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老爺,您要遠行?去哪兒?要去多久?”

小洪氏一怔,旋即接連問出好幾個問題,問完話才發現自己表現得過於急切了,隱隱有些質問的架勢,與她往日營造的形象很是不符,忙解釋似的說道:“下個月就要入秋了,如果是去北方,老爺就須得帶上大毛的衣裳和過冬取暖的物什,還有飯食,也要細心準備才是呢。”

語氣端得是真摯關切,就像一個非常關心丈夫的賢惠妻子。

果然,謝嘉樹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太太放心,我不是去北方,而是要去蜀地。至於去多久,還要看事情辦得順不順利。倘或順利的話,約莫年前能回來,若是不順利,就不好說了……”

“蜀地?”

小洪氏眼中閃過一抹困惑,“老爺可是要去做生意?”應該不會吧,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謝家的生意主要在沿海和北邊,在四川並沒有什麼交易呀。

‘尋根祭祖’這種事是家事,論理謝嘉樹不該瞞着小洪氏。

可一想到她之前的‘奇思妙想’,謝嘉樹深刻覺得這個小妻子雖然賢惠,可真心不是做大事的材料,去蜀郡‘尋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倘或在事情沒辦成前就泄露出去,定會讓自家陷入極被動的境地。

雖然小洪氏應該不會這麼蠢,但謝嘉樹卻不得不防。

罷了,還是等事情有了眉目再告訴她吧。

心裡想着,謝嘉樹面兒上不顯,故作隨意的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去蜀地看看可有什麼新的商機。咱們家雖是鹽商,可其他的生意也是要做的。”

說謊!

小洪氏心裡的小人咬着手指,沒好氣的嘟囔了一句,很顯然,謝嘉樹根本就沒說實話。看來他還是不相信自己呀。

估計是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太牽強,謝嘉樹尷尬的揉了揉鼻子,稍微透露了點兒實情:“另外,太太或許不知道吧。咱們家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揚州人,祖籍在蜀地,當年秉德公還曾經回去尋過根,只可惜那時戰亂,什麼都沒有找到。如今天下太平,謝家也漸漸有了氣候,所以我便想着趁着做生意的當兒去蜀地看看。”

這個借口還像個樣子,沒有侮辱她的智商。

小洪氏緊抿的雙唇放鬆了些,唇角上揚,勾起一抹淺笑。道:“尋根問祖,這是為人子孫應盡的職責和義務呢,老爺確實該去。對了,老爺,這次出行。您是一個人去呢,還是帶上大少爺?”

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剛才謝嘉樹說是下個月,那時縣試也該結束了。

謝嘉樹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阿榮肯定是要去的,畢竟這件事是咱們家裡的大事,他作為我的嫡長子。自要跟隨。”

小洪氏眸光閃爍了下,就在方才,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尋根是家事,謝嘉樹已經決定要帶上謝向榮了,那麼多帶一個謝向晚又如何?

這幾天她每天都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放棄那個計劃。思來想去總也下不定決心。

問題的癥結還是集中在謝向晚身上,小洪氏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謝向晚不在,或是直接消失,那麼自己的計劃是不是能順利進行下去了?!

只可惜這個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為小洪氏明白,如果沒有什麼意外,謝向晚是不可能離開,更不會輕易消失。

但聽了謝嘉樹的話,小洪氏猛然意識到,這是個機會,如果她能勸着謝嘉樹把謝向晚一起帶走,那麼不就給她留出時間來實施計劃了嗎?

謝嘉樹也說了,這趟出行歸期不定,少則三五個月,多則可能還要七八個月乃至一年。

幾個月,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也足夠了,至少她可以藉著這個時間段,將所有準備工作都做好。

到時候就算謝向晚回來了,短期內她也不會發現,而等她察覺不對勁的時候,一切也就都晚了!

沒錯,就要這麼做!

小洪氏越想越興奮,她用力攥了攥拳頭,指尖猛地刺入掌心,疼痛讓她鎮靜下來。

只聽她柔柔的說:“老爺說的是,這件事是家族大事,大少爺理應前往。哎呀,算着日子,老爺出行的時候,大少爺應該順利考完了縣試,到那時跟着老爺一起去蜀地,一路上也能多多遊覽一番。”

一邊說著,她一邊露出嚮往的神情:“妾身雖沒正經讀過什麼書,可也聽人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大少爺出去這一趟,定能學習到不少東西,等回來後,也能更好的讀書、考舉人呢!”

說罷,她又幽幽的嘆了口氣,“唉,只可惜妾身是個女子,且還要在家伺候老祖宗,否則,妾身也想跟着老爺去漲漲見識呢。老爺千萬別笑話妾身,妾身也不是貪玩兒,就是覺得哪怕是個女子,多增長些見識也是好的,至少不會被人輕易矇騙了去呢!”

一番話說下來,半句沒有提到謝向晚,但小洪氏相信,依着謝嘉樹對女兒的疼愛,他定會多多思量。

而且吧,謝向晚一直表現得都非常早慧,還頗有幾分先祖遺風的‘善做生意’,這樣一個聰慧、伶俐的孩子,就是小洪氏都不忍心把她關在內院中,整日柴米油鹽、家長里短的浪費生命。

她這個惡毒繼母都如此惋惜了,更不用說愛女如命的謝嘉樹了。

最重要的一點,大周是在推翻了異族暴政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政權。

自太祖爺開始,大周的幾位皇帝都致力於推行‘恢復漢家文化’,而周太祖本人最欣賞的就是隋唐時的繁榮、鼎盛,所以,在大周,雖然禮法很是森嚴,但在某些方面隱隱有盛唐的影子。

比如對女子的要求,並不是那麼的嚴苛,至少不用裹腳,世人對於有能力的女子也是比較推崇和尊敬的。

雖然也會有一些老學究、老古板會搖頭晃腦的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更多人,尤其是讀書人,對女人還是比較寬容的。

也正是因為大周的這種寬鬆環境,小洪氏才會想辦學校、當校長呢。

只可惜……唉,不說了,還是先把謝向晚弄出去吧。

小洪氏還是比較了解謝嘉樹的,果然,她的這番話說完,謝嘉樹的臉上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雖然他沒再就這個話題跟小洪氏討論什麼,但小洪氏確信,他已經將她的話記在了心上,之後幾天,自己再跟他時不時的誇一誇謝向晚如何能幹,相信謝嘉樹便會有決斷。

這件事暫且放了下來,謝嘉樹是個大忙人,不可能整日只圍着一件事打轉,他還要打理生意,四處跟揚州地面上的官員們打交道。

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謝嘉樹得到消息,據說新縣丞的人選已經定了下來,據說是個新科進士,家裡使了銀子又託了關係,才將他弄到了揚州這個繁華之地做縣丞。

按理說,縣丞的官職並不大,讓個進士來做,多少有些屈才,但這也要看在什麼地方做官。

若是去西北那等苦寒之地,慢說是個縣丞了,就是當知縣、當知府也沒什麼油水。

揚州就不同了,這地方離京城近,且是錦繡富貴鄉,鹽商、糧商之類的豪商滿街走,單是這些商賈的孝敬銀子,就足夠縣丞養活一家子外帶攢下偌大家業的。

所以,哪怕是縣丞,也要有門路肯撒銀子才能撈得上呢。

這日中午,謝嘉樹與揚州城的幾位豪商一起在酒樓吃飯,順便商量下給新來縣丞接風洗塵的事兒。

“哎呀,這有什麼可商量的,新來的這位可是咱們自己人呢!”

一個身體滾圓、滿臉油光的中年男子很是隨意的說道。

“是呀,說起來,這位還是謝兄的親戚呢!”

坐在肥胖男子身邊的男子,四五十歲的樣子,右手上帶着兩個赤金嵌紅寶石的大戒指,金燦燦、紅艷艷的險些晃瞎人眼。

謝嘉樹一怔,這幾日他忙着長子科舉的事兒,暫時沒有關注外頭的消息,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新來的縣丞姓甚名誰,是個什麼來頭。

“喲,謝兄,您還在這兒跟咱們賣關子呀,還跟咱們裝?咋,怕咱們沾光不成?”

這次說話的是坐在謝嘉樹對面的一個消瘦男子,唇上留着兩撇小鬍子,再配上他的一雙小眼,看起來有點兒猥瑣。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呀,別看這位長得不咋地,家底卻是僅次於謝家的第二富商,在揚州頗有些根基,消息遠比旁人靈通。

他伸手抿了抿唇上的鬍子,“新來的那位縣丞姓李名文成,可是謝兄你嫡親的表兄啊!”

李文成?

大姑母謝元娘的獨子?

謝嘉樹臉色微變,沒錯,單從血緣關係上說,李文成確實是自己的表兄,可、可他和祖母剛剛弄死了謝元娘的親娘馮老姨奶奶,兩家從這邊算,卻又是實打實的仇敵啊。

而且李文成馬上就要來揚州赴任了,謝元娘卻沒有給家裡寫信,更是連個話都沒有遞過來,很顯然,並沒有把謝家當成她的娘家啊。

謝元娘,哦不,是李文成,絕對是來者不善!

ps:二更,謝謝依依色lina親的打賞,謝謝親們的訂閱和推薦,謝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