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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箭在弦上的隋御已隱忍到極限,就差一步,就差這最後的一步……榮旺偏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滾!”

隋御艱難地轉過首,鬆散的長髮滑落到身前,泄在了鳳染的頸窩裡。從喉嚨里迸出這一聲震怒的詆斥後,屋外果然再無聲響。

不顧鳳染思疑的神情,隋御再度傾身而下,齒間輕輕嚙着她柔軟的唇,想要繼續剛才那令人沉醉的行徑。

鳳染略一撇頭,錯開亟不可待的隋御,喘息不紊地道:“你救了誰?”

隋御炙熱的氣息縈繞在她的耳邊,他斂着眸子央及說:“等一會兒,我……”

“侯爺,侯爺呀……”

屋外又傳來榮旺急促地打門聲。隋御怒火中燒,回手把帳幔一徑扯下來,“別理他!”

“起來。”鳳染掙脫出一隻手,拍拍他的面頰,“這事兒以後有的是機會做,外面可是一條人命。”

聞言,隋御痛苦地閉上鳳眸,攥緊的拳頭髮出吱嘎吱嘎的骨節響動,之後便是一拳砸在床板上的悶響。剋制這麼久的暴躁脾氣,到底在這一刻暴露出來。

“啊~”鳳染一驚,身子不禁顫動了一下。

“我不是沖你發脾氣。”隋御趕緊講明,“娘子不要誤會我。”

“我知道,但你先起來啊,別再這麼壓着我。”鳳染難為情地說。

於隋御來說榮旺的出現很不合時宜,但對鳳染而言卻是一劑清醒劑。她今晚有點衝動了,人腦子一熱就愛做傻事。

“榮哥兒,別再敲啦,且等等。”鳳染朝外回應一聲,緊接着起床闔衣。

外面雪勢愈來愈大,屋中銅火盆里的炭火已快燃盡。隋御替鳳染披上厚實的大氅,“外面冷。”

這半舊大氅還是隋御的,鳳染隨手摸了摸,說:“侯爺不要講點什麼嗎?”

“路上,我慢慢跟你說。”隋御斂頷道,隨即轉身打開房門,朝站在屋外的榮旺怒目切齒地道:“你鬼哭狼嚎的幹什麼?”

屋外候着的已不止榮旺一人,還有鄧媳婦兒和後院的幾個小廝。

“小的這不是沒辦法了嘛,那人是侯爺您下晌費勁巴力救回來的,誰成想她奄奄一息的跟要斷了氣似的。大傢伙都勸我把人拿草席子卷一卷抬出府外。”榮旺左右為難地訴道。

鳳染揮開隋御走到前方,緩緩一笑,“都已把人救回來,哪還有扔出去的道理?引我過去瞧一瞧。”

鄧媳婦兒忙地跟過來,小心攙扶起鳳染,垂頭說:“夫人當心腳下,外面的雪積起來了。大器有紫兒看護着,奴出來前已交代過他們。”

鳳染覺得鄧媳婦兒辦事真熨帖,微微點下頭,又瞅向身旁的隋御。

隋御感知到她投來的目光,沒有回望,鳳眸只盯在前方引路小廝手裡的提燈上。

原是隋御在霸下洲里待得苦悶,料定今兒鳳染不會早歸,便差榮旺用輪椅推着自己去府院後面透一透氣。他已有好幾個月沒外出過,望向那被草木灰覆蓋的大片荒地,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明年開春。

今年開墾出十畝地,明年能不能把這百畝田地全部利用起來?榮旺見主子望得出神,乾脆推着他往田地更深處走去。

郭林為隋御打造的新輪椅特別結實,他太了解主子的暴脾氣,之前那把輪椅修修補補多少次?到它卸任時,早沒了最初的模樣。再有如今冬季天冷,地勢很硬,輪子碾在上面不容易塌陷。

隋御心裡發癢,好想站起來活動一番雙腿。但他得忍住,這周圍指不定就有哪方眼線在盯着。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就在這個檔口,隋御忽然聽到周圍荒草叢裡發出陣陣簌簌響。

榮旺迅速提高警惕,袖中的刃器已寸寸往外移動。隋御按住他的小臂,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隋御辨別一會聲音發出的方向,眺望過去,俄頃,倏地抬臂一指,低聲道:“那裡是不是趴着個人?”

雖是這麼分析,但隋御沒有讓榮旺過去探查,怕是對方使得什麼計謀。直到過去一炷香的時間,那趴在荒草叢裡的人還沒有起身,隋御才向榮旺擺擺手,讓他過去一探究竟。

“是刀傷。”她背後那醒目的傷口令榮旺記憶猶新,“大約被砍了七八刀,另有無數剮蹭傷和淤青紫漲的傷。”

“我回來時怎麼沒有說?又耽誤好幾個時辰。”鳳染蹙眉說,“既然救了人家,就得負起責任!”

“你今晚出了事,我心繫於你,別的便忘卻了。”隋御不願再過多解釋。

一眾人來至第五進院的一間通房裡,正是李老頭他們居住的隔壁。李老頭幾人均圍在床榻邊,要麼唏噓不止,要麼搖頭晃腦。見鳳染從上院過來,像是石頭落了地一樣長舒一口氣。甫一進門,鳳染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之後映入眼帘的便是滿床的污穢血漬,和仰躺在床榻上的虛弱女子。

“夫人,這孩子怕是沒救了。”李老頭惋惜道,“我們這都是爺們兒家,也不敢隨便碰這孩子的身,還是勞您來拿個主意吧。”

鳳染先去探了探鼻息,又撫起她的脈搏。其實鳳染不懂得這些,只是在醫治隋御的時候,總拿假把式糊弄他,過後再回到隨身空間里向靈泉討教。半真半假地鼓搗一年多,才勉強悟出些門道。

眼前這姑娘傷的太嚴重,用面目全非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鳳染不敢打包票,只吩咐道:“救人要緊,你們幫我把她抬回霸下洲去。”

鄧媳婦兒第一個跳到床榻上,用棉被把這姑娘裹得嚴嚴實實,老田老衛等人一起動手,方把這姑娘抬回西正房暖閣里。

隋御今日活動過量,要是沒跟鳳染在床榻上折騰那麼長時間,興許還能跟上眾人的速度。

此刻鳳染認真做起事來,早把隋御拋到九霄雲外。榮旺跟着眾人小跑出一截子路,才想起身後吭哧吭哧行走的主子。

“侯爺,咱家夫人比您還心善,那女的要是死在正房裡多晦氣,馬上就到年關了。”榮旺跺腳道,一隻手臂已擎到隋御跟前。

隋御再逞強不下去,只好搭住榮旺的手臂,苦笑說:“夫人是什麼性子,你第一天知道么?這件事她不知道便罷,知道了還顧忌得了那些?”

“侯爺慢點走,咱,咱不着急。”榮旺不尷不尬地安慰道。

鳳染趁大夥往西正房裡抬人,找了個犄角旮旯咬一口大金鐲子,須臾,已置身回隨身空間里。時間緊迫,她沒工夫和靈泉細說,只強調要些止疼和保命的藥材。

靈泉指引她摘了一些蒲黃、棕櫚、羌活等草藥。待從空間里回來,鳳染邊在一旁捯着外敷草藥,邊讓底下人拿着配製好的藥劑到後院廚房裡去煎藥。

李老頭等人已撤出房外。隋御終於趕了回來,他虛脫地扶住門框,無力地道:“除去榮旺,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有事兒我再叫你們過來。”

聽到主子示下,眾人方往後院里走去。隱約還能聽到他們竊竊的議論聲,大抵是說這人要是死在西正房中,夫人以後可怎麼在那屋裡生活。

“還有得救么?”隋御顫巍巍地走進來,挨着暖房的炕沿兒坐下去,“夫人不要太勉強。”

鳳染已把這姑娘破亂的外衫解開,卻驚奇地發現她身前幾道重傷口已被包紮過。

“是你扒了人家姑娘的衣服?”鳳染瞥了他一眼,手中動作未停頓,麻利地幫她敷起葯來。

隋御一時語塞,眨了半日鳳眸,才說:“是我和榮旺一起所為。”

“這麼說你在府外站起來啦?”

“沒有,絕對沒有,我有分寸的。”隋御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個勁兒沖鳳染解釋。

鳳染又瞪他一眼,不停地晃腦,說:“我今兒這腦子可能是被那陸榮嚇壞了,先在屋子裡跟你亂來,又讓你這麼堂而皇之地在府里走動。”

“天黑,情急,我以後不會再犯。”

隋御抿着薄唇,想得卻是鳳染說的前一句話。在屋子裡跟他亂來?難道她後悔要跟自己行周公之禮?還是因為他救回來一個女子,還幫她脫衣療傷?隋御挖空心思地想,就差爬到鳳染身邊直白地質問。

這姑娘所有的傷口已被鳳染全部敷了葯,重新包紮好。鄧媳婦兒找來自己的舊衣替她換上,又打來溫熱的清水,替她把身子和面容擦乾淨。

少焉,榮旺從廚房端來熬好的湯藥,鄧媳婦兒托起這姑娘的後背,鳳染則端着葯碗往她口中喂葯。可喂一勺嗆出來兩勺,愁得鄧媳婦兒和鳳染着急不已。

隋御此刻已化成透明人,老實巴交地坐在一邊,生怕惹鳳染半點不痛快。

鳳染沒奈何地放下藥碗,睇向隋御,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場景。

隋御倒吸一口涼氣,利落地回絕道:“我不幹,這事你找榮旺來做。”

“你果然想到了。”鳳染冷哼一聲,酸楚地說,“才不要便宜你們這些臭男人!”言罷,便要往自己口中灌藥。

鄧媳婦兒反應過來,即刻搶過葯碗,含住一大口,繼而向這姑娘嘴裡渡去。

鳳染和隋御雙雙呆愣住,鄧媳婦兒的速度簡直不要太快。沒過一會兒葯碗已空,昏迷不醒的姑娘被渡到口中的湯藥嗆得咳嗦兩聲。

“活了!”鳳染用手背拭去額頭上的細汗,“這命可保。”

隋御跟着放下心來,到底救了一人性命。他剛微揚起唇角,便聽到鳳染戲謔地道:“待這姑娘醒來,一定會好好謝謝侯爺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