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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陽谷首富,花子虛的宅院不但佔地面積廣於西門府,連裡面的建築14局也是更勝一籌。

以前龐春梅也曾經來過幾次,可都是跟在吳月娘身旁,做一個無人問津的小透明,又何曾如今日這般,昂首挺胸的走在正中間,讓花府大管家斜肩諂媚的帶路?

可惜,這只是在狐假虎威,人們畏懼的是她身後的武凱,而不是她龐春梅本人。

不過……

她相信終究會有那麼一天的!

繞過一座水榭,遠遠的看見兩隻紅燈籠迎面而來,龐春梅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強行壓下心頭的不安與亢奮,笑吟吟的招呼道:“大半夜的前來叨擾,還要勞煩花相公親自相迎,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平日里,這本應是吳月娘的台詞,萬萬輪不到一個小丫鬟來說。

因此花子虛腳下緩了兩步,這才反應過來,忙拱手道:“龐姑娘說哪裡話,你既是活佛派來的使者,花某就算是在門前倒履相迎,也是應該的。”

“是嗎?”

龐春梅忽的把臉一沉,冷笑道:“那奴家怎麼沒在門前看到你啊?”

花子虛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這本就是一句客套話,當不得真,再說龐春梅是突然登門,又沒有事先通知一聲,他就是想出門相迎,也來不及啊!

然而想到龐春梅背後的武凱,花子虛卻又哪敢當面挑明,直指這話的荒謬之處?

“咯咯咯……”

他正不知所措間,龐春梅卻忽然嬌笑起來,掩着小嘴道:“花相公,奴家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

花子虛此時倒隱隱找回了當初面對西門慶的感覺——往日里,那西門慶也是最喜歡這般戲弄他,每次都要讓他尷尬不已,卻又不敢翻臉。

沒想到西門慶橫死街頭之後,他的丫鬟竟也敢如此戲弄自己!

這真是,是可忍孰……也要忍。

“哈哈哈……”

花子虛僵硬的咧開嘴角,強笑道:“龐姑娘真是風趣,風趣的緊啊。”

經此一事,花子虛再不敢胡亂客套,忙把龐春梅請到了客廳。

進門之後,花子虛正打算請龐春梅分賓主落座。

卻不成想,這‘小丫鬟’目不斜視,直接坐到了正中的主位上,也不管花子虛如何尷尬,徑自開口道:“花相公,不瞞你說,奴家這次來是受活佛所託,要向花相公借一樣東西。”

“借一樣東西?”

花子虛訕訕的站在大廳中央,倒好像他才是來訪的客人一般,不過聽了龐春梅的話,他也顧不上尷尬了,忙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活佛要借什麼東西?”

“這個嘛……”

龐春梅話說了半截,便手托香腮上上下下打量着花子虛,雖然眉宇帶笑,一雙杏核眼卻似小刀子似的,刮的花子虛膽寒心喪,幾乎就要跪下求饒,這時她才笑道:“也不是什麼要緊的,聽說你家有一根五百年的人蔘,活佛想借來用用。”

聽說並不是要自己的小命,花子虛先是鬆了一口氣,接着便又為難起來——這老山參是李瓶兒壓箱底的嫁妝,按照習俗,只有李瓶兒才有權處置,可以李瓶兒的脾性,怕是……

“怎麼?”

龐春梅看出他有些為難,身子微微往前傾了傾,笑道:“難不成,花相公是想讓活佛親自登門拜訪?”

“不敢!不敢!”

花子虛嚇的魂都飛了,武凱的‘登門拜訪’是個什麼結果,旁人也許不知,他這個住在西門府隔壁的人,還能不清楚?

那天他就躲在門房裡,眼看着屍體一具接一具的往外搬,那慘狀現在回想起來,還忍不住要作嘔呢!

於是他慌忙道:“龐姑娘稍安勿躁,我這就把參取來,讓姑娘帶回去交差!”

說著,花子虛轉身向外便走。

誰知就在此時,一個慵懶嫵媚的聲音忽然傳了進來:“呦~你倒是好大方啊,昨晚上巴巴的給人送銀子不說,現在竟連我的嫁妝都惦記上了!”

說話聲中,一個圍着火紅狐裘的婦人便施施然跨過了門檻,燭光搖曳下,但見她生的極其嬌俏可人,精緻小巧的五官配上白玉般的肌膚,幾乎便如同美人圖裡走出的瓷娃娃一般。

說起來,撇開已經橫死的潘金蓮不論,龐春梅見過的所有女人當中,這李瓶兒是最漂亮、最有氣質,卻也是最刁蠻、最得理不饒人的一個!

記得有一次,龐春梅不小心撒了杯茶在她鞋上,便被她借西門慶的手,打了好幾個耳光——這仇,龐春梅可從來沒有忘記過!

只見李瓶兒婷婷裊裊的走進客廳,卻連看都不看龐春梅一眼,徑自來到花子虛身邊,儀態萬千的道了個萬福,嬌聲道:“老爺,依妾身看,你乾脆便把我連同那些嫁妝,一併送到隔壁去吧,也省得那武大再跑一趟。”

花子虛看到他,便如同老鼠見了貓,手腳都不知該放在那裡,結結巴巴的道:“這……這……這如何使得!”

話音未落,李瓶兒霎時間換了一副面孔,伸手揪住花子虛的耳朵,死命的一扯,柳眉倒豎、杏眼含煞的呵斥着:“知道使不得,你還敢胡亂答應那賤婢,難道是得了失心瘋不成?!”

“娘子~夫人!手下留情啊!掉了,再扯就要掉了!”

虧花子虛諾大一個男兒,竟被這李瓶兒治的服服帖帖,一迭聲的求着饒,連掙扎都不敢掙扎。

啪~啪啪啪~

兩人正鬧得不可開交,身後卻忽然響起一陣掌聲,李瓶兒詫異的回頭望去,卻見龐春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正興緻勃勃的上下打量着。

她這看熱鬧的架勢,讓李瓶兒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在耍猴戲,不由惱道:“賤婢,你看什麼看?!”

“呵呵。”

龐春梅掩嘴嬌笑道:“早就聽說花府的家規別具一格,今兒總算是見識到了。”

“你……”

李瓶兒自然能聽出這話里的嘲諷,憤憤然丟開了花子虛的耳朵,單手叉腰,橫眉冷笑道:“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西門慶的暖腳丫鬟春梅么?怎得,西門大官人剛死沒幾天,你就爬到武大床上去了?就武大那模樣,也虧你……”

“娘子、娘子!”

眼見李瓶兒竟公然嘲笑起武凱來,花子虛忙上前攔住了她,誠惶誠恐的道:“可不敢胡亂編排活佛他老人家,不然……”

“不然怎得?!”

李瓶兒豈是他能遮攔住的,叉着小蠻腰,繼續冷嘲熱諷道:“裝神弄鬼的東西,還真把自己當活佛了?!甭說是一個什麼狗屁活佛,就算是如來佛祖下凡,也不能搶人家的嫁妝吧?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龐春梅依舊笑吟吟的:“如此說來,娘子是不肯借了?”

“哼!”

李瓶兒嗤了一聲:“當然不借,你這賤……哎呦~!”

那一聲‘賤婢’還未完全出口,龐春梅便猛地踢出一記撩陰腿,正踹在她小腹之上,疼的李瓶兒慘叫一聲,身子向後便倒!

而這還不算完,就見龐春梅得勢不饒人,竟上前一腳踩住了李瓶兒半邊胸脯,揪起她滿頭青絲,四目相對、笑顏如花的問道:“果真不借?”

李瓶兒哪曾吃過這種虧?

當即放聲尖叫道:“你這賤人竟敢……啊~!”

龐春梅向前一傾,大半個身子的分量壓了上去,立刻便將那挺拔的峰巒、連同李瓶兒嘴裡的髒字,一併都踩回了胸膛里!

與此同時,她卻依舊保持着那副甜甜的笑容,又柔柔的問了一聲:“當真不借?”

“你……你你……”

李瓶兒‘你’了半響,終究是沒敢再罵,轉而衝著一旁花子虛哭訴道:“你還是不是男人,難道就眼看着別人如此欺辱我嗎?!”

“這……我……”

突然遇到這等變故,花子虛早嚇的尿了,此時夾着兩腿之間的溫熱,又哪敢上前阻攔,只支棱着兩隻胳膊在一旁顫聲道:“這怎麼鬧得,何苦呢、何必呢、何……”

“你這廢物!”

李瓶兒氣的半邊胸脯鼓起老高,知道指望不上自家相公,忙把最後的底牌亮了出來:“春梅!你可知道我娘舅是誰?那是赫赫有名的大名府留守梁中書,當朝蔡相爺的女婿!你可知道我相公的叔父是誰?那是宮中有頭有臉的大太監!老娘只需修書一封,便能讓你和武大死無葬身之地!”

平日里以大家閨秀自居的李瓶兒,竟然也自稱起老娘來了,可見她情緒有多激動。

而她這背後的靠山,果然也讓龐春梅變得猶豫起來。

感覺到胸前壓力驟減,李瓶兒頓時便又狂傲起來,梗着脖子呵斥道:“你這賤婢,還不快放開我!難道想滿門抄斬嗎?!”

龐春梅又沉默的和她對視了半響,忽然從茶几上取了只杯子,在李瓶兒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往地上不輕不重的一磕,只聽咔嚓一聲,那汝窯的茶杯便碎成了幾片。

龐春梅選了最鋒利的一片捏在手中,對準李瓶兒的眸子,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借,還是不借?”

感覺到那鋒利的瓷片兒,直在自己眼皮上打轉,李瓶兒終於綳不住了,慌忙叫道:“借!我借還不成嗎?!花子虛!你還在那裡傻站着作甚,還不快把人蔘取來,給春梅……給春梅姐姐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