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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她雖然沒有繼續砸東西,或是厲聲訓斥身邊的人,而只是靜靜的坐着,但周身卻散發著駭人的氣勢,逼得四周的人不敢靠近,更不敢開口說話。

就是謝貞娘也不敢開口,她太了解自己的母親了,知道母親並不是好脾氣的人,旁的暫且不提,單說她對馮老姨奶奶的雷霆手段,就知道她不是個良善之人。

只不過這些年老祖宗上了年紀,要保養身子,且最大的仇敵也被她死死的踩在腳底,她這才斂了脾氣,變成了個晚輩眼中慈愛和善的老祖宗。

不發脾氣,不等於沒有脾氣。

謝嘉樹今天的舉動,直接戳中了老祖宗隱藏已久的爆點,所有的偽裝瞬間被怒火焚燒殆盡。

吞了吞口水,謝貞娘感覺到女兒在自己懷裡瑟瑟發抖,為了女兒,她強忍着畏懼,怯生生的說:“母、母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大郎素來孝順,對您又是千依百順,應該、應該不會——”

老祖宗扭過頭,還是什麼都沒說,只那麼淡淡的瞥了謝貞娘一眼,謝貞娘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消失,無助的抱着女兒,母女兩個瑟瑟發抖——嗚嗚,娘親的表情好嚇人啊,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爆發了!

老祖宗沉默良久,就在謝貞娘母女受不了這種威壓,幾乎要崩潰的時候,她淡淡的說了句:“貞娘,你帶年兒回去吧。”

謝貞娘母女如蒙大赦,慌忙站起來,草草的行了禮,轉身就要退下。

謝貞娘到底是老祖宗的親生女兒,她雖然從心底里害怕,但還是擔心母親的身體,就在跨出房門的那一刻。她又轉過身子,怯怯的說了句:“母親,大郎一定不是故意的,您千萬別生氣。切莫氣壞了身子啊!”

“嗯,回去歇着吧!”

老祖宗的語氣緩和了些,顯是聽出了女兒發自內心的關切。貞娘這孩子,雖怯懦了些,到底是赤子心性,可別某些看着溫順、實則冷心冷肺的白眼狼強多了。

“是!”

謝貞娘感覺到母親好像沒那麼生氣了,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而後拉着女兒快步走出了延壽堂。

她們母女的身影消失後,老祖宗臉上又掛上了寒霜,她心裡的憤怒壓都壓不住。

也不能怪她生氣。她在謝家一直是*oss的存在,謝家能有如此富貴,多虧了她的多年苦心經營。所以在老祖宗看來,謝家的一切都是屬於她的,如今她不過是把謝家交給謝嘉樹打理。而不是讓謝嘉樹做謝家的主宰者。

“老身還活着呢,謝家還輪不到你個小輩兒做主!”

老祖宗雙手握着念珠,指節處已經發白了。

小院里的那幾個小丫鬟,老祖宗並沒有放在心上,是被放走,還是被打殺了,她也統統不在乎。

可她在意的是孫兒的態度:竟然一句話都不說。就命人將那些小丫鬟帶走了,竟是絲毫沒把她這個老祖宗放在眼裡啊!

“放肆,真是太放肆了!”他這是要造反啊!

老祖宗強勢了一輩子,對這種‘失控’的現狀表示不能接受!

“老、老祖宗,袁、袁大管事一大早就進府了,說有要事回稟!”

大丫鬟琉璃心裡發苦。卻還是盡職的來到老祖宗身側,低聲回稟着。

老祖宗眉頭緊皺,“什麼事?”

袁大是袁媽媽的長子,是老祖宗在外面的心腹管事之一,人很機靈。也很忠心,私下裡幫老祖宗處理了許多不能放在檯面上的‘要事’。

可他卻一大早巴巴的跑來,顯是有什麼要緊事呀。

琉璃低聲道:“袁大管事說,老神仙師徒昨日下午出府,行至城郊時遇到了劫匪,包括車夫在內,一共三人全部被歹人殺死!”

“……什麼?”老神仙死了?

老祖宗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雙目灼灼的瞪着琉璃,不可置信的低吼道。

琉璃被老祖宗毫不遮掩的怒氣駭得連退兩步,好容易穩住了身子,才低低的說:“老祖宗,老神仙死了!”

“死、死了?”老祖宗有些失魂落魄,喃喃的重複着。

琉璃點頭,“是的,確實死了,被、被城外的劫匪謀財害了命!”

“……”老祖宗只覺得眼前一片金星,接着,身子便軟了下來,竟直直的昏倒在了羅漢床上。

“老祖宗,老祖宗!”

琉璃等幾個大丫鬟驚得面無人色,紛紛撲上前,掐人中的掐人中,搖扇子的搖扇子,還有頭腦清醒的,喊着要去請大夫。

被人死力掐着人中,老祖宗終於醒了過來,重重的喘了口氣,“不許去,不許請大夫!”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的那個好乖孫,翅膀硬了,要徹底擺脫她這個老祖母了。

哈,還劫匪,老神仙分明就是謝嘉樹派人殺死的,那謊話能騙過旁人,卻騙不過老祖宗。

用力閉了閉眼睛,老祖宗昏黃的老眼中流出兩行清淚——她都不管家了,外頭的生意也盡量不去插手,只想多活幾年,那個混小子都不答應嗎?!

明知道老神仙能幫她延年益壽,明知道那些小丫鬟是她的‘爐鼎’,謝嘉樹卻還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伸手‘處理’了,他、他這是要她去死嗎?!

“老祖宗,奴婢去請老爺吧?”

琉璃心慌得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事發生了,但她不敢深想,小聲的建議着。

老祖宗猛地轉過頭,目光似是淬了毒,惡狠狠的盯着琉璃,琉璃嚇得險些跌坐在地上。

好半晌,老祖宗才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不必,他很快就會過來,不必再去請他!”做了那樣的事兒,好歹也會給她個交代,不是?

不是!

老祖宗以為謝嘉樹很快就會來延壽堂,就算不是來‘請罪’。那也要來跟她‘解釋’一二,所以她就躺在羅漢床上等着。

結果,足足等了一天,直到天色將晚。謝嘉樹才施施然的來到老祖宗床前。

老祖宗倚在靠枕上,手裡拿着串沉香念珠,她低垂着雙目,彷彿沒看到謝嘉樹,只一味緩緩撥動念珠,嘴唇輕輕蠕動,似是念念有詞的樣子。

“孫兒給老祖宗請安!”

謝嘉樹像往常一樣給老祖宗行禮問安。

老祖宗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謝嘉樹也不以為意,行完禮,站起身子。一撩衣擺便坐在了羅漢床前的黃花梨梅花鼓墩上。

“老祖宗,孫兒已經將那八個小丫鬟送到了南邊的莊子上,特意請了教養嬤嬤好生管教。”

謝嘉樹表情平靜,淡淡的說道。

老祖宗捻動念珠的手頓了頓,但很快又捻動起來。且速度比方才的加快了許多。

謝嘉樹繼續道:“老祖宗,孫兒擔心您的身體,所以特意遣人去京城請了兩位致仕的老太醫,他們不日即將抵達揚州,屆時,定會好好幫您調理身體。”

老祖宗撩起眼皮,開啟嘲諷模式。冷笑道:“謝大老爺用心了,老婆子就怕無福消受呀。”

謝嘉樹笑容不變,“老祖宗說笑了,您是咱們家的老祖宗,孫兒和幾個孩子自是希望您能長命百歲,然而養生之道。還需走正途,那些江湖上的歪門邪道,還是少用為善!”

老祖宗將念珠攏回手腕上,冷冷的問道:“怎麼,你是在教訓我?”

謝嘉樹依然淺笑。“孫兒不敢。只是,孫兒忝為謝家家主,自是要為家族考量……祖母,您上了歲數,身子又不好,還是在延壽堂靜心休養吧!”

“怎的,你想軟禁我?”

老祖宗氣急,怒意再次在胸腔翻滾。

謝嘉樹站起來,笑眯眯的說:“孫兒不敢,還是那句話,孫兒要為謝家上上下下的幾十口人着想,更要為幾代先祖辛苦創下的基業着想——”

謝家姓謝,不姓萬,更不姓其它什麼。

說罷,謝嘉樹起身離去。

天香院里,謝向晚正坐在羅漢床上,正在繼續她的造族譜大業。

忽而外頭有人通傳,“大小姐,周七姑娘來了!”

謝向晚放下手裡的筆,給青羅使了個眼色。

青羅會意,忙領着兩個小丫鬟將炕桌上的筆墨紙硯等物什收起來。

待收拾妥當後,謝向晚才揚聲道:“快請!”

話音方落,周安歌就裊裊娉娉的走了進來,“妙善妹妹,沒打擾你吧?”

目光掃過室內,最後落在炕桌上,只見上面擺放着一隻茶盞,炕桌下的針線籃子里則隨便擺着個繡花繃子。

謝向晚淺淺一笑,道:“我正閑着無聊,想尋人聊聊天,姐姐便來了,姐姐快請坐!”

周安歌也沒有客套,直接坐在了謝向晚對面,伸手拿過那繡花繃子,上面綉着幾朵盛開的牡丹,針腳細密,顏色鮮亮,顯是非常用心,她不禁贊道:“妹妹繡得真好,瞧這牡丹,竟似活得一般,恁般嬌艷,恁般明媚!”

謝向晚挑眉,咦,今天周安歌的心情貌似不錯哦,倒不是說過去周安歌總一副愁苦的模樣,而是、而是,怎麼說呢,今天的周安歌看起來似是放下了什麼包袱,周身的氣場都變了。

謝向晚觀察得不錯,周安歌今天的心情確實不錯,因為糾纏她兩輩子的噩夢終於消失了。

那個滿是污濁的小院被封了,前世與她一起受難的女孩子們也都穩妥的安置了,對她而言,新的生活從今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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