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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都是奴婢沒用,奴婢沒有看好二少爺……”

延壽堂的正房裡,老祖宗臉色鐵青的坐在羅漢床上,謝嘉樹、小洪氏和謝向榮、謝向晚兄妹分坐兩側的黃花梨雕花靠背玫瑰椅上,齊齊將冰冷的目光投在跪在面前的幾個僕婦身上。

羅漢床前,謝向安的乳母洪氏和兩個大丫鬟渾身顫抖的跪着。

說話的是洪氏,一來她是幾人中年齡最大的,且是謝向安的乳母,算是幾人中的頭兒,謝向安出了事兒她第一個需要負責任;二來則是她在幾人中尚算清醒,其它幾個丫鬟、粗婢早已嚇得面無人色、雙股發抖的說不出話來。

當然這個‘清醒’也是相對而言,洪氏只是比小丫鬟們顯得鎮定些,當她面對幾位主人的時候,根本不敢抬頭,更不敢看他們森寒刺骨的目光。

“嘭!”

老祖宗用力將念珠扣在炕桌上,冷聲道:“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請罪有用嗎?若不是想知道曾孫兒的下落,老祖宗恨不得立刻杖斃了這些沒用的東西。

洪媽媽聽出老祖宗話里的殺氣,心突突直跳,大腦更是出現了短暫了空白——糟了、糟了,這次、這次不管怎樣,老祖宗都不會放過自己呀!

洪媽媽一時愣在那裡,竟忘了回話。

“啪!”

謝嘉樹忍了半日,這會兒見這賤婢還敢隱瞞,頓時火大。一甩手,一個粉彩梅花紋蓋碗直接砸向洪媽媽。

洪媽媽下意識的偏了偏頭,蓋碗擦着她的鬢角飛了出去,在她身後不遠處着地而後碎成了渣渣兒。

不過她還是“哎呀”一聲痛呼,沒別的,那蓋碗里是滿滿的熱茶,被謝嘉樹丟出去的時候,茶水潑濺到了洪媽媽的臉、脖子和手臂上。**分熱的茶水瞬間將她的肌膚燙得通紅。

“該死的刁奴,還不趕緊把事情說清楚?”

謝嘉樹雙目赤紅,自從知道小兒子‘不見’的消息後,他整個人都出於一種出離憤怒的狀態。

也不能怪他生氣,最近一段時間,他一邊忙着籌辦老祖宗的七十壽宴,一邊還要暗中安排準備教訓李、方等意圖對謝家不敬的小吏,整個人忙得腳打後腦勺,根本無暇顧及內院。

而且吧。說實話外頭的事進行得很順利,謝嘉樹算着日子,再有兩三日。也就是老祖宗壽宴正日子的時候。前來拜壽的諸多賓客便會知道,‘縣衙的李主簿和方縣丞一個因為受賄、一個由於瀆職而齊齊被革職查辦,一應家產全部充公’的消息。

屆時,謝嘉樹相信,即便他什麼都不說,揚州城大大小小數得上的人物心中都應該明白一件事:謝家不好惹。哪怕只是小女孩兒間的玩鬧,也有可能給家裡招來滔天大禍。

結果呢,他還沒有給旁人立威,倒有人把手伸進了謝家的內院,還拐走了他的小兒子。

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不管這事兒是內宅婦人的手筆。還是外面敵人的首尾,謝嘉樹都不能輕易放過。

更不用說謝向安是他唯二的嫡子呀。

小傢伙今年才三歲,什麼都不懂,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裡,下場可想而知。

好些的被賣入賤籍為奴,差一些的有可能被扭斷手腳丟在街上當乞丐呀。

謝嘉樹整日在街面上行走,市井間的小把戲他非常清楚。而且他的岳家還是有名的漕幫,江湖上的那些污糟事兒他也門兒清。

現在根本不用旁人提醒,謝嘉樹就非常清楚,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兒子的下落。

否則,時間拖得越長,那歹人便有可能將兒子弄出揚州。

一旦離了揚州,再想去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呀。

洪媽媽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漸漸回過神兒來,她忙將發現謝向安不見的整個過程說了出來——

“二少爺說要給老祖宗親自準備壽禮,婢子就說大少爺和大小姐從西洋採辦了許多稀罕物兒,那些東西都在小庫房收着,二少爺若是想挑禮物,不妨去那兒挑……”

謝向安卻不同意,別看他年紀小,卻極懂事,覺得自己是老祖宗養大的,更該好好孝順老祖。

兄姐置辦的禮物固然好,可卻不是他的功勞,更不能體現他的心意,所以他一邊指使洪媽媽領人去小庫房找東西,一邊悄悄命小廝帶他混出謝家。

“什麼?你、你是說有人將向安帶出了謝家?”

謝向榮大怒,弟弟才多大,但凡是有點兒腦子的下人都不敢把他擅自帶出府。

而那個什麼小廝,竟然偷偷的趁着內宅一時忙亂,將弟弟夾帶出了府,這、這絕對是心存不軌呀。

謝向晚也抓住了重點,厲聲問道:“可有人看到那個小廝?是誰?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畜生,竟敢如此行事?”

自從知道了弟弟被人拐走了,謝向晚的心就似放在火熱的鐵板上,各種煎熬讓她一時忘了偽裝,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氣勢,眼中更是泛着滲人的寒光。

幸而洪媽媽因為害怕不敢看座上幾人的眼睛,倘或她抬眼去看謝向晚,定會被她眼中的殺意嚇得立時軟了身子。

而在場的其它謝家人呢,因為擔心自家孩子,注意力全在洪媽媽說的話上,也沒人發現謝向晚的異常,唯有小洪氏,從一進門,她便發現了謝向晚的狠戾神情。

這模樣……太狠、太滲人了,根本不像個六歲的孩子,反倒像個被奪去幼崽的母狼。

沒錯,就是母狼。謝向晚那雙原本童稚可愛的大眼中此刻正泛着冷幽的藍光。

她眉心的那點朱紅胭脂痣也變得異常妖艷,再配上她狠戾的表情,此刻的謝向晚哪裡還有半分‘觀音童女’的模樣,反而像話本里的吃人妖魅。

有問題,這孩子太有問題了,若不是這兩年她一直觀察謝向晚,有時她真會懷疑這孩子被穿越或是被重生了呢。

這兩年間,小洪氏努力表現的同時。也時不時的試探謝向晚,要麼在她面前‘不經意’的說幾個現代常用語,要麼便故意說些自己猜度的歷史走向,用以觀察謝向晚的發硬。

結果,不管她說什麼,謝向晚都沒有任何表示。

經過數次的試探,小洪氏得出結論:謝向晚只是個早慧的女童,或許早慧得有些妖孽,但絕不是自己的同鄉或是重生者。

“……”小洪氏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心裡暗道,謝向晚應該還沒有妖孽到能查出真正的幕後指使者吧?!

心裡打着鼓,小洪氏異常謹慎的看着幾個謝家人厲聲責問謝向安身邊的一干僕從。

洪媽媽說完後。便輪到了兩個大丫鬟和兩個小丫鬟。以及負責打掃的粗使僕婦。

每個人說的話有少許出入,但關鍵部位卻是一致的,那就是謝向安是被一個前院的小廝帶出謝家的。

聽完所有僕婦的話,謝向晚冷冷一笑,直接對謝嘉樹道:“父親,這些人的話不可信。哼。女兒就不信了,一個外院的小廝領着向安出門,向安身邊這麼多丫鬟婆子,竟沒有一個察覺、阻攔?好,就算奶娘和茶花被支走了。那其它人呢?她們死了還是被打暈了,竟眼睜睜看着向安被帶出府?”

沒錯。這是最大的問題。這可不是話本故事,富家少爺或是千金身邊只有一個書童或小丫鬟。

謝向安身邊有名有姓的僕從就有七八個,這還不算那些不入等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另外,謝向安是住在延壽堂的正院里,除了他的僕從,延壽堂還有大批的丫鬟婆子。

就算謝向安身邊的人都被支走了,那延壽堂的下人呢?

難道也集體失蹤、或者集體瞎眼了?!

竟眼睜睜看着謝向安跟着個眼生的小廝出了延壽堂?

老祖宗也想到了這一層,她眯起眼睛,捏着佛珠的手指收緊,關節處隱隱發白,她低聲對謝嘉樹道:“妙善說的沒錯,不止這些人的話不可信,就是我院中的丫鬟婆子也需要問詢。”

想了想,老人家似是下定了決心,咬牙道:“開刑房吧,對這些賤皮子,好說好話的反倒不管用,還是動刑吧。”

謝向榮也咬着後槽牙點頭,“是呀,父親,現在最要緊的是查出弟弟的下落,只有找到把弟弟誘拐走的那個人,咱們才好去查呀!”

謝嘉樹雙手死死的握着玫瑰椅的扶手,凌厲的目光越過跪在前面的一干僕婦,而後冷聲道:“來人,將這些人全都送到刑房,讓掌刑媽媽隔離開來,一個一個的拷問。”

“冤枉呀,老爺,婢子已經把該知道的都說了呀!”洪媽媽一聽‘刑房’二字,頓時癱軟在地上,嘴裡不住的喊冤枉。

“是呀,老爺,二少爺之事,確與婢子無關呀,婢子等之所以沒在延壽堂,是、是被院里的管事媽媽叫去前院幫忙了呀!”

幾個丫鬟也哭天搶地的喊冤。

謝嘉樹不為所動,淡淡的說:“我知道你們中定有冤枉的,可也有罪有應得的。反正我只想知道是誰勾連前院的小廝拐走了我的兒子,至於其它的,我並不在乎。你們須得明白一點,那就是隔牆有耳,有些事你不說,旁人也會說,就看你們惜不惜命了!”

說罷,謝嘉樹一擺手,門外湧進七八個腰肥體壯的媽媽,兩人架起一個,不多會兒便將洪媽媽等一干人拖了下去。

老祖宗見狀,微微頷首,又補充上一句:“對了,把延壽堂的幾個管事媽媽也送去刑房,我老婆子也想知道,是誰膽大包天的隨意調用向安身邊的人。”

小洪氏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她知道在古代,主人對奴婢有着生殺大權,但知道是一回事兒,親眼見到則是另外一回事兒。

謝家人不過是上嘴皮子碰了碰下嘴皮子,這麼多人就被拖下去受刑了,根本就不管這裡面是不是有人被冤枉。

這、這特么的太粗暴、太野蠻了吧?

就在她暗暗心驚的時候,謝向晚忽然對她說道:“母親,我曾聽父親說,您院中的一個小丫鬟看到馮老姨奶奶數次對向安露出憎恨厭惡的神情……母親,您可否將那個小丫鬟喚來,女兒有幾句話想問問她!”

ps:嘿嘿,思路調整得差不多啦,明天起開始雙更,還請親們多多支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