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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這不是我們剛剛來的路呢”,阿蓮很快察覺了,忙小聲地在素年的耳邊說。

素年點點頭,是才奇怪呢,她安撫地對着阿蓮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軟轎一路來到一處偏殿,素年從轎里下來,面色仍舊沒有變動。

嬤嬤已經退到了一旁,素年讓阿蓮在外面候着,她一個人進去。

偏殿里靜悄悄的,偌大的院子竟然看不見一個人,地面卻收拾得很乾凈,素年安靜地走着,穿過院子,進入了殿內。

皇上穿着便服,坐在那裡面對一盤棋正在思考,他身邊貼身的小太監看到了素年的身影,正打算稟報,卻見皇上自己抬起了頭,“來了?”

素年行了禮,皇上讓她起來,指着對面的一張椅子,“坐吧,你會下棋嗎?”

“妾身愚鈍,只會連五子。”

“總算有你也不會的東西了?可真是稀奇。”

素年無語,這話說的,她原本會的也不多啊。

皇上接着就沒說話了,而是繼續專註地看着棋盤,素年也沒有擅自開口,她知道皇上的心思並不在棋盤上,不然剛剛也不會那麼快就察覺到自己,皇上只是藉助圍棋在思考而已。

“你若得閑,還是學學吧,棋中的奧妙,需親自領略過方能得知。”

“回皇上,妾身雖然不諳棋藝,卻是聽人說過,‘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權,下有戰國之事’,棋中包羅萬象,確是會讓人着迷,只是妾身心中的慾望很小,這種包含着露骨的為生存而戰的遊戲,妾身自認為是學不會的。”

“噢?是這樣嗎?”皇上的眼睛從棋盤上抬起來,素年的神色清明,直面皇上的審視。

“你不會下棋,蕭戈卻是棋中高手,照你這麼說來,蕭戈心中是有大慾望的?”

素年點了點頭:“皇上說的不錯,夫君確實是有大想法的,當初妾身身懷六甲,在蕭府中並未立得住腳,不少人虎視眈眈,是夫君最應該陪在妾身身邊的時候,可夫君卻在那個時候離開了。”

“妾身記得夫君說過,他是麗朝的將軍,保護麗朝的百姓他責無旁貸,儘管憂心妾身,夫君還是義無反顧地率軍出征,想要守護麗朝的天下,難道不是大慾望嗎?”

皇上似乎怔了一下,然後才笑道:“這麼說也說得過去,蕭戈為人最是認真不苟,身處什麼職位必然盡忠職守,只是,似乎他現在多了個新的身份?”

素年的表情不變,“皇上的意思是?請恕妾身愚鈍,妾身極不擅長揣測,還請皇上明示。”

“朕雖然跟蕭戈是朋友,但也不能置天下蒼生於不顧,那麼只好對不起蕭戈了,算朕欠他的。”

素年挑了挑眉,反倒是比之前要靈動得多,“所以呢?”

“你能不能表現一個比較懼怕的表情?”皇上皺了眉,“你就不怕朕找人將蕭戈殺掉,讓這件事永遠成為秘密?”

“那您何必跟妾身說那麼多?這種事還是要偷偷地做比較好,比如可以派遣蕭戈去個窮鄉僻壤,然後找點殺手將他弄死,再追封個什麼稱號,誰都不會說什麼的。”素年一邊說還一邊點頭,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十分可行。

皇上就像見了鬼一樣,“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當然不是真的呀,妾身又不傻,那可是妾身的夫君,不過這不是為了皇上您妾身才出主意的嘛。”

小太監默默往後退了兩步,他是真不知道皇上今日要召見平定國公夫人,人已經入了宮他才聽皇上說起,再避開已經來不及了……

皇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冷酷轉成了猙獰,恨不得那棍子敲開素年的腦袋看看裡面什麼構造一樣,素年卻滿臉無辜,心想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他還想怎樣?

“也不知道蕭戈當初怎麼就看上你了。”皇上無比感嘆,“你真的就這麼篤定朕不會對你們怎麼樣?”

“妾身是相信,皇上不會對夫君怎麼樣。”素年的表情恢復正常,“妾身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妾身看得出夫君和皇上之間的情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皇上,您還記得您曾經跟妾身說過,您說,夫君是唯一一個永遠不會背叛您的人。”

“妾身記得,當時皇上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的得意可能您都沒有察覺,這樣的情分如何是一兩件東西,一兩個莫須有的借口可以破壞的?”

皇上看着素年澄清的眼睛,這個女人有時候皇上很不喜歡她,她看得太清晰了,繞過了許許多多遮擋在眼前的東西,撇開一切功利的阻礙,只看到最重要的東西。

所以經常皇上很想嘲笑她,人怎麼可能活得這麼簡單?可每每到了最後,也許事情就真的是這麼簡單。

皇上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的時候裡面一片清冷,剛想說點什麼打擊一下她,就見到一個小太監從外面跑了進來,皇上的嘴合上,嘴角邊拉出一抹笑容:“來得可真快,平日里朕召見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快呢。”

“皇上這是在吃醋嗎?”素年找死一般地下意識說出口,看到皇上身側的小太監臉都紫了。

蕭戈從外面大步走進來,看到素年坐在那裡,鬆了口氣,“微臣參見皇上。”

皇上出乎意料地沒有立刻讓他起身,而是有些陰陽怪氣地問:“朕記得,今日沒有宣你入宮,莫非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啟稟皇上,確實有要事,嗯,臣收到傳訊,墨宋帶領的麗朝軍隊不日將抵京,禮部擬定的迎接規格需要皇上審批,嗯,挺着急的。”

素年挪開視線,假裝自己也是個懂得棋術的高手一樣研究起來,如果沒有那兩個“嗯”,可能聽起來還靠點譜。

皇上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你什麼時候管起這種瑣碎的事情了?行了,起來起來!”

蕭戈站起身,繼續嚴肅認真:“這是微臣分內的事情。”

“既然來了就陪朕下一盤罷。”

素年起身走到一旁,讓蕭戈在皇上的對面坐下,蕭戈當真就什麼都不問,陪着皇上對弈起來。

素年之前說的是實話,她確實不會下圍棋,黑黑白白的棋子在一方棋盤上靜默地對抗,殺得你死我活,這種對素年來說並不能算作是娛樂。

這盤棋下了好久好久,久到素年百無聊賴的開始調戲皇上身邊的小太監,也不問什麼私密的事情,就讓他挑些宮裡不重要的事情說。

比方宮裡哪兒有一塊奇石,是從什麼什麼地方運來的,有着什麼什麼樣的歷史,這種事情就是說出來皇上也不會在意,素年聽得津津有味。

等到皇上將手裡的白子扔到罐子里,素年聽到玉石棋子撞擊到罐子的聲音才回過神。

“下次不准你執黑子,明明棋藝比朕高還敢先下?”皇上怒了,他跟蕭戈對弈的時候,蕭戈從來沒有放過水,導致自己從來沒有贏過,什麼執黑子為敬?下次堅決不上這種當了。

“皇上會輸給微臣,是因為微臣執黑子搶了先機的緣故。”蕭戈不緊不慢地也將棋子收攏回棋盒。

皇上一怔,真是作孽啊,若是下次讓蕭戈執白子自己還輸,豈不是連個借口都沒有了?

“咳,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可以回去了。”皇上乾脆轉移話題,絕口不提圍棋的事情。

“皇上,微臣倒真的有事稟報。”

“下次再說。”

皇上揮了揮手,表示他現在不想聽,“蕭戈你還記不記得,你跟朕年幼的時候跑到錦華宮裡烤兔子的事情?剛剛聽小樂子提起錦華宮的名花朕才想起來。”

“臣自然記得。”

“那隻兔子是靜太妃娘娘的宮女養的,是外族上供的東西,長得挺好看的,據說也十分好吃我們才偷出去的,可惜只有一隻。”

一隻兔子,兩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怎麼夠吃,所以烤熟了以後,蕭戈打算橫着切,自己吃前面一部分全是骨架的,後面肥美的腿留給皇上。

可後來皇上執意要豎著切,從頭到尾,分得均勻對稱,“有我的一半,就有你的一半,咱們以後一起守着麗朝,我主持着朝政,你守着邊塞,等到我們百年以後,麗朝的史冊上會留下我們兩個的名字,明君和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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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兔子?”素年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臉獃獃的,沒想到皇上年幼的時候也做過這麼荒唐的事情,身為太子在皇宮裡烤兔子?他也不怕把皇宮燒掉?

“嗯,其實吃到嘴裡也並不美味,好些地方都焦了,也沒什麼味道,畢竟沒有什麼經驗,但我們竟然全都吃完了。”

蕭戈回過神,臉上的笑容多了許多,皇上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皇上,即便他如今君臨天下,仍舊是當日執意要跟他一人一半兔子的皇上。

“遼國的事情你別多想了,多半有驚無險,這段日子讓你擔心了。”

素年睜大了眼睛,這就有驚無險了?蕭戈是從哪裡得出的結論?今日皇上召見自己究竟是為毛?她似乎,什麼都沒有做的樣子,蕭戈真的確定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