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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那天夜裡。

火光衝天的城牆頭上,楊宋立於城牆之上,面色凝重。

這時,一名兵卒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汗水不住的往下滴落,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他一開口就道:“城中就快要撐不住了!將軍,必須做出決斷了!”

此人卻是從城中而來,他的話讓楊宋的目光從城外的敵軍收回來,轉而投向城內,繼而越發頭疼起來。

城外火光衝天,喊殺聲不絕於耳,那一名名幽州兵卒,密密麻麻的撲過來,帶着雲梯、衝撞木樁,一波接着一波的衝擊過來,就算是城牆上的兵卒,藉助地利,不斷的將那來犯之敵擊退、擊落,但只是看密密麻麻不斷撲過來的人群,還是讓人頭皮發麻。

但與之相對的,卻是城中的北方,一樣火光衝天,隱隱有諸多聲響傳過來,就算是想要瞞都瞞不住。

很自然的,這城中的變化,也動搖了守城兵卒的軍心,哪怕是經過了特殊章法操練出來的軍隊,但到底還是人,人心都是肉長的,這種情形中,難免要有雜念。

不過,在代郡軍還有一套嚴密而完善的軍法,更有詳細的賞罰體系,而但凡從軍之人,都會經過陳止親自講解的識字課,多多少少認識一些字,而他們最熟悉的文章,便是軍規、軍法,平時操練的時候,便要喊着這些軍法內容,因而早就深入骨髓。

此時心思一動搖,反倒是心裡浮現出軍法的對應內容,是以沒有出現防線崩潰的跡象,但到底是有所減弱了。

楊宋自然也是明白了,心中焦急,有心要領着兵馬入城,親自鎮壓局面,但他更是清楚,這城頭上的情況一樣危急,之所以還能維持大概的體系,一來是軍紀法規在起作用,另一方面,就是他本人還在城牆上,還鎮得住局面。

這種時候,他一旦離開,後果幾乎不堪設想。

但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忽然又有幾快步而來,同樣也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但與第一人那滿臉的凝重之色比起來,透露出來的卻是一股溢於言表的狂喜之色。

隨後,一個消息就從這人的口中蹦出來——

“校尉,那敵軍的主將已經被抓住了!”

“什麼?”

楊宋瞪大了眼睛,臉上有着疑惑和不敢置信,反問了一句:“是我的哪個副將被抓住了?”

那人也楞了一下,隨後強調道:“不是咱們的人被抓了,是地方的主將,他已經被擒住了!”

“你說敵軍主將被抓了?”楊宋臉露獃滯之色,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城牆下那密密麻麻的人群。

此時的局面,其實楊宋已經很清楚了,那就是對方在東門列陣,其實是虛張聲勢,是在暗度陳倉,真正猛攻的乃是北城門。

但一個令人沮喪的事實卻是,哪怕是這東城門外佯攻的兵馬,其人數也超過了整個當城縣中,代郡武丁的總人數,所以一個不小心,這假攻就要變成真攻。

畢竟幽州軍的兵力,實在是太多了。

結果在這種情況下,忽然有人跑過來,說是敵軍主將已經被咱們給抓了,讓楊宋如何能相信?

我這還在這抵擋着敵軍的二線兵馬呢,你忽然就給我說,人家指揮官都落咱們手裡了,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他強自鎮定,但心底的疑惑到底是壓不下去,便問道:“是在哪裡抓住的,何人所為?”

結果那對面的人卻忽然道:“不是咱們抓的他。”

這話立刻引爆了楊宋的怒火,畢竟這局勢如此危機,左右為難之際,本來就擠壓了諸多壓力,哪裡經得起這般消遣?

“你這一會說抓了,一會說沒抓,莫不是敵軍派來擾亂我軍的探子?”

這一個話扔出去,那人也意識到自己的語病,趕集你解釋道:“那敵軍主將不是咱們抓的,是主動投降的,還把上衣都給脫了,自己把自己捆起來,背後查了一根棒子,說是什麼給夫人請罪。”

“什麼給夫人請罪,那叫負荊請罪!”即便是在惱怒之中,楊宋也感到哭笑不得,旋即心中一動,那念頭震顫了一下,問道:“那投降之人,姓甚名甚?”

“說是名為阮豹,”那報信人其實也就識得幾個字,這名字說完,還撓撓頭道:“聽着這名字有些耳熟。”

卻不知楊宋卻已是楞在強上,整個人有種在風中凌亂的感覺。

“阮豹,確確實實是主將的,而且是城外這支兵馬最高官職之人了,便是那中路大軍的總兵王昌,在這官職上與阮豹亦是不逞多讓,但是他為何會主動投降,還負荊請罪?到底是真是假,此人此番過來,肯定是含恨而攻,不惜夜間攻城,而且自從交手以來,便表現得格外兇狠,分明就是來報仇雪恥的,為此在兵力如此佔有的情況下,還冒險賺開城門,他會主動投降?莫非有什麼計謀?”

但再一想,就覺得這個可能不大,都這種局面了,還能有什麼計謀?靠着這優勢兵力,層層推進,哪裡還有計謀存身的餘地,這不是多此一舉么?

就在無數的疑惑中,阮豹很快就被五花大綁的送到了楊宋的面前,頓時讓楊宋無言以對,以至於都分不出甚是虛幻了。

還是阮豹那恭敬的聲音,將楊宋的心神呼喚了回來——

“罪人阮豹,見過楊校尉,不知天數,妄攻征北將軍統轄之地,實乃死罪,萬死不足以恕之啊!”

阮豹果然是光着膀子來的,背後插着一根棍子,他還不是被押送過來的,而是一路小跑,那押送他的兵卒都跟不上此人速度,尤其是見到楊宋之後,這阮豹更是加快腳步,近乎衝刺,搞得楊宋的兩名親兵以為這人之所以投降,就是要行苦肉計,直接行刺自家主上。

結果那阮豹人還沒到楊宋跟前,已經是兩腿一屈,直接跪倒在地上,因為沖的速度條塊,這膝蓋落地之後,整個人還向前滑行了一小段。

配合著他嘴裡請罪的話語,瞬間就讓楊宋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