將屍首吊綁起來示眾一段時間,等新的一批戰犯押送過來再行替換。

再一個,就是選鋒軍新編第三、第四鎮兩萬騎兵,這兩年來都主要駐紮在漢水東岸的鹿門山軍營里操練。

目前以布曲寺為首的色莫崗、木雅熱崗地區已經選擇歸附大越,色莫崗以西的吐蕃割據勢力降附與否,還在談判中。

除了受限於邛崍山有限的交通條件以及遙遠的路途,同時又需要將大量的資源用於在撫羌、漢源

等地招募、操練羌彝番兵,用於在貢嘎山以西等地修建驛站,一步步加強對色莫崗、木雅熱崗等地的滲透、控制。

因此當下通過邛崍山往京襄輸入的馬匹,規模還沒有辦法一下子提升太多。

同時又為了保證汝北馬場能儘早形成規模,前期通過邛崍山輸入的馬匹,還要確保相當比例乃是引進的優良種馬,加上諸軍對戰匹的需要都相當迫切。

因此每年也僅能擠出三四千匹戰馬,專門用於加強騎兵部隊的建設。

當然了,司空府也不可能等到戰馬都湊足之後,再雲啟動選鋒軍的擴編,甚至也沒有循序漸進的意思。

紹隆八年底、九年就在襄陽大規模修建營舍,新增選鋒軍第三、第四鎮編製。

楚山行營在早年僅轄淮源等有限防區之時,徐懷就注重騎兵、馬步兵及甲卒的梯隊建設。

除了少量精銳騎兵,從早期的行營,到後期的制置安撫使司,再到此時的司空府,諸軍一直保持較高的馬步兵佔比。

徐懷治軍,就沒有“兵為將有”的說法。

選鋒軍進行擴編,也是直接從天雄、靖勝、驍勝、宣武四軍抽調有一定騎射基礎的馬步兵精銳及基層武吏,又從原選鋒軍左右鎮抽調以孫延觀、徐憚為首的骨幹軍將,共同組建選鋒軍第三、第四鎮騎兵部隊。

一次性投入的戰馬數量不足,前期騎射戰術及與重甲步卒配合作戰的操練,也是先用普通的馱馬代

替。

兩三年時間過去,選鋒軍第三、第四鎮騎兵部隊也初步形成戰鬥力。

這些年來,襄陽府軍加皇城司的親事親從侍衛軍,總計也就五千多人馬。

徐懷沒有在襄陽另外組建司空府掌控的宿衛禁軍,以保證更多的資源都用於收復戰事及各地的生產恢復上。

不過,有選鋒軍第三、第四鎮常年駐紮在漢水東岸操練,也很好的保證襄陽城裡的人心平靜如水。

魚梁洲鐵橋距離最終建成,至少還有半年時間,徐懷這次也是乘船從東岸軍營渡過漢水,從魚梁坪碼頭登岸。

十數武卒簇擁着一輛馬車停在魚梁坪碼頭南側的灘地上,馬車主人一直都正站在河堤上眺望魚梁洲鐵橋的建設情形。

馬車主人這時候看到十數艘大小戰船往魚梁坪碼頭停靠過來,然後有數百侍衛甲騎先行登岸,先是一陣驚訝,轉而又思慮起來。

徐懷這次來襄陽,雖然事前早就知會周鶴、顧藩、錢擇瑞、潘成虎、晉龍泉、徐忻等人,但他不喜聲張,不喜繁瑣的儀禮,拒絕周鶴等人出城相迎,明令不讓潘成虎提前準備什麼。

不過,除了烏敕海等隨行將領以及諸多侍衛武吏外,潘成虎、孫延觀、徐忻、晉龍泉等人又怎麼可能全無準備?他們早就在漢水兩岸安排一些明崗暗哨,確保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纓雲公主今日出城到魚梁坪碼頭,也早就稟報給徐懷那裡,卻是有意沒有讓人

去驚擾;徐懷沒想到他們乘船自魚梁坪登岸,纓雲公主也沒有回城去。

逃京事變之後,司空府事實上已經通過徐忻、晉龍泉掌控的皇城司,將紹隆帝進行軟禁,但徐懷禁止下面人對纓雲公主及齊王府加以限制,甚至還將早年先帝侍衛親從出身的五百齊王府侍衛武卒及家小都從建鄴遷來襄陽,由齊王府獨立統轄。

徐懷自始至終沒有將胡楷召回襄陽,朱沆也一直留在荊南,但除了陳由貴等先帝遺臣外,徐懷還是不顧史軫、韓圭等人的反對,用胡楷之子胡渝出任主管王府事務的齊王府詹事;顧潘兼掌的戶部每年單獨拔五十萬貫錢糧由齊王府自行支用。

既然沒能避開,徐懷登上魚梁坪南側新築的長堤,看着纓雲已有雍容之姿的美臉,禁不住回想起汴梁初見時的那張稚嫩的小臉。

自建繼帝因病駕崩後,徐懷已有十年之久,沒有直接面對纓雲了。

第二次淮南會戰,徐懷孤身趕赴建鄴勤王,從頭到尾都沒有進過建鄴城。

雖說逃京事變發生時,纓雲公主與武威郡王都站出來安穩建鄴的局勢,但徐懷差不多等局勢徹底穩定下來才趕到建鄴推動遷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