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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琰輕撫着雪染的後背,希望能平復她心中的痛,出言輕聲安慰道:“春祭大祀是全族的大事,並非你說是你一個人的過錯就是你一個人的錯,現如今,當務之急是救人和應對天怒。”

“對,先救人!”說著,雪染便從琬琰的懷抱中探出頭來,起身想去尋找受傷的族人。

琬琰拉住她,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說道:“你不必再浪費靈力,我已經請了聖醫。答應我,別胡思亂想,等我處理完便立刻來尋你。”

此時雪染的情緒已漸漸穩定下來,她點了點頭,低聲應承下來:“好。”

眾人慌亂之時,並未有人察覺,此時躲在暗處的荼蘼心滿意足的看完這一切後,冷冷地笑了一聲。

原來,一切都是荼蘼的預謀。

荼蘼自那日在雲端見到墨珏望着雪染的眼色不似平常,便像是有陳年醋罈瞬間打翻在心裡一般。而後,墨珏對她說的那幾句絕情的話,又燃起了她心中千萬團妒恨的火焰。

心高氣傲如荼蘼,除了墨珏,她不會對任何人忍氣吞聲。從那一刻起,荼蘼便暗暗思量着,該如何給這隻小狐狸點顏色瞧瞧。

若是荼蘼親手除掉她,想必,墨珏便更是會對她心生厭惡,如若能藉由雷公之手除掉她,縱然墨珏心中再多不悅,也是無可奈何。

正逢墨珏前幾日為雷公獻了好酒,雷公嗜酒如命,這幾日必定會日日醉酒,完全沒有心思去管束人界,更別提去享用那些祭品了。

故而,荼蘼只要趁着撤饌前,雷公尚未醒酒時,驅使野狗毀了祭品,雷公必定大怒。別說他會因此降罪於雪染,就連整個華胥都有可能會受到牽連。

到時候,那狐狸必定難受至極,還怕她解不了自己的心頭之恨嗎?

這就是荼蘼打的如意算盤。

她要讓雪染知道勾引墨珏的代價,她只要勾勾手指,就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不僅如此,荼蘼還要讓雪染那體會那種,被她萬分在乎的人族唾罵為掃把星的感覺。

荼蘼如此想着,便覺得心情大好。

她勾着嘴角,伸手輕輕理了理耳鬢被風吹亂的髮絲,周身一轉,即刻出現在了凌宵宮外。

她裝作十分慌張的樣子,跌跌撞撞的大步跑進凌宵宮內,大聲呼喊着:“主上……主上!”

此時,雷公正慵懶的半卧在九龍天椅上,一手握着翡翠酒壺,一手拈着新鮮的葡萄,見荼蘼如此慌亂的樣子,不禁譏誚一笑。

他漫不經心的說道:“荼蘼,你來的正是時候,龍涎醉沒了,其他的酒,獨酌起來真是沒什麼意思,你快上來陪本喝兩杯。”

荼蘼的神色略顯凝重,她快步走到雷公面前,單膝跪地,氣喘吁吁的說道:“主上,出事了!”

雷公聞言,不禁大笑出聲:“你隨本神征戰四方多年,如此模樣,讓人瞧見豈不笑話?何事讓你慌張,且說來聽聽。”

雷公向來目空一切,傲視群雄。荼蘼知道此刻雷公對她的笑並非親和,而是極度的傲慢與嘲諷。

荼蘼理了理思路,垂下了眼睫,徐徐的說道:“這幾日適逢春祭大祀,以往不論您是否享用那些供奉之物,各個氏族部落都虔誠備至。只是,如今還未到撤饌之時,我偶然之間見到那昆崙山上華胥氏族的新任祭司竟然,竟然……”

荼蘼故意停頓下來,看似不好說出口的樣子。

雷公飲了一杯酒,臉上皆是不屑一顧,他稍稍坐直身體問道:“如何?”

荼蘼就等着雷公的這句詢問,她隨即繼續說道:“竟然……縱容幾隻野狗吞食了祭品,還將祭壇弄得亂七八糟。”

雷公聽聞此言,面色瞬間陰沉下來,眼中的怒火極速升騰,隨後,他將手中的酒壺用力的扔到殿上,砸得粉碎。

雷公咬牙切齒的說道:“小小人族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個把月不降雨,以為他們方能收斂,沒想到,竟然蹬鼻子上臉了!”

即便是崑崙的供奉在偌大的人族中不過是冰山一角,即便是雷公根本看不上那些俗物,他卻也絕不容許任何氏族在祭祀中出現一點過錯。

這是雷公身為天神的尊嚴,是他的威懾,他絕對不能忍受任何生靈有意或無意的侮辱踐踏。

雷公豁然起身,大步走下白玉台階,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狠絕之色。他怒氣橫生的對荼蘼說了一句:“你隨本神去瞧瞧!”

荼蘼的眼中泛起了一絲詫異,疑惑的問了一句:“主上要下界?”

荼蘼本以為雷公會直接懲治雪染或是華胥氏族,畢竟對雷公來講,這些惹怒他的瑣碎事,殺幾個人或滅了一族便能泄憤了。可她卻萬萬也沒有想到,雷公竟然要親自去處理。

雷公冷哼了一聲,腳步並未停歇,他邊向前走着,邊說道:“今日正好閑來無事,那便走上一趟,看來本神須得殺雞儆猴了,讓其他氏族也掂量掂量,什麼叫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是。”荼蘼恭敬的低下頭,慌忙的應承道。

荼蘼有些慌張,或許是因為她此刻墨珏不知身在何處,若是時間拖得太久,以墨珏的性子,恐會前來阻撓。

昆崙山上,祭壇中央。

渝深聽聞守衛的話後便慌忙趕至祭壇,他看見雪染的面色蒼白如紙,定定的站在神牌前,一動不動,不禁皺緊了眉頭,伸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問道:“雪染,你還好嗎?”

“啊?”雪染愣神在那兒,根本沒有注意到渝深是何時出現在她身旁的,不禁被嚇了一跳。

而後,她迅速回過神來,咬了咬唇,望着滿地的狼藉,愧疚的說道:“少主,我無事。只是……”

渝深隨着雪染的目光看向那些被毀壞的祭品與祭器,猜想雪染此刻定是萬分自責,隨即出言安慰道:“你莫急,我已派人去宰殺牲畜,重製菜肴了,不出一個時辰便可完成。興許可趁天神尚未發覺時重新布置祭壇。”

“真的來得及嗎?”雪染轉頭望着渝深,本來毫無神採的眸子里,重新泛上了星星點點的期盼光芒。

“為今之計,只有一試!”遠處傳來赫炎鏗鏘有力的聲音。只見他從遠處疾步走過來,琬琰跟在他的身後。

“阿爹。”渝深轉過身輕聲喚了一句,微微行了個禮。

“見過族長。”雪染微微屈身,愧疚的低下了頭。

赫炎扶起雪染,安慰道:“今日之事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

琬琰走到雪染的身旁,輕輕攬過她的肩膀,手指不住的在她的肩頭輕輕敲打,示意她放輕鬆一些。

琬琰安慰着雪染道:“阿爹都已經安排好了,族人們現在也都在忙着呢,你也莫要再板著臉了!”

話音剛落,湛藍的天空中突然閃過一道霹靂,隨之雷雲密布,劈啪作響,黑沉沉的陰雲不留餘地遮住了原本明媚的陽光。

頃刻間,狂風怒起,飛沙走石,花草樹木無不戰戰兢兢,飛鳥走獸皆是不寒而慄。

雪染與琬琰相互依偎着,方能站直身體,她們禁不住眯起雙眼,以衣袖遮面,慌張的看向四周。

“褻瀆天神,欺君罔上!爾等不知罪孽深重,竟還想着亡羊補牢!”突然間響徹雲霄的一聲怒喝,令眾人聞風喪膽。

“雷公天神到了,天神顯靈了!”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族人們紛紛抬頭望向天空。

在場的人不明所以,單單只是聽見雷公的名字,就心驚膽寒的紛紛跪下身去,不斷叩首,滿臉驚恐的祈求着:“天神莫要怪罪!”

還有一些人竟然被嚇得痛哭流涕,大喊道:“天神發怒了,他這是要滅了我華胥一族,我們完了!”

雪染聽聞此言,心裡驀地一驚,她抬眼望去,緩緩垂下纖細的手臂,心裡不禁暗忖着,這翻雲覆雨的本事可見是雷公天神沒錯了。

雪染的心中滿是絕望,今日,終究是還是躲不過去了。

風聲漸止,只見,距離神牌不足百尺的祥雲之上,一襲綉金紫袍的雷公筆直的佇立在那裡,墨發三千在風中紛飛。

他的身上帶着一股盛氣凌人的威懾力,臉上是睥睨天下的傲氣,眉目之間儘是不可遏止的憤怒。

荼蘼在雷公的身後靜靜地立着,她緊抿着薄唇不發一言,一雙狹長的眼睛,如鷹鉤般緊緊地盯着雪染。

赫炎也知大事不妙,立刻跪下身去,虔誠的叩首說道:“華胥族長赫炎,拜見天神,還請天神息怒!”

雪染等人見狀,也屈身跪至族長的身邊。

雷公的臉上露出一絲戲謔的表情,他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是赫炎?本神上次見你還是一個毛頭小子,如今竟是這般老態龍鍾。”

赫炎緩緩抬起頭看向雷公,語氣中滿是滄桑:“赫炎距上次有幸拜見天神已近五十年。對天神來說,短短五十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天神與天齊壽,不老不滅,而赫炎只是卑微的人族,人間早已是滄海桑田,我亦頭童齒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