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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表隋御抬腿就是一腳,直接將門帘下擺的木棒給踹斷了,生怕旁人不知道他那雙“殘腿”已變得有多麼強勁。

鳳染被唬了一跳,自羅漢榻上直起身,訝然地睇向他,說:“侯爺要幹什麼啊?”

先前,隋御沒能阻止住鳳染去大興山和凌恬兒見面那次,他一時氣急,反手就把霸下洲的房門給敲出一條裂縫。即便事後修補好了,但那縫隙仍有跡可循。鳳染心下鬱悶,他是不是不破壞點東西就心裡難受?

隋御卻不管那麼多,鳳眸緊盯着鳳染,見她面色泛紅,稍稍有些倦意,但絕對沒有哭泣的痕迹。他再定睛一瞧,方知是紫兒那個小丫頭跪在鳳染腳邊抽抽搭搭地掉淚。

“沒事。”隋御輕甩風袖,面容稍稍舒展開,“娘子先忙吧。”說著,就往東正房裡走去。

侯卿塵和范星舒向鳳染揖了揖,也隨着隋御往裡面走去。鳳染重新坐回羅漢榻上,輕撫紫兒的頭頂,說:“這事咱們沒完,夫人定為你討回公道。”

紫兒瑟瑟地抬起頭,兩隻眼睛哭得跟桃兒似的,蚊吶道:“夫人……”

夏日天長,已用過晚膳,外面的天際還沒有徹底落幕。隋御手裡握着一本書,從西正房那邊走回來。

“大器今兒是怎麼了?跟丟了魂似的?是不是這兩日心裡還記恨我呢?”

鳳染坐在妝奩前,伸指揩過鬢邊的碎發,道:“我兒子才不那幺小心眼兒。”

隋御挪來一把椅子坐到鳳染身旁,順着她的纖指撫過鬢邊,承認道:“我是不會教導兒子,頭次當爹沒甚麼經驗。”

鳳染側首瞟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一個你都教不明白,我看大器根本不用再添弟弟妹妹。”

“那怎麼能成,一回生兩回熟!”隋御急赤白臉地道,他捉住鳳染的臂腕,“我們……”

鳳染急忙把他推開,蹙眉道:“熱得慌……我有正事跟你說,你快坐好了。”

“什麼正事也抵不過給大器添弟弟妹妹。”隋御拉她入懷,“娘子啊……”

“你兒子被人欺負了。”鳳染把他的臉推扭過去,“紫兒那丫頭讓那幾個混賬王八羔子佔了便宜。”

隋御臂彎一僵,眼眸里露出凶光,“怎麼回事?”

“這事兒我也有責任。”鳳染從他懷裡退出來,“大器來府那陣兒咱們過得太窮,沒顧得上立什麼規矩章法的。無論是誰,都只喚那孩子一聲‘大器’。知道內情的老人從不多問,偏我忘了咱們侯府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投奔。”

“是塵哥那幾個手下質疑大器不是我兒子?”隋御五指攥拳,指節里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就是事先跟你打個招呼,若因此事得罪下侯兄長,侯爺得自己收拾爛攤子。”

隋御倒是氣定神閑,只稍露慍色地說:“娘子為我收拾過多少爛攤子?我巴不得替娘子收拾一回。”

鳳染望了眼窗外,見天色已暗下來,便詼說道:“那侯爺過一會兒就隨我一同去看戲吧。”

過去不至二刻鐘,卻聽屋外傳來咚咚地腳步聲,須臾,鄧媳婦兒推門而入,急聲道:“夫人,事情成了。”

鳳染長舒一口氣,朝隋御福了福,道:“侯爺,隨妾一併過去吧?”

隋御頷首,跟着鳳染一同走出霸下洲。鄧媳婦兒在他二人身前引路,躬身道:“就在後面稻田地里呢。”

“我認得路。”鳳染走出垂花門,水眸瞥向金甲塢,“去裡面支會侯卿塵一聲,他要是有意願,你便帶他過去。”

隋御已曉得鳳染要唱哪一出了,他邊護着鳳染走夜路,邊苦笑道:“娘子把事情計劃的如此周密,哪還有什麼爛攤子可言?我能表現什麼?我啊就是當背景的料。”

“調戲我的丫頭,我非錘死他們不可!”鳳染咬了咬唇,以為自己義憤填膺得很。

可在隋御眼裡,他這娘子就算髮火都是嬌嬌軟軟的,像一隻小花貓似的。

紫兒很會挑地方,沒有鑽進稻田深處,一是擔心那倆畜生再傷到莊稼地,二是怕寧梧等人未能及時趕到,她再不容易逃脫。故而把地點定在那一排果子樹下。老趙和大洋憋了兩日沒有得手,今日忽見紫兒主動來找他們,樂得早忘了形,約好掌燈之後在侯府後面果子樹下見,便守時守點地趕過來。他們才將紫兒的影兒瞧清楚些,寧梧已帶着後院的媳婦兒、丫頭們把他們倆給合力圍住。

其實寧梧對付這二人簡直易如反掌,但鳳染得做戲給侯卿塵看,不能讓侯卿塵覺得侯府在仗勢欺人。寧梧也是第一次和一群娘們兒做事,當她們一窩蜂衝過去撕打老趙和大洋時,寧梧真想一頭撞進稻田地里。但她又止不住地發笑,原來不靠硬打也能將人制伏。

“呸,你們這倆臭不要臉的貨,我們紫兒丫頭才多大,你們倆就動起這個歪心思!”

“管不住自己的下流胚子,就應該剁了喂狗!”

“白眼狼!活畜生!”

大洋和老趙被她們抓花了臉,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起初二人死命掙扎,口裡還不斷地狡辯。等到了後來,他們根本說不出話,只知道護頭蹲地扛着一群娘們兒的拳打腳踢。

寧梧望見鳳染和隋御走過來,終於下令讓大家住手。寧梧提着燈籠照亮他們,嘲諷地笑道:“侯爺和夫人來了,你們倆還不打算起來么?”

大洋和老趙鬼哭狼嚎地匍匐過去,一口一個“是被那小賤人設計所害”,不斷磕頭說他們倆是被冤枉的。

與此同時,侯卿塵亦隨鄧媳婦兒快速趕過來。鳳染餘光瞅見侯卿塵,終於掀唇道:“你們的意思是說,我們侯府上下這麼多雙眼睛都在說謊?她們跟你們二人都有仇?紫兒是我兒子的貼身女婢,她大晚上不在霸下洲里待着,竟跑出來要跟你們倆行苟且之事?”

“就是她勾引的我們呀!夫人,你得明鑒,明鑒啊!”老趙和大洋二人憋屈到了極點,他們倆居然教一個小蹄子給算計了!

“紫兒。”鳳染將她喚到身邊,問道:“你怎麼沒有待在霸下洲里陪大器?”

“夫人!”紫兒撲通跪倒在地,眼淚汪汪地說,“如今是伏天屋中太悶熱,大器要小的出來打些涼水回去擦身子。可我才走出霸下洲就被這兩個混賬東西給捆住綁來,不然這黑燈瞎火的,我一個小姑娘幹什麼要來這裡?”

紫兒一面說一面嗚咽,匍匐到鳳染腳邊,接着道:“他們倆明明就是信口雌黃,夫人,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我讓他們倆來稻田地的,他們倆若是正人君子怎麼會來?更何況有這麼多嫂子、姐姐們為我作證!”

寧梧恰到好處地走上前,欠身道:“夫人,紫兒所言句句屬實。”

“那你是怎麼來的?”鳳染刻意道,他這話就是問給侯卿塵聽的。

“鄧家的打發我過李老頭這邊問些事情,大家都在後院里納涼,聽到有人喊救命,還是在咱們府的地盤上,自然要追出來相救。何況這丫頭還是咱們上院的人。”

“你們建晟侯府可真會算計人啊,這明明就是要坑死我們兄弟二人!”老趙和大洋跪爬到侯卿塵跟前,央及道,“塵爺,你快說句話救救我們吧,乾脆這侯府我們不留也罷。塵爺,塵爺,咱們都是清……”

老趙快被氣瘋了,口上沒有遮攔,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差點說出“清王府”三個字。

侯卿塵早就看明白了這場戲,這分明就是鳳染做的扣,她大可以不用如此費盡周章。在知道老趙和大洋作出那些劣行之後,就可以以建晟侯府當家女主的身份懲治他們倆。

但鳳染沒有這麼做,而是演了這齣戲,來給侯卿塵一個交代。這二人是他們自作孽不可活。侯卿塵及時踹了老趙一腳,他瞬間從口中迸出一口鮮血,嚇得旁邊的大洋再也不敢多說話。

鳳染有些意外的看向侯卿塵,他和隋御不愧是兄弟啊,這咋出手都愛上腳呢?而且踹人的方式還很相同,要是范星舒此刻在場,只怕胸口又得一陣劇痛。

“你們倆還狡辯什麼?那丫頭才幾歲,你們倆是禽獸嗎?”侯卿塵真的太恨鐵不成鋼了,他們僥倖逃命,來到建晟侯府放着安生日子不去過,非要往這種不恥行徑上走。

侯卿塵向鳳染鄭重一揖:“夫人,請按侯府家法處置他們二人,卿塵絕無半點怨言,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

鳳染斂眸緩笑,說:“侯兄長,你若相信他們是無辜的,咱們可以把這件事情壓下來,黑不提白不提也可,這個面子我能給你。”

侯卿塵趕緊搖頭,繼而向一直一言不發地隋御叉手道:“侯爺,這件事不是小事,一定要讓夫人按照侯府的規矩懲治,絕對不能姑息!”

隋御當了一晚上的背景牆,終於輪到他說話了,卻倍感無奈,他拭了拭濃密的劍眉,道:“侯府大小事宜皆由夫人做主。”

這都快成了隋御的口頭禪,隔三差五就得講一遍,他能有什麼法子,這些規矩皆是他自己定下的。

鳳染略略揚起下頜,擲地有聲地道:“既如此,把他們二人押回正院里,每人各打三十板子,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