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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陳止透露了計劃,蘇遼便沒什麼好說的了,更重要的是,他從這番話中聽出了弦外之意——

自家主公顯然打算在幽州長期待下去。

一個正常的刺史任期,也就是四到六年,哪能趕得上選出來的孩子成年?這些被挑選出來為學的,想要學有所成,少說也得五到十年,要是陳止到了任期便走,怕是要盡數錯過了。

即便算上征北將軍這個職位,那也說不過去。征北將軍更加側重於兵家事,對於民政之事的干涉力度,其實很有限。

另一方面,這話也從側面體現了陳止對天下局勢的判斷——

天下將持續很長時間的動蕩,甚至傷及朝廷的根本。

否則的話,陳止何必布置這樣一個後手?

將近十年的成才周期,以及足夠充沛的為學之人,無疑是為了更長周期的割據和擴張在做準備。

事實上,這四年以來,陳止就沒放鬆對教化之事的關注和投入力度,在幾個主要的郡和縣中都興建了官學,對於求學之人給予諸多便利,目前陸陸續續的有些學子出師,通過文舉,投入到了幽州的建設中。

見蘇遼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陳止掀過這個話題,又問:“這民間的風氣倡導如何了?”

這其實是在問,舉子講學對百姓的輿論導向,進行的怎麼樣了。

面對蘇遼,不用包裝,陳止無需像與盧志等人交談時那樣,還要有一番遮掩和說辭。

蘇遼回答的也乾脆利索:“百姓平日少有尋樂之處,既有舉子宣講,多數會過去旁聽,以之為樂,將很多事當做是傳奇話本來聽,事後更多有討論。”

“這是個好現象。”陳止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控制幽州的輿論環境。

任何形式的宣講,都是強加自己的思考給旁人,當後者習慣了這種吸收信息的形式之後,就會逐步喪失思考能力,按宣講之人的思考邏輯進行判斷。

這種事,在後世就被稱之為洗腦。

事實上,任何人都逃脫不了被外界信息洗腦,不過有些人認為自己沒有被洗罷了。

一個最為典型的例子,就是後世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中,獲取信息和知識的門檻降低、途徑增多,但零零散散的信息、不成體系的片段,卻考驗着一個人的分析和整理能力,這時候,許多便利的搜索工具出現了,於是很多人就習慣了搜索。

搜索得到的信息,往往帶有結論,於是很多人就成為了搜索的傀儡,看起來得到了結論,其實沒有思考,卻認為自己得到了知識,但這個知識並不能長久,幾天之後就會被更多嶄新的信息覆蓋,因為這並不是自身感悟,留不住。

陳止現在要做的,就是在生產力水平較低的時代,用高人力和高成本,來盡量實現類似的效果。

“幽州不會永遠和平,我們也不會一直蟄伏,”陳止看了陷入思考的蘇遼一眼,“一個勢力,就像是一個人,兵力、糧草、財富,就是力氣、體格和塊頭,而不同的思想,就好比是諸多念頭,勢力與勢力之間的比拼,就是兩個人打架、對峙,可以用拳頭,但勝負不光看體格,還要看誰更堅定,雜念越少,意志越堅定,幽州要做的,就是將整個州的力量全部集中起來,無論是力氣還是思想。”

蘇遼點點頭:“屬下明白了。”

………………

“兄長又見蘇遼了?”

另一邊,陳梓回返到家中,卻見到了幾位族人,而那為首之人的身份非同一般,正是陳止的三弟陳息。

以陳止在幽州的地位,他的親兄弟自然是重要人物,不過陳止沒讓自己的親兄弟在將軍府或幽州刺史府掛職,而是給陳停安排了一個行走的職位,讓他在幽州各地行走,又安排陳息處理家族事物,行經商之事。

最初,陳息還很不理解,做出幾次任性舉動,比如隱瞞身份參加文舉之類的,只是他確實沒什麼天賦,雖然讀過書,卻不算突出,不出意外的落榜了。

事後被陳止知道之後,只是略微提了一下,並未責罰。

等時間長了,陳息就安生下來,這幾年過來,年歲長了,懂事了許多,現在經營着幾家工坊,名下也有些田地,娶了妻子,因為陳止的關係,這幽州上上下下都敬他幾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不過,靠着兄長的名頭得了實利,但陳息對陳止這位大哥,卻是敬畏多過親近,面對面見着,反倒很不自然。比起親兄弟陳止,倒是與陳梓更為親近。

其實,嚴格算起來,出身下邳陳氏的陳梓,和陳息之間的血脈關係頗為疏遠,但比起高高在上的陳止,掌握了一定權柄的陳梓,卻讓人覺得更為真實些,這也是由於陳梓會照料一下陳氏在幽州的發展,幫助處理一些族中的問題、難題。

相比之下,陳止的地位反而制約了這般舉動,有些事他不好做,是防止給下面的人一種錯誤的示範,讓他們誤解,進而讓陳家走錯了陸。所以更多的時候,陳止想要照看陳家,會囑意陳梓去做,而非親自動手。

久而久之,陳梓在幽州陳氏之中名聲很大,受人尊重。

聽說他回來,就有不少人主動上門拜訪,陳息算是來得快的,也是他的身份擺在那裡,所以能當先開口。

都是陳家族人,幽州又是陳止主政,所以這陳氏的人,普遍都有種“主人翁”精神,很是關心內外大事,說話的時候也很少有顧忌。

很快,一群人就圍坐在一起,品茶論道,好不自在。

他們也知道蘇遼去找陳止了,陳息就主動提起,話中透露出一點厭惡和畏懼之意。

蘇遼作為特務頭子,就算是陳氏族人也吃了幾次虧,心裡忌憚,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在家宴之時,也不敢議論此人,難保自家僕從里就有密諜司的探子,可能晚上吃了什麼、喝了什麼、說了什麼,直接送到密諜司的衙門,第二天就被陳止拿來詢問。

陳姓族人是少了些顧忌,可聽到陳息提起,氣氛還是陡然凝重起來。

陳梓擺擺手,道:“不提政事,還是說說家事,聽聞咱們陳氏最近出了點事,還和主公的小妹有關,不知詳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