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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向晚和萬華年一左一右的跟在小洪氏的身側,兩人皆是一身簇新的衣裙,頭上的小花簪、項圈等首飾做工精緻,但在材料和規格上並沒有逾制。

謝向晚是習慣使然,她才六歲,頭髮將將留起來,實在不合適戴什麼繁複的首飾。

而萬華年是被謝向晚的話、以及在宋家的經歷嚇到了,別看着萬華年在小洪氏等人面前那般‘恣意’,實際上她是個很謹慎的人。

事實上,她不謹慎、不小心也不成啊,父親早逝,她與母親兄長寄居外租家,是來投奔的,雖不至於寄人籬下什麼的,但也絕對不是眾人追捧的貴客。

謝貞娘仗着老祖宗還在,所以在言行上沒什麼顧忌,吃穿用度等事務上也很是隨心所欲。

萬華年卻沒有這個底氣,她在謝家雖也表現得很是‘隨意’,讓小洪氏、謝向意等被她‘借’過首飾、稀罕小玩意兒的人很是忌憚,但萬華年卻又很注意分寸。

就算是‘敲詐’小洪氏和袁氏這兩位表嫂,也始終保持在一個可以讓對方承受的範圍內,絕不會逼得對方跟她撕破臉。

出了門更是小心,唯恐哪裡做得不好,給謝家惹禍——外租家已經是他們母女最後的靠山了,斷不能讓它倒塌啊!

所以,這次出門,萬華年牢記謝向晚‘逾制’的說辭,再也不敢輕易將赤金、紅藍寶石等首飾戴出來,連身上的衣服料子也是中規中矩的水藍色薄綢,任是再挑剔的人,也無法在她的衣飾上挑出什麼不是來。

“這次應該不會再有什麼麻煩了吧?”

萬華年來到劉家的時候,看到前來迎接的那婆子很是殷勤,心中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然而接下來的事實說明,她真是想得太簡單了。

小洪氏和萬華年都沒有想到一進門便有人來找茬,而且還是以如此不客氣的方式。

謝向晚卻想到了。

其實,早在小洪氏說出她與孟夫人‘相談甚歡’。相互‘引為知己’,並得到了孟夫人的誠摯邀請後,謝向晚就不怎麼看好今日的劉府之行。

原因無他,謝家和劉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謝向晚這麼說。絕對不是嫉妒小洪氏‘交際手腕高超’,而是徹底的認清了一個事實——不是所有的官員都似陳知府那般‘練達、通情理’的。

在大周,商人地位低,但因着手頭有錢,所以官商勾結之類的現象屢見不鮮。

更不用說謝家還具有皇商資格,官商勾結起來更是便宜。

謝家的歷任家主和主母也一直往這個方向發展。

撇開老祖宗幾十年的經營不說,單是大洪氏嫁入謝家不過七八年的功夫,便結識了陳知府等好幾個揚州官員家的女眷,為謝家增添了不少新的人脈關係,讓謝家的生意做得愈發順暢。

而小洪氏積極結交劉學政。不過是照着前人的榜樣學習罷了。

她這麼做,原本無可厚非,若暫時丟開兩人之間的恩怨,謝向晚或許還要贊小洪氏一句‘能幹、肯上進’,只可惜。小洪氏的想法沒錯,卻選錯了對象。

在大周,有似陳知府這般通透、練達的官員,也有似公孫良那樣耿直的倔老頭,但還有介於兩者之間的人,即頂着一張貌似‘剛正不阿’的面孔、私底下卻做一些上不得檯面的齷齪事。

舉個具體的例子,這樣的官員受賄、索賄的時候毫不手軟。但收了錢,他卻不會給你辦事,甚至還會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面孔對你、嘲諷你甚至是懲罰你。

巧的很,劉學政便是這種既想做xx還想立貞節牌坊的人。

謝向晚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孟氏,但她手裡卻有不少機靈的人,從他們打聽回來的消息中。謝向晚總結得出:劉家不可交。

否則,依着謝向晚對謝向榮的看重,她早就先小洪氏一步找上劉學政的夫人了,哪會等到現在呀。

偏這樣的話,謝向晚卻不能對旁人說。她若是說了,旁人信不信暫且不提,定會先給她定一個‘嫉妒繼母’的罪名。

這個帽子有點兒大,謝向晚一點都不想戴,是以那日她聽了小洪氏的貌似彙報、實則炫耀的話語後,什麼都沒說,只乖乖的聽從長輩的安排。

並且在心裡打定主意,來了劉家後,她定會會乖巧的站在小洪氏身後,一旦劉家人‘翻臉’、藉機嘲諷什麼的,她也不會輕易出頭——有小洪氏這個‘能幹’的大人在,她個六歲毛丫頭,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但此刻,聽了那婦人的話語,謝向晚雖提醒自己要穩住,心中卻還是升起了怒意。

原因很簡單,因為說話的這人並不是孟夫人,甚至不是劉家的主人。

一個客人,或者乾脆就是個僕人,竟敢當眾嘲諷謝家,這絕對是赤果果的打臉啊。

雖然那婦人還沒有說出什麼具體的罵人話語,但只聽她這一句,謝向晚以及在場的許多人就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但,還不等那婦人繼續嘲諷,花廳里走出來幾個衣飾華麗的女子。這幾個女子年紀不一,年長些的約莫三四十歲,年輕些的只有十七八歲。

其中一個年輕女子走到近前,彷彿剛好聽到方才那婦人的話語,故作好奇的問道:“公孫大娘,您聞到什麼味道了?”

公孫?

小洪氏聽了這個姓氏,臉色頓時一變,因為她聽孟氏說過,那位京城來的女夫子就是複姓公孫。

難道就是眼前這人?

不會這麼巧吧?

小洪氏心中的小人哀嚎一聲,她就是個瞎子也看得出對方眼中的不屑和蔑視,更清楚的感覺到對方對她,哦不,是對所有謝家人的惡意。

小洪氏意識到這一點,鬱悶的同時也不禁有些詫異,慢說自己沒得罪過什麼人,就是謝家也沒有姓公孫的仇人呀,這位‘公孫大娘’的滿眼厭惡又是從何而來?

就在小洪氏努力思索的當兒,公孫大娘已經開口了,只見她拿帕子掩着鼻子,端方的臉上寫滿嫌棄,淡淡的說道:“這麼重的味道你都沒聞到?李三小姐,您的調香課確實該好好上一上了!”

李三小姐?這又是誰?

小洪氏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一個公孫大娘對她有敵意,她還一時想不通原委,如今又冒出個李三小姐。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不是說謝家在揚州很牛叉嘛,那日老祖宗壽辰,更是來了一府的貴客,且席間那些貴婦對她和袁氏的態度很是和氣,眼中半分勉強、不屑的神情都沒有,顯是誠心來拜壽的。

就是府里的下人也說,因着老爺怒懲了宋家鬧事的主簿和縣丞,如今揚州的地方官對謝家很是敬畏呢。

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兒?

……等等,在宋家挑釁她的兩家女眷分別姓什麼來着。

小洪氏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在宋家挑事的兩個小姑娘,有一個就是李主簿的女兒,而那位李主簿如今已經被謝嘉樹弄去了官身,家產也被抄沒,一家人凄凄慘慘的離開了揚州城。、

難道這個李三小姐是李主簿的親戚?

小洪氏越想越有可能。

李三小姐這邊,聽了公孫大娘的話,眼中閃過一抹不虞,很快就掩住了,轉而露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柔聲道:“多謝公孫大娘提點……說起來,公孫大娘學識淵博,插花、調香、烹茶等技藝更是精通,小女仰慕多時,以後還請您多多指教才是呀。”

公孫大娘輕輕點了下頭,態度很是倨傲。

不過,她並沒有忘了方才的話題,繼續道:“李三小姐儘管放心,調香雖是閑暇時打發時間的玩意兒,但待諸位入學後,我會詳細講解的,也會教給諸位如何辨別各種味道。到那時,李三小姐便能清楚的辨認出面前的這股子怪味兒了!”

一聽這話,李三小姐忙道:“到底是什麼味道呀?還請公孫大娘教我。”

小洪氏、謝向晚等一干謝家女眷面色各異的看着這一幕,她們知道,這幾個女人是打定主意要羞辱謝家一番了。

果然,就聽到公孫大娘用無比厭嫌的語氣道:“銅臭味兒!且奇臭無比,偏有些人明明滿身銅臭,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真可笑!”

“撲哧!”

與李三小姐一起從花廳出來的幾個女子紛紛掩嘴輕笑,目光更是直接看向謝家女眷。

小洪氏咬着腮幫子,這是她第二次被人當面羞辱了,相較於第一次的沒經驗,這次她不再傻呵呵的等着,直接扭頭看向引路的婆子,冷聲道:“這就是貴府的待客之道?”

一個客人被另一個客人當面嘲諷,那個客人確實丟臉,可做主人的也好看不到哪裡吧。

那婆子神情很是躲閃,只知道低頭認錯,卻不見任何劉家人上來打圓場。

四周的鬨笑聲愈發響亮,小洪氏的麵皮漲得紫紅,卻又無法決定是該拂袖離去、還是與公孫大娘等人直接爭吵。

而公孫大娘呢,細長的眼中閃過一抹快意,愈發鄙夷的看着謝家一行人……

ps:嘿嘿,補昨天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