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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醉仙居的賬房來結算上個月的銀子了。”

一個管事媽媽打扮的人來到小齊氏近前,躬身回稟道,只是她的語氣有些古怪,說話也猶猶豫豫的。

小齊氏正捧着本賬冊算着上個月的各項開支,聽了這話,不在意的擺擺手,“讓賬房核算一下,如果沒有出入,支給他們就好。”

滿京城的飯館,世子爺只認醉仙居,自來了京城無意間吃了一次後,就每隔幾日去那裡小坐一下,會會好友、結交新朋,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陸元想在援軍中謀個位置,正滿世界的尋找門路。

而找門路、託人情什麼的,就離不開酒場應酬,醉仙居變成了陸元最常去的地方。

如此,上個月記在醉仙居賬簿上的飯錢肯定不少,小齊氏心中早就有數。

那管事媽媽蠕動了下嘴唇,思索片刻,才欲言又止:“賬房算過了,賬、賬目沒什麼錯。”

小齊氏不耐煩的擺擺手,“既是沒錯就支給他,這種小事也值得來跟我說?”她是當家主母,又不是賬房,難道還要讓她親自去跟卑賤的商戶清算飯錢嗎?

管事媽媽不敢再猶豫,“那什麼,少夫人,醉仙居的賬目沒有問題,可、可數額卻有些大,而、而且絕大多數都是、都是二爺簽下的名字。”

小齊氏一怔,猛地抬起頭,“一共多少錢?”

心中卻升起不好的預感,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小齊氏聽從老夫人的安排,刻意削減了遠翠苑的份例,除了二奶奶許氏的一應用度不變外,二爺以及一干丫鬟婆子的份例全都減了。

改變最明顯的就是每日三餐的菜色,和日常的茶點果子等,大廚房給陸離送去的貨色,慢說與國公爺、世子爺相比了,就是連家中最不受寵的庶子都比不上。

說得再難聽些。就是陸家一些有頭有臉的奴僕吃用得都比陸離這個有功名、有出息的二爺強。

這絕對是老夫人在故意糟踐陸離,一來是懲戒他的不聽話,二來也是出口惡氣,三來嘛。則是等着陸離爆發。

依着陸離素日的性格,他最受不得家人漠視、冷待他,如今當家主母卻故意苛待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位脾氣並不好的二爺會有何等反應。

不管是大吵大鬧,還是再次離家出走,老夫人都有應對的策略。

到那時,理虧的將是陸離,而老夫人和陸元則又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以長輩的身份訓斥陸離狂悖、不聽話。

再然後,陸離迎娶謝家二小姐、換回上百萬兩的嫁妝。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這種事兒,在過去的十幾年裡,老夫人和陸元做得太多了,就是小齊氏也學會了好幾招。

只是……很明顯,這次陸離的反應有些奇怪啊。

那管事媽媽囁嚅着。小聲回道:“兩、兩千五百兩銀子。”

“什麼?”小齊氏眼前一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共多少錢?”竟比一家人一個月的總用度還要多?

管事媽媽的聲音更小了,“兩千五百兩。”

小齊氏的身子微微搖晃了下,險些一頭栽倒身邊的迎枕上,她咬着牙關,帶着一絲期望的問道:“是、是不是過去一個季度的總賬目?”

說完,她自己就反應過來。不是,似醉仙居這樣的頂級飯館,一般都是一個月一結算。

小齊氏記得很清楚,元月、二月的賬目都算清了。

管事媽媽不敢看小齊氏的目光,低着頭,低聲回稟:“是三月份一個月的賬目。”

小齊氏用力閉了閉眼睛。聲音變得極冷,“兩千五百兩?哼,好大的手筆。我且問你,世子爺花用了多少?二爺又用了多少?府里的其它幾位爺又用了多少?”

管事媽媽老實的答道:“世子爺一共花用了五百六十餘兩,二爺用了一千六百三十餘兩。府里的其它幾位爺加起來一共三百兩。”

“……”小齊氏只覺得一口濁氣堵在喉間不上不下的,整個人都不好了,“一千六百多兩銀子?竟比世子爺多了兩倍?世子爺是為了前途大事,他、他又去做什麼了?還有,就算是奇珍海味,一頓飯也用不了這麼多錢呀,難道他三十天整日都呆在醉仙居不成?”

管事媽媽不敢應聲,只怯怯的縮在角落裡,希望不被少夫人的怒氣波及。

小齊氏還在喋喋不休的絮叨着。

而就在這時,門外小丫鬟通報道:“少夫人,李媽媽求見。”

小齊氏頓了下,旋即揚聲道:“見來吧。”

李媽媽是小齊氏的乳母,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方才她命李媽媽去賬房外賬房支取闔府的月例銀子,現在李媽媽應該是辦完差事回來了。

話音方落,一個四五十歲的婆子快步走了進來,這婆子穿得很是體面,頭上、耳朵上、腕子上更是帶着明晃晃、金燦燦的赤金首飾。

不過她的臉色並不好,三兩步走到近前,顧不得行禮,直接湊到小齊氏耳邊,輕聲嘀咕:“少夫人,外賬房暫時沒有現銀,說是暫緩幾日才能有銀錢入賬。”

小齊氏蹙了蹙眉頭,不解的問道:“怎麼可能?我記得鑼鼓巷那邊的鋪子剛剛送來上個月的紅利,幾個鋪子加起來,少說也有五六千兩,怎麼就沒有現銀了?”

陸家是第一批追隨聖人搬遷到順天的人家,時間有些匆忙,事前只草草的在順天置辦了一些鋪面。

但這些鋪面的位置極好,再加上陸家的招牌夠響亮,所以幾個月下來,生意很不錯,每個月都能有幾千兩銀子的進賬。

那些紅利銀子不但能支付府里的開支銀子,若是“經營”得當,每個月還能有不少盈餘。

這也是小齊氏當家不過一兩年,卻能在幫襯娘家的同時,還能攢下不少私房的原因了。

可現在,李媽媽卻告訴她外賬房沒錢。不但拿不到“盈餘”,連主子、奴婢的月例都不能正常發放,這、這怎能不讓小齊氏疑惑?!

李媽媽一臉的糾結,猶豫再三。才低聲道:“是、是二爺提走了。”

“嘭!”

二爺,又是二爺,怎麼哪裡都有他?

小齊氏用力將賬冊扣在炕桌上,怒道:“他提走了?五六千兩銀子,他全都提走了?他、他憑什麼?”

就是自家世子爺想要用銀錢走門路,須得動用這麼大一筆錢,也要跟老夫人或是國公爺回稟一聲。

這陸離,無緣無故的卻私自拿走這多錢,他這是想幹什麼?!

李媽媽這次倒沒有猶豫,反而比小齊氏還要氣憤的說道:“二爺說了。賬房欠他的月例銀子,這都欠了六年多,過去他吃住在方老先生家,一時用不上,也就沒有追討。可現在他回了家。應酬多了,開銷也多,所以想把歷年來未領的月例全都提走。就是那五六千兩銀子,二爺還嫌少呢,瞧他那架勢,竟是想把外賬房一次掏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