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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卿塵一路上披霜冒露,趕回侯府復命時已近黎明時分。他換回了原來的裝扮,神色和然,恭順謙卑。與在凌恬兒面前表露出來的性情判若鴻溝,彷彿那樣浪蕩的侯卿塵跟他丁點關係都沒有。

侯卿塵候在霸下洲廊下,因為霸下洲的大門遲遲未有打開。按說這個時辰底下人早該進進出出勞作起來,但今兒就是靜靜地無人走動。

他知道,這是隋御在生他的氣,故意用這種法子訕着自己。在他打定主意去往赤虎邑前,就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

鳳染掀被下榻,慢慢來至隋御身側,透過他的視線向窗外睇去。

“他是你的兄長。”鳳染嗓音含糊,還帶着些許的困意,勸道。

隋御微一轉首,只見鳳染只着着一層單薄的裡衣,登時不悅道:“要凍着了。”

他抓下自己的外衫披到她身上,又瞧了眼卧房中央燃盡的銅火盆,知道是該叫底下人進來續炭火了。

“他手臂上的傷,始終都沒讓我治呢。”

鳳染翻手摸了把隋御的外衫,上面儘是他的氣息,像是檀香,她覺得是他前些年湯藥喝得太多所致。

隋御心下一滯,到底心系侯卿塵,隔了須臾,便推門而出。

侯卿塵聽到門響,立馬躬身行禮,規矩地道:“侯爺。”

隋御眼底藏着擔憂,卻只負着一隻手冷冷地看向侯卿塵。

“我已和東野那邊溝通確認過,兩日後,夜幕時分,以三發鳴鏑為信號,在赤虎關前發動佯攻。”侯卿塵將最重要的訊息乾脆利落地彙報出來,之後,便陷入了沉默中。

隋御仍舊沒有理睬他,而是直接拂袖去往侯府後院。

侯卿塵保持那個躬身的姿勢一動未動,直到眼角餘光再看不到隋御的身影。

“侯兄長。”鳳染抬步走出霸下洲,盈盈一笑,“讓我瞧瞧你的手臂吧,寧梧這兩日常常念叨,知道自己下手太重了。”

侯卿塵始終都覺得,自己一直是站在隋御的位置上考慮問題,他知道隋御不願意讓自己招惹凌恬兒,但是誰都無法否認,他的選擇亦是最合適不過的。

只是單獨這樣面對鳳染,不知怎地,他心裡竟生出愧疚感來,畢竟凌恬兒是傷害鳳染的始作俑者。

鳳染沒給侯卿塵猶豫說否的機會,寧梧兀地出手,沒費多少力氣就把他給拽進西正房裡。

侯卿塵已近十二個時辰沒有休眠,他就那冰天雪地里趕路、凍着、還幾乎沒有進食。最致命的是,他手臂上還帶着劍傷。

寧梧在幫他挽起寬袖的時候,就發現他渾身都在細微地戰抖,知道他這是體力嚴重透支了。

鳳染替他重新處理好傷口,再將草藥敷上去,她斂着眸,說:“我明白塵哥那麼做都是為了隋御,但那並不是一條好走的路,並且隋御不願你犧牲那麼大。我們可以設計謀、虛與委蛇,但……”

鳳染斟酌着用詞,那句“出賣男色”終究被她咽了回去。

卻是侯卿塵放聲一笑,道:“夫人知道清王殿下為什麼會失敗么?”

“清王府還沒有可以與雒都抗衡的能力,清王殿下太自以為是了。”鳳染抬眸望向侯卿塵,認真地說。

侯卿塵收回被鳳染重新包紮好的手臂,坦白說:“清王府蟄伏西南一二十年,前後經過兩代王爺的積累,才達到那麼一個高度。可最後清王還是敗了,這裡自然有清王不自量力的成分,可說到底還是清王府的家底兒太薄,一拼就碎了。”

“阿御沒想過要造反。”

“你以為佔山為王就容易了?王府尚且如此,區區一個侯府,要靠什麼來捍衛自己?”

鳳染霍地站起身,她瞪向侯卿塵,道:“塵哥是不是預感到了什麼?雒都要對隋御動手了是么?”

“夫人是聰明的,這一次來的是梅若風,下一次又會是誰?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是讓曹太后他們起了殺心,就憑咱們這點底子能抵擋多久?‘勾結’東野是我們必走的路。做不做國主不是我能決定的,但只要我們和東野皇室構建起堅固的關係,從此我們就多了一層屏障。”

鳳染忽然笑起來,他坐回羅漢榻上,撐起扶手道:“其實這條路應由隋御來走,隋御為著我不肯走,現在竟由塵哥替他來走。”

“這是阿御難能可貴的地方。”

“也是他的弱點,以前是為了元靖帝,現在是為了我。他若可以狠下心,或許早就有不一樣的境遇了。”

侯卿塵晃了晃頭,說:“霸者心懷蒼生,更鐘情於摯愛。他是我的弟弟,有些擔子我理應幫他挑起來。”

鳳染知道侯卿塵這是在替自己“贖罪”,當初他在清王府時,對戰馬墜崖的隋御不聞不問,還縱容清王殿下把隋御的身世出賣給東野探子。他那時候身不由己,如今機緣之下再投侯府,他想彌補這些“過失”。

但隋御何嘗怪過侯卿塵半分呢?

侯卿塵向寧梧討了盞熱茶灌入喉中,扶着桌角道:“你和阿御之所以難過,是因為你們倆把我當成兄長看待。其實咱們之間是主僕關係,你們是主子,而我就是個隨從而已。”

深有體會的寧梧鼻尖一酸,侯卿塵這話說到她的心坎兒里了。鳳染也是這麼對待她的,這一刻,她只覺自己沒有侯卿塵執着忠誠。

侯卿塵拖着疲憊的身子緩緩走回旌旗軒,倒在床榻上一睡不起。

隋御那廂已派范星舒去康鎮那裡通知詳況,很快,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兩日轉瞬即逝,離夜幕還有幾個時辰,隋御終是坐不住,決定要去赤虎關前一觀戰事。

“雖是假打,但不得不防。大志他們本都要啟程尋人去了,但還是不想錯過這場仗,一個個的不是手癢就是心癢。”

隋御展開雙臂,任鳳染替自己扣好腰封。

鳳染都不記得上一次服侍隋御更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不過隋御伺候她更衣的場景,她倒是歷歷在目。這事兒怪不得她,是隋御自己老自告奮勇。

鳳染沒用好手下力道,使勁兒一勒,差點讓隋御翻起白眼。

“娘子是嫌棄我胖了么?那我從明兒起就少用些飯。”隋御吸着一大口氣,斷斷續續地道。

鳳染趕緊鬆了松,難為情地笑道:“刀槍無眼,讓大傢伙都小心點,還有……把郭林也帶上吧。”

“不成。”隋御斬釘截鐵地道。

“你們大家都過去,獨把他一人留在府里,他不難受都出鬼了。”

“我們傾巢而出,侯府的安危由誰來守?”

鳳染沒爭犟過隋御,郭林到底被留在府中。他站在府院門口,可憐巴巴地瞅着大家打馬遠去的背影,只有跺腳嘆氣的份兒。

這日風勢不大,但依舊冷的出奇。鳳染坐在小杌上烤着炭火,瞧寧梧打外面回來,便問:“他們都走了?”

寧梧點點頭,蹲到鳳染身旁,道:“我剛才去哨亭上看了會,他們跑的一個比一個快,合著都盼望這場仗是真打呢。”

鳳染沒吱聲,她心裡空落落的,只希望隋御能平安回來,更希望雙方都不要有傷亡。

康鎮那邊早就部署好,隋御趕來時,眾將士正跟隨康鎮走出營帳。

隋御來駐地的次數甚少,即便來了也是易容,並且每次都長得不太一樣,導致眾將士老不敢確認。

這次是隋御先開口說話,大家方知他是建晟侯,又不禁要跟他討論帶兵之道。

隋御本身就做過為將之人,深知康鎮這時候的心理。他斂住鋒芒,恪守這裡是康鎮的主場。想要康鎮和幾萬軍士為自己所用,就得讓康鎮對自己毫無芥蒂。

“按約定只傷不殺,約一兩刻鐘就往回撤。但小心有詐,只要東野人敢出赤虎關,我們就不必再留手。錦縣百姓們一點防備都沒有,不可驚擾到他們。”

“我明白,侯爺就瞧好吧。”康鎮大喇喇地拍着胸脯,對於自己的部署甚有信心。

隋御沒再多言,只避在一隅瞧康鎮統領邊軍將士們。

侯卿塵注視着對面的赤虎關箭樓,夕陽緩緩斜射上去,他又想起那夜中所見到的東野宮衛們。

“阿御,有件事我不知要不要跟你說。”

隋御這兩日始終冷着他,就算他在鳳染那裡聽到了侯卿塵的真實獨白,但他依舊沒給侯卿塵好臉色。

“講。”隋御惜字如金地道。

侯卿塵隨之將那夜所感講明,又道:“我接觸的東野軍士較少,不大了解他們的習性。許是我多慮,但我就是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隋御遽然生疑,因着飢荒,赤虎邑當中應該是流民遍地,為何這兩日突然銳減不見?要是不缺糧的話,松針和郎雀他們就不會着急購買。短短几日內,赤虎邑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侯卿塵會覺得那些宮衛像是被誰下達了什麼命令?侯卿塵雖不是武將出身,但他對待事物的敏感和判斷絕對是侯府里最有經驗的一人。

難道松針在耍自己,這是凌澈給他們下的套?那凌澈的目的是什麼?要真的開戰嗎?難道之前的判斷都是錯的?

隋御猛然抬頭,發現天色已然黑下去,對面赤虎關箭樓上陸續發射三次鳴鏑。

不對,這裡面一定有詐,東野內部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隋御急速向康鎮跑去,口裡制止道:“撤,快撤回去!”

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東野那邊已衝出來數名士卒,康鎮這邊也已迎頭出戰。

隋御定下神,發覺眼前這一幕還真是假打,就如同戲檯子上的假把式。

這時候康鎮已向他走來,扶刀大笑道:“侯爺,怎麼了?你剛才喊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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