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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這頓說教躲不了,玲瓏趕緊岔開話:“我在街上看見一人。”

翟文暉知道她是有意,不過既然她這樣說了,他也就等着玲瓏的下文。

“我看見一個人,從後頭看很象陳敬之那個敗類。”

翟文暉一怔:“沒看見正臉?”

“沒追上。”玲瓏說:“腿太長了,真會跑,一轉眼兒就找不着人。”她說著突然就頓在那兒了。

看她的樣子翟文暉有些不放心。

“怎麼了?”

“肯定是他。”玲瓏瞪着眼:“那會兒我在街邊的店裡,覺得有人在背後瞅我我才轉的頭,結果那三個人走得飛快。要是不認識我,他瞅我幹什麼?要是心裡沒鬼,我一回頭他們也不至於跑的就沒影兒了!準是他!除了他誰還會這麼做賊心虛?”

在街上的時候她只是心裡疑惑,沒見着正臉兒也不能就一口咬定說就是陳敬之。當時跑得急,也沒多想。

可這會兒回來了一琢磨,玲瓏覺得就是他肯定沒錯!

當時要是再追緊一點兒就好了,沒準兒就能堵他個正着。

翟文暉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如果真是陳敬之,那這件事肯定不那麼簡單。現在來北府城的人那麼多,如果說陳敬之也在此時來了並不奇怪。雖然不知道他離開迴流山之後去投奔了誰,但是以陳敬之那個心性,比迴流山差,或是和迴流山差不多的地方他肯定不會去。能讓他去投奔的,必然是能有那個能力讓他報仇的地方。

陳敬之如果被一個有勢力的宗門收留,那迴流山如果想要再追究處置這個叛門的弟子就不容易了。他另找了靠山,要找他麻煩就得與他現在的靠山對上。

迴流山現在自己就有麻煩,人少了一多半,還是客居,即使想和人對上,勝算也太小。

這麼一想,翟文暉覺得玲瓏沒追上人反倒是件幸事。

她也說了,對方是三個人,她只有一個人。以玲瓏的脾氣,見着陳敬之那就不用說話了,肯定直接拔劍就上。一對三,對方的實力肯定也弱不了,她必定吃虧,說不定還會送命。

這樣一想翟文暉更是後怕。

“你不許再偷溜出門了。”翟文暉沉着臉,一點兒沒有商量餘地:“從今往後我會時時盯着你,如果你還再明知故犯,我一定稟告師父。”

玲瓏心裡正琢磨着明天繼續去街上守株待兔呢,既然今天能偶遇,說不定明天還能遇到。

一聽翟文暉這麼說,她頓時懵了。

“這件事是宗門大事,師父不發話,你自己擅自作主,你眼裡還有師父,還有門規嗎?”翟文暉搖搖頭:“你既不是師父也不是大師兄,你有什麼資格就自己去處置叛門弟子?”

這一通大道理快把玲瓏說暈了。

說實在的,她什麼時候把門規放在眼裡過啊。再說師父,師父從來對她就不威嚴。從小她就是師父撿來養大的,因為她是姑娘家,對她比對別的弟子又多有縱容,她犯什麼錯兒,要放在別人身上那肯定是要懲戒的,放在她身上,也就是被說幾句就輕輕放過了。

說實在的,玲瓏的脾氣變成這樣,跟她從小到大受的縱容分不開。也就是大師兄還能管得住她,別人根本不成。

“你……”玲瓏很想說一句“你不講道理”,可是仔細一想,翟文暉句句都扣在理上,反倒是她不佔理。

可就是偷偷翻牆出去逛了會兒,怎麼就扯到目無尊上觸犯門規這上頭去了?哪有那麼嚴重?

而且,要是他以後真的天天跟着她,那隻怕除了半夜她再沒有機會偷溜了。不,就算是半夜也不保險,翟文暉太了解她,如果被他盯着,半夜都出不去。

再說,半夜出去找誰去?難道去街上嚇唬打更的嗎?

玲瓏拉着臉生了一會兒悶氣:“這事兒你要稟告師父嗎?”

翟文暉站起身:“你同我一起去,先把這事告訴大師兄吧。”

宗門裡的事,大師兄能做一半的主。師父現在天天不在,這件事先告訴大師兄,有了防備,想個對策。這事兒大師兄肯定會斟酌着跟師父說的。

“跟大師兄說?”

玲瓏格外懊惱,心裡越發把陳敬之恨個死。

這事兒瞞着師父師兄當然是不行的,這可不是件小事,不能瞞。

可是一告訴師兄,她偷着出門的事就瞞不住了。

師兄肯定也不能輕輕放過她,至少一頓訓少不了,說不得還要把她關幾天讓她反省。

玲瓏黑着臉,拖着腳步,沒精打采跟着翟文暉到了莫辰處。

莫辰讓他們倆坐下,囑咐曉冬說:“去東北邊那口井打水,燒了泡茶,不要用城的陳水,那泡茶味兒不好。”

曉冬就傻乎乎的被支走了。現去打水,回來燒好再泡上茶,少說一刻鐘。

等曉冬走了,莫辰才問:“這會兒過來有什麼事?”

玲瓏看了翟文暉一眼。

翟文暉示意她自己說。

好吧,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我……我今天偷偷翻牆出去了。”

莫辰一點兒都不意外。

玲瓏這個性子就是不安分,在迴流山上就待不住,更不要說現在北府城住的地方就這麼大,跟山上不能比,天天悶在屋裡她非得生點事兒不可。

但是只是出去,她肯定不會來主動認錯的,一定還有別的事。

“我在街上碰到一個人,很象陳敬之。不,就是陳敬之。”

曉冬這會兒正提着桶去找井。這棟宅子很大,有好幾口井。可見師父以前家族也很有底蘊的。曉冬以前住過的好些地方,有的一個村子才一口井,住得近的還好,住得遠的挑水可費勁呢。能在家裡打井的都有錢人。

東北邊那口井井口窄,但是這口井的水比較甜,曉冬把桶拴好放下去,裝了水再提上來,穩穩的提着往回走。

他找了口小茶爐把水倒進壺裡燒上,水沸了再把茶泡上,端進屋。

他其實能猜出來幾分,師兄多半是有話要說才把他支出去的,不然的話,平時師兄可不會讓他特意去哪兒打水。

看玲瓏師姐臉有點紅,大師兄和翟師兄兩個倒還神情自若,曉冬也猜不出他們說什麼話題。

大師兄和翟師兄兩個都穩重的不象年輕人,玲瓏師姐就不一樣了,特別不老實,沒準兒是她闖什麼禍了?

不得不說,曉冬這麼瞎猜,其實也猜中了幾分。不過具體什麼事,他就猜不着了。

過了沒多會兒翟師兄他們兩人走了,走的時候玲瓏師姐耷拉着腦袋,看着象喪家之犬。不用問,一定是挨了大師兄的訓戒了。

曉冬探頭往屋裡看看,大師兄也沒坐在剛才位置上,正站在窗邊。窗外頭夾道那那裡栽的樹冬天葉子也是綠的,在一地霜雪中顯得格外精神抖擻。

曉冬湊上前去問:“大師兄,玲瓏師姐是不是闖什麼禍了?”

莫辰點點頭:“她偷偷翻牆出去,被翟文暉逮着了。”

曉冬心想果然是這樣。

不過翟師兄真是……真是……

曉冬想了半天,找到一個比較相近的詞兒。

大義滅親啊這是。

他倆不是那個,相好的關係嗎?遇着這事兒翟師兄難道不應該替她瞞着嗎?這倒好,翟師兄對旁人挺寬厚,怎麼對師姐倒嚴苛起來了?

再說上個街也不是什麼大錯兒吧。

曉冬想,要是自己犯這個錯兒,大師兄肯定會替他兜着的。

再過一天就是宋城主貼子上說的正日了,城裡的人也多起來。大師兄一早把眾人召集起來,又強調了一番不許出門,也安排了人晚上巡守。這個大家倒是都沒多想,以前在山上的時候他們也會定期輪着巡山。這宅子不大,巡守可比巡山輕鬆。可話又說回來,在迴流山的時候巡山根本沒遇着過什麼事,山脈延綿荒無人煙,又有陣法,連個猛獸都沒有。可北府城就不一樣了,現在城裡聚了許多修道的人,一多半是奔着城主之位來的,前幾天就有人在他們院外窺探。

在這兒不小心謹慎些可不行。

說起來這些天沒有什麼事,紀真人這幾天似乎都在閉關,面兒都沒露,一日三餐讓人送過去也都沒動。李復林只交待說別擾着她,其他的事就不用去管了。

要說還有什麼事,就是葯圃的事了。

前些天播下的種子,有不少已經發芽了,除了一些特殊的,那種發芽本來就慢,少說也要幾十天。曉冬那塊地上莫辰補種的止血草也發芽了。

至於那些移進暖房的苗苗,一直都是莫辰在親自照顧,連曉冬也沒見着那些藥草長成什麼樣了。

不過據師兄說,長得挺快,比外面的並不差。

這樣曉冬就放心了。

他沒想過自己頭一回種葯就能比別人種的好,但只要沒糟蹋了種子,回頭一樣有收成就行了。

正日那天李復林穿了一件九成親的袍子,系著翠玉冠,撿掇得煥然一新。平時他就有些不修邊幅,倒也顯得磊落不羈。這麼一正經起來,曉冬頓時發現師父原來如此道骨仙風,風姿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