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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黃昏,直升機緩緩升起。樂靚坐在副駕上,除了安全帶,還用皮帶綁了好幾圈,她現在只恢復了感知和部分身體控制。機艙里除了楊璃的醫學研究資料和設備,還有具腦袋和身體分離的機器人殘骸。

至於那十來個搬運工,希望阿爾法沒有多餘的醫療資源去照料植物人,陳興只能把他們丟下。

東海大學離希望阿爾法也就百來公里,直升機半個小時就到。飛到揚州灣上空時,直升機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既有比較新的直20、直30,也有老的直8,甚至還有印着空軍徽記的米171。

看來下午的會議已經有了結果,共工-希望阿爾法的起飛準備工作正全面展開。

陳興正欣慰時,顧天山在電台上呼叫他,聲音壓得很低,就跟做賊似的。

“開會你怎麼不在?情況有些變化。”

變化?又出什麼事了?

“孟震……有些問題。”

顧天山說出這話,倒真讓陳興詫異了。

“你看看揚州灣南岸,有什麼不對?”

陳興轉頭一看,確實不對勁,已是傍晚,揚州灣南岸的市區本該燈火通明,現在就只有零零星星的黯淡光亮。

是TOV入侵,破壞了電力系統?不對,TOV不是集中在西北方向嗎?

是秩序完全失控,電廠出了狀況?也不對,那裡有南灣核聚變電站,管理嚴密,物資充足,要亂也不會是那裡先亂。

思維急速轉動,把走之前幾件事情串在一起,陳興明白了:“難道是把那裡……”

顧天山的呼吸很重:“孟震派人把電站的員工全押了過來,重氫全運了回來,還拆掉了很多部件當備件,電站停了。”

陳興沉默了片刻,嘆道:“要讓共工再動起來,不得不這樣。”

“但是他下令開槍啊!守電站的武警死了幾十號!”

顧天山有些激動:“王雅反對他用這麼強硬的手段,大家也希望給電站留下點人和原料,讓南灣電站還能運轉,這座電站是東海三分之二的電力來源!沒了它,其他地方的備用電站最多能支撐三五天!”

“孟震一點也不聽勸,還用同樣手段對付佔住各個倉庫的人,要把糧食和物資全運過來。東海有三千萬人,希望阿爾法最多只能搭一百萬,他這是把剩下的人推到死路上啊!”

想到自己丟下的精神病人和搬運工,陳興閉了閉眼,沒說什麼。在這件事情上,即使他不認同孟震,也無權指責。

“我們也明白,希望阿爾法真上了太空,不知道要漂流多久,能弄多少物資就算多少,剩下的人反正也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但問題是,他還不向東海公布希望阿爾法的消息,而是先抓人,把他認為有資格和需要走的人先弄過來。”

顧天山越說越激動:“剩下的位置,他定下了嚴格的篩選條件,必須要年輕人和小孩,至少接受過高中教育、身體健康、意志堅定、服從管理,總之他把這事搞得像是徵兵打仗,而不是逃亡!”

最後終於說到了正題:“他還借口說共工已經動了,撤銷了共工計劃,重組了共工小組。讓胡威帶着一幫軍隊出身的程序員管理共工,只給了我顧問的位置,他這是在過河拆橋!他憑什麼!?”

陳興恍然,原來顧天山是因為這個找他。

“這的確是戰爭”,陳興冷冷地說:“他作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希望阿爾法的人能活得更久。現在只有他能挑起這副擔子,他也有決心有能力挑起來。既然是戰爭,犧牲是難免的。在這些事情上,我支持他,你們也該支持他。”

別說是孟震,換了陳興自己當頭,對顧天山這個人也會警惕。在避難所的時候,顧天山的表現太明顯了。當年他在中美聯合研究計劃里是不是向美國人出賣過情報,真的要打個問號。從政府派NS11的特工監視他這點來看,嫌疑還相當大。

讓這樣一個首鼠兩端的人掌握共工,危險太大,孟震這麼處置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手段生硬了一點。

顧天山冷笑道:“你支持他?陳興,你難道不知道,在他眼裡,我們是一路貨色?他作決定的時候,大家都說等你回來再商量,他怎麼說?‘騎牆派沒資格參與決策!’”

這麼明顯的挑撥離間,陳興當然不會往心裡去。不過他心裡也有些擔憂,沒有直接叱責顧天山,只是安慰說:“我會跟他談談,對了,我搞到一具新型TOV機器人的殘骸,要不你牽頭弄個小組研究?”

顧天山滿口應承,這該正中他下懷,被驅離了共工計劃,總得掌握點什麼。作為一個材料專家加計算機專家,在TOV機器人身上弄出點什麼成果,也是以後的立身資本。

“對了,我們跟他的最大分歧還不在這,美國人那邊……我得走了,孟震現在連通訊都要監管起來,你也得小心點。”

顧天山再提起另一件事,沒說完就急急掛了。

揣着擔憂和疑惑,陳興操縱直升機降落在希望阿爾法上,下了飛機。看到軍人持槍押着形形色色的人從其他直升機下來,不由皺眉,顧天山說的那些事還是真的。

正在吩咐地勤和醫療處理樂靚和運來的東西,唐瑋急急沖了過來,看樣子已經等了他很久。

“的確是真的……”

包括用武力強搶核電站的人和燃料、糧食物資以及抓人等等,孟震作的種種決定在唐瑋這裡得到了確認。

唐瑋低沉地說:“這些事,咬牙牙,昧掉良心,也能忍了。但是,他堅決不同意跟美國人合作!之前美國那邊一個將軍發來消息,希望能詳細談談合作,他隨口敷衍就打發了!”

“他的意思是,可以給美國人打煙霧彈,假裝能談下去,拖着美國人幫我們應付天上可能會有的攻擊。等作好準備,拍拍屁股就走。”

神經屏障比以前那種熱流更堅固了,讓陳興的情緒更加穩定,但聽到這個消息,他還是忍不住想罵人。

“二叔和老費都說,不要指望美國人這麼愚蠢!企業號編隊離港後沒有回美國,還帶了艘兩棲指揮艦又回港口,他們肯定也沒出路了!不跟他們攤開了認真談,逼急了誰知道他們能幹出什麼事?”

“那個在避難所里,寧願殺了隊友再自殺,也不願毀掉希望的海豹上尉,還有那個違抗命令,跟老費一起打撈共工,火拚時也堅決不動手的克萊恩中校,在那邊就是珍稀動物!”

唐瑋既憤怒又無力:“知道孟震他怎麼說嗎?他說,那就先幹掉美國人!打不過,就去戰備倉庫找核彈!”

“我找他去談談”,陳興這次不是敷衍。

“我等你不是為了這事,老費跟他單獨談了一次,然後就被打發去管14區的船塢,氣得老費差點甩手不幹了。你再跟他談,恐怕也落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