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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虎還要再問,老頭已經端着兩碗面出了廚房,王小虎見狀也端了兩碗面跟了出來,熱騰騰的油潑面對於餓了一晚上的人來說,堪比世界上任何的珍饈美味,一人一碗,端着呼呼啦啦的吃得這叫一個熱乎,熊超身為領隊,操心的事多,一邊吃,一邊跟老頭套近乎:“大爺,荒山野地的,怎麼就你一個人守着個小店,兒女呢?”

老頭掏出個旱煙袋,塞進去煙絲,點上火,深吸了一口:“我是個老孤寡,沒兒沒女,就靠着小店過日子。”

這般年紀的老人,沒有兒女是很凄涼的一件事,熊超也覺得他問的有點唐突,尷尬的笑了笑,吃了口面,又問:“大爺,我們想上山,迷路了,你老給指點一下怎麼上山唄。”

老頭吐了一口煙霧,眯着眼睛,半死不活的問:“上山去幹什麼?”

“這三位是日本來的客人,想去上面看看。”

“上面是戰場,鬧陰兵的咧。”老頭說到這,眼神中突然多了些什麼東西,深吸了一口旱煙,道:“死在上面的,都是抗日的戰士,三個日本人上去,又趕在清明這一天,就不怕遇見邪事?忠魂義勇,還在的咧。”

老人說的沉重,熊超咧嘴笑道:“大爺,你說的我也知道,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三個日本人也不是來拜祭的,就是普通的遊客,上去轉轉就下來了,大爺,你要是知道路就給指個道唄。”

“沒路走咧,沒路走咧,上面鬧陰兵的咧,一到陰天下雨還能聽見廝殺的吶喊聲,上面埋葬着很多忠魂咧,上不去的咧,上不去的咧,後生,聽我小老頭一句勸,上面沒什麼好玩的,在我這小店裡熬到天亮就回去吧,沒什麼好看的……”

聽人勸,吃飽飯,這種鬼天氣,風雨不停,連夜趕路只能是找死,何況山上除了殘破的老舊長城,也沒什麼景點,不值當的連夜趕路,今天又是清明,一路上已經碰到不了不少的怪事,老頭在這住了幾十年,他說山上鬧陰兵,必然有出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領隊最重要的職責是什麼?是客人的安全,一切的前提都在安全的範圍內展開,熊超想的是就在小店裡熬到天亮,明天找個旅館休整一下再說,就對老頭道:“謝謝你啊大爺,今兒我們不揍了,借你這小店休息休息。”說著從背包里取出錢包拿出二百塊錢遞給老頭。

老頭接過來兩張紅票,瞧了瞧道:“一碗面十塊錢,沒有零錢找你。”

“不用找了大爺,剩下的就當是我們在這待一晚上的住宿錢了。”

“可沒有那麼多床的咧。”

“不用床,就坐在凳子上就行。”說話間,老頭將二百塊錢揣進兜里,也沒在多說什麼,轉身朝廚房走,掀開了帘子,回頭對熊超道:“你這後生是個實在人,聽老頭子一句話,晚上別出門,就在這待到天亮。”說著唉聲嘆氣的走了進去。

熊超跟三個日本人解釋了一下,山下直美翻譯過去,柳生兄弟連連點頭,那意思一切以熊超為主,吃了面,全身都輕鬆了不少,隨之而來的就是疲倦,吃飽喝足,困意上涌,小店雖小,卻能擋風遮雨,幾人從帶的裝備中換下潮濕的衣服,閑聊了會,語言不通也沒什麼意思,都坐在椅子上打盹。

熊超是領隊,拿出地圖沉思,也不知道現在處在什麼位置,王小虎湊上去跟着商量了會,也沒商量出什麼結果,他也累得夠嗆,坐在椅子上靠着牆,腿翹在前面的木凳子上,迷迷糊糊的沉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陰風進門,王小虎激靈靈打了個寒戰,睜開眼,就見木門不知道何時大開着,門口面站着那個白色的大兔子,店內昏黃的燈光和外面漆黑的夜色,俱都在白兔子的腳下,使得白兔子像是站在陰陽兩界,一雙火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屋裡的人,見到王小虎醒來,忽地朝他詭異一笑,閃身不見。

白兔子臉上的表情相當豐富,真如一個人在笑,王小虎嚇了一跳,看了看四周的人,少了一個柳生正雄,急忙推醒熊超道:“熊哥,少了個人。”熊超急忙起來,沒看到柳生正雄,沉默了一下,道:“沒準起夜去了吧,他大哥和翻譯都在,還能去那?”

王小虎點點頭,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剛想說看見白兔子的事,聽見外面有嘀嘀咕咕的聲音,站起來走到門邊一看,房檐下老頭正在燒紙,火紅的光芒中,老頭的一張臉忽晴忽陰的十分詭異。

王小虎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已經十一點多了,又抬頭看了看天,天氣很不好,陰沉沉的,想想也是,清明都下雨,下雨的天氣能好得了嗎?但他卻隱約的感覺今天天氣的不好和往常的不太一樣,天陰沉的像是隱藏着說不明白的怒氣,烏雲壓的也低,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來。

迎面而來的寒風讓王小虎豎了一下上衣領子,站在門邊上看老人燒紙,老頭像是全部的精氣神都用在了燒紙上,並沒有感覺到王小虎在看着他,全神貫注的捻動黃紙,一邊嘴裡還嘟囔着:“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啊!又回來啦!”

五百童男五百童女是什麼意思?王小虎聽不明白,仔細看了看,頓時一愣,老頭燒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處處透露出詭異。一般來說,如果給逝去親人燒紙錢,最好到墓地去燒,不需要畫“十字符”或“圓圈符”,親人會完全收到的。如果祭祀在遠方的親人,燒紙錢的時候,可選擇在十字路口旁或空曠避靜處燒紙錢。

女人燒紙的話,先畫個大圓圈,這個圈還要開個口,開口的方向對着家鄉或墳頭的方向就行了。祭祀者應在圓圈的後面,向著先人墳頭的方向下跪,三叩首,然後在說上幾句祭祀祝願的話,在開始燒紙錢。

劃“開口圓圈”是符,是女人給親人燒紙的重要步驟。在道家來講“圓圈”是一種符咒,若在圓圈上燒紙錢,任何野鬼、陰靈是搶不走錢的。

男人給親人燒紙錢的步驟是:先在地上畫一個十字。畫十字是道家的一種符咒。也可以在“十字”外面,在畫上個大圓圈,也須開個口,這叫雙符咒,在符咒中央上燒紙錢,別的孤魂野鬼也是搶不走的。

燒紙錢畫符,女的畫圓圈,對着墓地方向留個小缺口,男的畫十字來燒紙錢,不論亡人在何處,都可以收到這份冥資的。畫符咒目的,是防止別的孤魂野鬼來跟親人搶錢。所以要在正式燒紙錢時候,一定要多留出些散紙錢來,先要在外邊焚化,謂之“打發外崇”。

但老頭燒紙,沒有明顯的圓圈,這是其一,其二不是蹲着,而是盤腿打坐,嘴裡還念念叨叨,並且神情嚴肅,地上也沒有亂七八糟的一堆灰燼,前面放着一個古香古色的香爐,香爐上面燃着三隻尾指般粗細的香,香霧繚繞間,就見那老頭抽出一張紅黃相間的黃紙。

其三就是他燒紙的手法,念念叨叨之間,手一揚一張黃紙飛起,到那三炷香上面,轟!的一聲就燃燒起來,然後平地就起了一陣微風,旋轉着離開,然後再揚手,再轟一聲燃燒,平地又起一陣微風……如此往來反覆。

奇怪的是這風平地起的一點規律都沒有,並不是朝着一個方向旋轉,而是四面八方都有,這個細節令王小虎從心底里感到一陣發寒,更讓王小虎發寒的是,老頭剛扔出一張紙錢,這張紙錢並沒有像其他的紙錢一樣瞬間燃燒起來,而是快速的朝他貼了過來,就像是被風帶起的,飄蕩着到了他的右肩頭,轟!一聲燃燒起來。

王小虎就感覺右肩膀微微一熱,然後就是一涼,像是有人拍了一下肩膀,這種涼不是寒冷,而是陰冷,深入骨髓的陰冷,一瞬間他全身彷彿都被凍住,接着就是抑制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這一哆嗦彷彿把陰冷抖了出去,幾乎就是瞬間王小虎就恢復了正常,接着老頭又甩出一張黃紙,黃紙飄起,莫名其妙的又朝王小虎飛了過來,不過這次是在左肩頭轟!的一聲點燃,然後那種被人拍了一下的感覺再次出現,同樣是瞬間的寒冷遍布全身,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王小虎了個噴嚏,噴嚏打完,就聽老頭嘆息着道:“要看熱鬧,離遠點看,一個大活人湊的什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