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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辰無需刻意留心,一日比一日更敏銳的感官,可以讓他輕易聽到莊院中任意一點細微的動靜。.org雅文吧賓客們不安的低語,有人打開房門往外潑了水,廚下燒灶的木柴在火焰中畢剝作響。

在他身上,屬於人的部分一層一層,如抽絲剝繭一般被揭去,到現在為止,莫辰覺得他只是披着一張和旁人一樣的皮,內里早就全不一樣了。

恢復了之前的記憶之後,他對吳谷主的冷漠也完全理解了。吳谷主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失蹤前已經死了,現在還活着的這個莫辰不管是什麼人,總之不是他的兒子了。

曉冬今天進步很大,不再瞌睡了——不過被泉水泡的有點昏昏欲睡,為了給自己提神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莫辰閑談。是真閑談,想到哪兒就問一句,然後打起精神聽莫辰給他解疑答難。大概是他的確見識短淺,但凡他想問的就沒有大師兄答不出來的。

一個時辰將至,曉冬抬起手看看,手指泡的有點發皺了。

“咱們回吧?”

還是回去心裡踏實點。自打天見城之後,曉冬總擔心自己時不時的又換了個地方,不由自主的就跑到千里之外去了。上次那驚險就別提了,大師兄也叫他連累了,師父也跟着赴險,靈力消耗甚巨,險些大家一起送命。

這種事兒有一回就夠夠的了,千萬不能再來一回。

結果莫辰問出他擔心的事兒,笑着說:“你想多了,這事應該不會再來一回了。雅文言情.org”

“為什麼啊?”

他自己都保證不了,大師兄憑什麼替保證啊?

雖然將信將疑,可要是……要是大師兄說得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曉冬知道自己這份兒天賦很稀罕,特別稀罕,可能是這世上獨此一份兒的。可他不知道這天賦究竟有什麼大用——目前看來只是個麻煩。

這樣的天賦還不如沒有的好。

莫辰一笑,示意曉冬坐下,替他把帶着潮意的頭髮梳順,然後拿起迴流山弟子通常用的淺藍色圓環替他把頭髮束起。等他鬆開手的時候,曉冬頭髮上的最後一絲水氣也已經消失,頭髮變得又滑又順,整整齊齊的。

“我也幫師兄……”

但莫辰頭髮紋絲未亂,曉冬話到了嘴邊於是改了口:“我幫師兄綁靴。”

“快算了,你是不是又想把我兩隻腳綁一起?”

曉冬這次是真心的,可不是想使壞。

莫辰也沒讓真蹲下去,拉了他一把:“走,帶你去見個人。”

曉冬不知道大師兄帶他去見誰,也不多問,反正跟着師兄走就是了,師兄總不會把他帶去賣了。

來了謝家莊幾天,曉冬其實沒逛過。這會兒看師兄轉彎穿巷都毫不猶豫,路好象很熟。

這兩天沒看見師兄出來訪友,路怎麼這麼熟呢?

謝家莊客院很多,一重接一重,這些院落大小形制都一樣,門前又沒貼着各人的名姓,真要在這些院子里找人,就跟走迷宮一樣,哪怕來過一兩回也不容易記住方位。

莫辰停在不前不後,位置居中的一扇院門前,伸手將門一推。

這門沒有閂,只是虛掩的,一推就開了。

“進吧。”

大師兄這是來尋誰呢?

這間院子與別的院子乍一看並無不同,院子里栽着不大高的矮松,沿牆根一溜兒迎春花,花都要謝了,只有零零星星幾朵嫩黃色點綴在濃綠的葉間。

但是曉冬一進來就覺得不對。

這院子……窗上也亮燈了,說明屋裡是有人的。可是這裡異常安靜,他們沒打招呼就進來了,屋裡人就象沒有聽見一樣,什麼動靜也沒有。

不止是安靜。

曉冬甚至覺得一走進這院子,就有一重無形的重壓迎面蓋在身上。這院子里的風似乎也凝窒了,連花花草草都如同死物一般沒有生氣。

住在這院子里的人是什麼身份?

他心裡正疑惑,屋裡人終於迎了出來。

那人站到了屋門口,因為背着光,面容看不太清楚,可是這身形……這……

曉冬緊緊抿着嘴唇,看看門前站的那人,又轉頭看大師兄。

他是疑心自己看錯了。

不過門口站的那人一出聲,曉冬就曉得他眼沒花。

“大師兄,小師弟,別來無恙啊。”

曉冬太過震驚,都結巴起來了:“師,師姐?”

他剛才看着門前這人眼熟,象是玲瓏師姐。可是師姐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再加上這院子里詭異的氣機氛圍,實在不象是良善之人的樣子。

曉冬都暗暗在心裡猜測,甚至都有幾分認定,這院子里待的說不定就是居心叵測潛進謝家莊作亂的人,大師兄帶他來,那是為了替謝莊主,替師父排憂解難來的。他哪裡能想到這院子里的人會是玲瓏師姐!

師父讓人打聽尋找都沒有消息,師姐自從離開之後就徹底與他們斷了聯繫,隻字片語都沒捎回來過,現在居然一聲不響的就到了與他們這麼近的地方!

“師姐?”曉冬徹底懵了。

玲瓏微微側身,輕聲說:“大師兄、師弟,進來說話吧。”

曉冬有些遲疑的挪動腳步。

玲瓏師姐怎麼會來這兒?大師兄又怎麼知道的?他倆見了面,怎麼彼此都沒有意外的神情?

難道大師兄和師姐一直有聯繫?

不會,這個曉冬可以斷定。大師兄可不會騙他,前幾天提起玲瓏,大師兄還說她下落不明呢,可見大師兄那會兒鐵定不知道她在哪兒。

應該是……剛剛知道不久吧?

屋裡有燈盞,比外頭明亮,曉冬就一直盯着玲瓏看。

師姐瘦了,看着氣色不好,很不好。

原來師姐是多麼神采飛揚的一個人,臉龐紅潤飽滿。現在她臉上沒什麼血色,臉頰都有些凹進去了,身上也瘦,肩膀那裡能看到骨頭瘦的都有些突凸出來了。

分別的時間明明不算太久,可是感覺……象是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面了,彼此間沒有了過去那種熟稔的感覺。

師姐在這兒,那翟師兄呢?他在哪?玲瓏師姐她又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師兄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