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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的懇切,可是那個弟子更着急,只匆匆丟下一句:“李真人也在,有要緊事。”就甩開手跑了。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姜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連隔壁院子的翟文暉他們幾個人也都出來了,一個姓齊的外門弟子湊到跟前:“姜師兄,剛那人說什麼?”

姜樊一心只着是出了什麼急事,他自己都不了解內情,也沒法兒對這些師弟們解釋:“這就換下衣裳趕緊到前頭正堂去,師父急召。”

急召兩個字可不含糊,一眾人來不及多問,就都忙了起來。

翟文暉心細,多問了一句:“姜師兄,那咱們一起都進去嗎?要不要留兩個人在外頭?”

不管是打探消息還是留備接應,總之是留個後手。不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前車之鑒太多。有好些小宗門就是因為這麼一時大意被人一網打盡的。好歹留兩個人在外頭也能留個傳承的種子吧?

姜樊被翟文暉這麼一提醒,頓時象被當頭澆了一盆雪水,剛才的躁動勁兒一下都消褪了。

翟師弟說的沒錯,俗話說的好,雞蛋不能全放在一個籃子里。他們這些人,已經是迴流山的全部了,真不能全放一塊兒,有個天災**的那就滅門了。

不是他們存小人之心,而是一個宗門想傳承下去,本來就這麼做。

而要保證這個傳承,當然得有個親傳弟子留下,只留下外門弟子那用處不大,他們學到的本就不如親傳弟子這麼多。

姜樊當即立斷:“你和師姐留下,我帶人過去。”

翟文暉搖頭:“玲瓏急躁,她耐不住性子。姜師兄你留下,我們過去。”

從宗門大局上來說,翟文暉說的沒錯。

可是從這同門情誼上來說,姜樊不能應下。

雖然他和師姐關係不是那麼和樂,咳,直接點說就是玲瓏經常拿他練手,沒少欺負他。受苦受累的活兒都是他在干,師姐只要一門心思鑽研武道就成了。

翟文暉沒再同姜樊商量,直接招呼已經簡單整理了一下裝束的其他同門,包括已經趕來的玲瓏在內:“咱們這就過去吧。”

姜樊往前追了兩步,玲瓏直接回過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姜樊逼着自己停下了腳步。

他不能過去,他得留在外頭。

這讓他心裡焦急難當,從來沒有覺得時間有這樣難熬。

半山堂,正堂。

雖然天機山家大業大,宗門各處、客院,觀星塔什麼的都修建的格外氣派,不過單論一個正堂來說,迴流山還真不遜色。天機山宗門的正堂和各處分堂的正堂修築的都差不多,地方不小。不過不知道天機山的老祖宗是怎麼想的,他們的正堂都一律是平頂的,要是從高處往下看,就象個扁平的檯子,而非拱頂、山脊、重檐飛角的樣式。頭一回見到的時候難免會讓人覺得奇怪。有些人還在猜想,難道這是方便天機山這些神算子們半夜爬上屋頂觀星占卜?屋頂修成平頂的,那確實方便得多了。

玲瓏他們進來時,半山堂里已經有不少人了。玲瓏一眼看到了師父和在右邊比較靠里的位置,奇怪的是大師兄和小師弟卻不在。

玲瓏沒有多想,直接帶着眾位同門走過去站在了師父身後。

半山堂里人不少,除了玲瓏認得的胡真人和半山堂的一些熟面孔,其他人她也認不全。有一個連長老她見過,其他人都面生得很,但是從他們的年紀、打扮和座次位置來看,另外三四個人在天機山的地位應該都不在胡真人之下。

這些人看起來都面色不善,象是找茬的。

而他們這股勢頭,顯然是衝著李復林這邊來的。

對這個場面,旁人可能會覺得自己勢單力孤,人家來勢洶洶,難免心裡發怯。

可是在玲瓏從小到大的人生中,就從來沒有過一個怯字。

她可不覺得師父會做什麼理虧的事。天機山的人要是想無端生事,借勢壓人,玲瓏可不怕他們。

再說了,別看天機山這麼多人,玲瓏太知道他們是什麼貨色了。一個個都靠着卜卦測算一路的本事混飯吃,除開這個,其他的本事其實多半稀鬆平常,他們這樣的真人,師父一個能打五個,大師兄肯定以一對二,甚至以一對三也不落下風。別看他們人多,真動手人多有什麼用?

對了,大師兄呢?

玲瓏這才認真想到這個問題,大師兄怎麼不在這兒?如果說小師弟不在玲瓏不奇怪,畢竟小師弟入門時日短,年紀小,這樣的事情他不在更好,免得真要翻臉動手,小師弟出不了力還得分心護着他。

可大師兄哪兒去了?

還有一個要緊的問題,這些人憑什麼這麼對師父不客氣?一副要打人的樣子?師父幹了什麼事兒讓他們這麼坐不住?

胡真人清清嗓子,依舊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右手慢吞吞的從袖子里伸了出來,慢慢的掐算了幾下,才對坐在左手邊的一位老者說:“常師兄,我這裡也算了一算,黃宛那孩子並沒有性命之憂吧?你們難道算的結果有所不同?不如大家一起說出來參詳參詳?”

“救人如救火,這事兒怎麼還容得下慢慢參詳?再拖延下去只怕我徒兒就沒命了。”來的這幾位真人之中,楊真人是唯一一位女子。她看來起來約摸三十來歲年紀,不施脂粉,穿了一件素藍色道袍。若只看面容,也算是個美人。可是這人面相上戾氣太重,看起來過於嚴苛冷酷,讓人看着全不覺得可親,只想對她敬而遠之。

天機山也只有她這麼一位女真人,她收的也大多是女弟子。興許是這位師父言傳身教太過成功的緣故,她的徒弟也都顯得脾性不怎麼溫和。

“誒,怎麼這樣說呢?你是有人證,還是有物證?冒然這樣指責迴流山的弟子,可是要傷了兩個宗門的和氣啊。”別人可能對她忌憚,胡真人卻不怎麼買她的賬。論資歷,胡真人可比她入門還早。論本事,她落後胡真人更不是一籌。平時為了不傷同門和氣,胡真人願意給她三分面子。可是這會兒她邀了好幾個幫手跑到半山堂來堵着門問罪,胡真人也不是好欺負的。

就算為了面子他也不可能服軟,就讓他們直接找李復林師徒的麻煩。不然以後在宗門內人人都要當他是軟柿子了,他說出的話還有多少分量呢?

楊真人重重一拍椅子站起身來:“我們有人證也有物證!我徒兒失蹤之前,最後見的人就是姓莫那小子!從那以後她就下落不明了,我們細細查找,只在他們最後見面的地方找着了這個!”

楊真人一抬手,她手裡握着的顯然是一粒木雕的珠子。

如果單是珠子那不算什麼,可是這珠子上面沾了一些象是污漬。

現在半山堂里的這些人多少都是見過世面的,這珠子上沾的顯然是血漬嘛。

這樣物證一拿出來,頓時有許多人神情大變。

沾了血的物件……這說明黃宛是一定遇上大麻煩了,說不定已經遭遇不測了。

可玲瓏覺得這事兒簡直荒唐到了極點。

這女人的意思,是說大師兄害了她的那個徒弟?

多滑稽啊!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大師兄都不會幹這樣的事。

這些人憑什麼把一口黑鍋就這麼扣給大師兄?自己弟子不見了趕緊去找啊!他們不是能卜會算嗎?天機山就這麼大點的地方,找一個人還不容易?跑這兒跟他們說什麼胡話啊?

對了,這事兒是衝著大師兄來的,大師兄怎麼不在?

玲瓏忽然心中一緊。

大師兄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天機山除了胡真人、寧鈺等人她熟悉一些,旁人她可一點不熟,也談不上有什麼交情。

他們會不會已經對大師兄出手了?為了掩人耳目才跑來倒打一耙,反說大師兄害了他們的弟子?

這可不是不可能。

這念頭一在心裡扎了根,玲瓏看着對面那些人的目光也變得不善起來。

不光是他,迴流山的其他人也都惱了。

大師兄的人品他們都深知,也都信得過,決不相信大師兄會無端去害天機山的弟子。

再說,他們宗門上下是一損俱損,榮辱與共的。大師兄被誣陷,他們這些人不也都跟着一起受辱了嗎?

胡真人看了看那顆珠子:“這就是物證?可它又不會開口說話,你所說的人證又是誰?”

楊真人被他這口氣氣得不輕。

人證她自然也有。

黃宛昨天去和莫辰見面的事,有好幾個年輕女弟子都知道。從她出去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出去找她,結果只找到了一顆散落在地的,沾血的珠子。

黃宛送了一件重禮給莫辰的事兒她們知道,一見着這個珠子她們頓時就慌了,四處找人找不到,就趕緊去稟告給楊真人。而楊真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用秘法召喚弟子。天機山這樣的宗門,對門下弟子都有獨特的聯絡召集方法。可是這一下卻沒有功用,黃宛沒有回應。

楊真人再次測算,得的結果卻是大凶,顯示黃宛已經凶多吉少了!

黃宛是楊真人最得意的徒弟,她這一驚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