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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發話了,分家的事就此說定。

陸延宏、陸延修陰沉着一張臉離開寧壽堂,屈氏和袁氏也滿臉愁容,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少夫人,一時間,她們也不知道該跟誰求情、訴苦,思量半晌,還是跟着各自的丈夫回去了。

大房、三房的人走後,陸延德不客氣的直接奪了小齊氏的管家權,理由都是現成的,“……犯下如此大錯,豈能再掌管國公府的中饋?”

老夫人和小齊氏連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得捏着鼻子認了。

小齊氏跪在地上,哭着認了錯、賠了罪,接着便是為自己辯解:“是我糊塗了,但這幾年府里着實艱難,進項少,開銷卻多,還有歸還國庫、娶親、搬家等幾項大宗,賬上的銀錢總也不夠用的,我這才……嗚嗚,祖母,父親,母親,世子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小齊氏匍匐在地,認錯的態度很端正。

陸延德和梅氏卻不置可否,因為他們心裡都清楚,小齊氏的話水分很多。這幾年陸家的大事確實不少,但還沒有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真正缺錢的另有人在,小齊氏藉著國公府的名義放債,得來的銀錢幾乎全都貼補了娘家。

只是老夫人也姓齊,小齊氏的所作所為也都是在老夫人的默許下進行的,要追究小齊氏,勢必要牽連到老夫人。

陸延德深知‘見好便收’的道理,今兒老夫人親口說出‘分家’二字,已是莫大的讓步了,如果逼得太狠,陸延德擔心老夫人一怒之下會丟車保帥、然後與他斗個兩敗俱傷。

……陸延德搖搖頭,不值得。只要能順利將兩個兄弟趕出去,順便將小齊氏與梅三郎折騰出來的麻煩抹平,已經是極大的勝利了。其它的還是待日後徐徐圖之吧。

“罷了,你也是為了家裡好。”陸延德違心的說著,然後宣布對小齊氏的處罰結果,“母親身體不好,少夫人純孝,情願在佛堂為老夫人祈福!”

小齊氏臉色有些難看,陸延德只是說‘祈福’,卻沒有說明日期限制,難道她要在佛堂里度過下半輩子不成?或者。熬到陸延德咽氣?

老夫人也聽出了陸延德話里的陷阱,睜開眼睛,淡淡的說了句:“國公爺說的是,小齊氏就在佛前為我誦經三年吧。”

三年?也成!

陸延德沒有糾纏這些瑣事,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小齊氏暗暗鬆了口氣,但她到底不甘心,恭敬的跟陸延德道了謝,而後故作慶幸的說道:“幸而之前二奶奶代我料理了幾個月的家務,如今家裡上上下下的事,二奶奶都熟悉了。日後由她繼續代管,我也就放心了!”

雖然謝向晚管家的時間不久,但小齊氏覺得。只要謝氏親身感覺到了管家的妙處,領略到手握權柄的快感,她定不會輕易將管家權讓給旁人。

因為當家主母享受的不只是物資上的種種優待,還有所有人的敬畏與討好,小齊氏相信,謝氏或許不在乎錢,但定會希望有人尊敬她、竭儘可能的巴結她。

只要謝向晚不傻,她絕不會將到手的權利拱手讓人。

然而事實證明,她錯了。

謝向晚笑盈盈的站起來。絕美的容顏上帶着新婦的羞澀,柔聲細氣的說:“大嫂太抬舉我了。我、我年紀輕,進門的時間也短。之前有祖母和大嫂指點,才勉強將家裡的事務管理起來,只是現在——”

老的‘病’了,小的又去‘祈福’了,只留下謝向晚一個新媳婦兒,她還真沒有底氣。

餘下的話謝向晚沒有明說,但她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小齊氏聞言,有些發愣。

不等她出言勸說,謝向晚又笑着說道:“家裡的事還是勞煩母親吧,雖然母親有了春秋,身子也不好,但誰讓我是個沒用的呢,只能求母親再受幾年的累……”

說著,謝向晚走到梅氏面前,從袖袋裡掏出對牌,雙手捧着奉到梅氏面前。

梅氏沒有伸手,也沒有說話,只淡淡的看了陸延德一眼。

若是放在幾日前,陸延德或許不會同意梅氏重新執掌國公府的中饋,但最近幾日梅氏的言行很得他的意。

先是主動提出接回孫老姨奶奶,接着便是借梅三郎的事引出了小齊氏等人放債的不法事,再然後陸延德成功逼得老夫人分家,樁樁件件的,陸延德很是滿意。

再者,陸離是梅氏所出,如今陸離出息了,單沖這一點,陸延德也不能不給梅氏面子。

“夫人,要不就依二奶奶所請,你再辛苦幾年,順便教導着媳婦們管管家?”

陸延德難得態度平和的跟梅氏說話。

梅氏勾了勾唇角,眼中卻閃過一抹為不可察的嘲諷,不過很快又消失了,她嘆了口氣,道:“既是這樣,我也只能再勞累幾年了!”

說罷,她伸手接了對牌,然後別有深意的看了老夫人、小齊氏一眼。

老夫人已覺得胸口堵得厲害,一股子腥鹹味兒在喉間翻滾,她強力忍了下來,擺擺手,道:“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們都去忙吧,我、我也要休息了!”

“是,母親!”

陸延德、梅氏起身告辭,陸離和謝向晚緊跟其後,唯有陸元和小齊氏留了下來。

陸延德也不計較,長子與老夫人感情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左右現在老夫人失了臂膀、又服了軟,短期內再難掀起什麼風浪,陸元怎樣,由他去吧,他陸延德又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

現在要緊的還是儘快落實分家的事,然後讓大房、三房的人麻溜的滾蛋!

陸延德心裡算計着,回到外書房,稍作了片刻,便尋來心腹之人,命他們悄悄去了族長和幾位族老家。

次日上午。陸氏族長陸延年,並幾位年高德重的族老應邀來到國公府。

寧壽堂的正堂里,老夫人斜倚在羅漢床上。盧延年和幾位族老坐在床側兩邊的黃花梨官帽椅上,陸延德、陸延宏、陸延修以及陸元等男丁則分坐在堂前的兩溜椅子上。

陸延年照例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便開始按照宗法程序宣布分家:永業田、功勛田和祭田不動,國公府的兩處祖宅不動,其它產業分作兩份,一份給陸延德,剩下一份再平均分作兩份,陸延宏和陸延修每人一份。

表面上,這樣的分家方式很公平。

但事實上,卻是陸延宏和陸延修吃了大虧。原因無他,經過幾年的折騰,陸家最大、最值錢的產業便是那些田產,偏這些是不能分的。

而能動的產業並不多,鋪子、宅子還有田莊,分到陸延宏、陸延修手裡的,加起來尚不足十萬兩。

十萬兩銀子,與偌大的國公府相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陸延宏和陸延修當場就急得跳腳,直說不公平。

陸延年的臉登時沉了下來。道:“不公平?難道把陸家的祭田分給你們才算公平?你們也都是讀書識禮的人,難道連起碼的規矩和道理都不懂?”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偏你們就比旁人尊貴了?

陸延宏、陸延修的老臉登時漲成了紫茄子,抗議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陸延年說得沒錯,如此分家,就算是鬧到公堂上,也不會有人說陸延年‘偏心’。

陸延德很‘厚道’,見大兄、三弟可憐,硬是從自己分得的那份產業里撥了兩套宅院,分別送給他們。

兩處宅院都在京城,就是不在內城,但位置也不錯。左右鄰居都是讀書、做官的人家。

陸延年看了兩套宅院的地契後,也忍不住連聲贊陸延德:“國公爺果然重情義。這兩處宅子,都是極好的呢。”就是出了京城的貴族圈子。不過,陸延宏和陸延修離了國公府,也算不得勛貴了,只能算是普通官宦人家。

住那樣的宅子,也算是符合他們的‘新身份’。

陸延宏和陸延修深覺被陸延德羞辱了,偏又說不出什麼:哦,人家送宅子還送出不是來了?如果他們真的開口了,別說陸氏宗族的族人,就是外人聽了,也會罵他們不知好歹。

“這個老二,愈發奸詐了!”

陸延宏、陸延修恨恨的看着陸延德,心裡忍不住的罵著。

家分了,但大房和三房卻賴着不肯搬家。這邊陸延宏‘病’了,陸延德作為一個重情義的好弟弟,自是不能逼着重病的大哥搬家。

那邊三太太袁氏似是診出了喜脈,胎像還有些不穩,陸延德作為一個厚道的好哥哥,更不能讓孕婦勞累。

就這樣,大房和三房打定主意死賴在國公府不走。

陸延德恨得牙根直痒痒,陸離再次獻計。

次日,順天府尹發了簽子,遣差役到國公府請陸延宏和陸延修去順天府,當天兩人便被留在了順天府。

雖然沒有直接投入大牢,但卻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陸延宏和陸延修心裡明白,這是陸延德逼他們搬家呢。

兩人也死硬,就是不肯讓步,沒幾天,順天府便將他們放了回來。

但剛回來,還不等他們得意兩天,錦衣衛竟然也上門了,說是調查西寧衛、肅州衛等處的幾件官司,陸延宏、陸延修當場嚇得癱軟了身子,迭聲請陸延德來幫忙說項。

……次日,大房和三房便齊齊打包了行李,麻利的搬出了國公府。

短短不到十天的功夫,國公府里熱鬧不斷,不過謝向晚卻顧不得,因為謝向意馬上要及笄,她要回去參加妹妹的及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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