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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隻漆黑的金屬蜻蜓此刻在半空懸浮,溫柔又冷漠的機械聲音傳遍整個場館,以至於在場所有還能騰出時間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眼睜睜看着這不可思議的東西在無聲無息的轉動着,並開始閃爍出紅光。

“連接屏幕,實時播報。”楚河在一旁吩咐。

下一秒,邊角還帶着蜘蛛網一般裂紋的電視屏幕突然跳動起線條,隨即便清晰地接入了整個場館的掃描圖。

【定位準確】

【自主掃描權限開啟】

【最高指令救援任務開啟】

【分散救援指令開啟,實時窗口切換】

120寸的大屏幕足夠所有人看清楚,屏幕上突然均勻的切出三等份畫面,每一個畫面所展現的視角都有輕微不同。

隨即,三支救援蜻蜓便迅速散開,其中有兩隻遙遙向上躥升,分明是去往別處進行搜索。

唯有一隻留在場館正中央處,此刻底部紅光不斷閃現,而屏幕上的圖像也不斷在更新。

氣氛充滿着緊窒與希望。

……

而隊長瞠目結舌,此刻簡直不敢相信屏幕中呈現的那些畫面是真的!

在他面前的石塊底下,壓着一個人。

前方兩米的地底,昏迷着一對擁抱着的男女。

再向斜下方兩塊石板下,一位孕婦正側躺着護着自己的肚子,此刻悄無聲息……

“這、這是什麼?”

他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眼角餘光還能看到身邊同樣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切的同伴。

楚河含糊道:“……一個小發明,專門為救援場景設計……地底人太多,為了提高效率,提升準確性,我們得聽它們的。”

她的精神力固然可以,但是就算暴露出來,可也只有她一個人,杯水車薪。

更何況,精神力固然可以通過種種手段侵入網絡,但在這種情況下,如此高消耗的掃描,還是救援蜻蜓來得更高效率一些。

隊長:……什麼什麼發明?國家的新技術嗎?保密軍工?

老子怎麼不知道現如今的發明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這也太無聲無息了吧!

一瞬間腦子裡閃動太多,卻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但當下並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

……

隊長於是收攏心神,盯着大屏幕再一次確定道:

“你確定它是準確的嗎?”

楚河點頭:“確定!你可以一邊救援一邊驗證。”

然而沒人回答她了。

隊長眼神死死盯着屏幕,在那三等份代表着一樓場館的掃描場景里,就在他左前方兩米處,地底深埋的孕婦的圖像面前,紅色的大字正不斷閃現——

【瀕危!】

他趕緊叫人:“快來人,把這底下的人救出來!”

……

與此同時,金屬蜻蜓也迅速躥升至上方,尾部紅色的激光燈迅速在上頭描出一道紅線,來回重複。

【檢測到第一梯隊救援對象,開啟救援指揮】

隊長愣了一愣,明明他從來沒接觸過這種高科技儀器,但此刻看着那道紅光來回掃描,他仍然二話不說聽從了自己的第六感:

“順着這道線往下挖!”

而紅線掃描處,恰恰好是兩根石柱交叉的地方。

……

楚河也鬆了口氣。

還好,這次把他們都帶來了。

救援蜻蜓既然主要作用是救援,那麼當百分百全線開啟時,它就會自動規劃救援路線。

畢竟,在大型災難面前,阻礙救援實施的環境實在太多了……

比如此刻,倘若不知道下頭埋了幾人,又不知道都在什麼地方,熱成像無法穿透,甚至救援設備沒來得及送過來……

倘若他們輕易移動上方的石塊鐵板,但凡一個角度的差錯,底下的人就有可能直接殞命……

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不僅摧殘者等待救援的人,也同樣給不斷實施救援的人帶來強烈的傷害。

第一隊迅速集合四人,跟着救援蜻蜓聽指導,而其他人正馬不停蹄的將還遺留在地面的遇難者全部轉移出去……

伴隨着紅線迅速指揮,大傢伙不用思考不用猶豫,竟也順順利利的,只用了10分鐘,就扒開了上層的遮擋!

首先被救援的,就是那對抱在一起的青年男女,女孩子還穿着精美的婚紗。

兩人已陷入昏迷狀態,但蜻蜓並未提示危險,因此便迅速被抬到外面去了。

接下來,就是最底層的孕婦了。

等到已經看到人後,金屬蜻蜓便又迅速升空,直接將屬於她的那份屏幕一分為五,每一個圖像掃描的,都是離救援團隊最近的位置下埋藏的人……

只不過這一次的掃描中,有三人已經被大大的灰字遮擋——

【死亡】

等到底下的孕婦被七手八腳抬出來時,隊長已經徹底沉默了。

他喉嚨彷彿堵了鉛,一邊看着屏幕,一邊盯着正在懸浮的蜻蜓,眼圈通紅,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好半響才忍住情緒,拿出對講機:

“二隊三隊,找尋可用的電子設備,救援蜻蜓會實時投影遇難者情況,一切跟隨蜻蜓指揮。”

而就在他通知的過程中,那三個被標記死亡狀態的圖像又迅速被其他遇難者替代,救援蜻蜓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漠又溫柔:

【當前場景,優先救援倖存者,已死亡狀態將不被掃描】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天空也從昏暗到夜幕。

晚上8:00,被救援蜻蜓記錄在案的整個場館6層樓的所有倖存者,都已經轉移出來。

槐樹底下早已不夠安放,他們又另尋了旁邊的露天體育場,這才將人重新安置。

當大屏幕上最後一個小女孩兒從地底深處被救援人員背了上來時,隊長早已精疲力竭地靠坐在場館的石柱上,一雙被鮮血浸透的手套已經取不下來了,索性就那麼放着。

他臉上灰塵與淚水重疊,黝黑灰白暗紅隱隱約約,也只留下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

而那雙眼睛看着眼前一片寂靜與昏暗,突然忍不住咬緊牙關哭了出來。

害怕將這情緒傳染給大家,饒是內心痛的撕心裂肺,卻仍是沒敢發出聲音來。

隊長這樣的七尺壯漢此刻坐在那裡默默顫抖着身體,只有微微的、忍耐不了的抽氣聲,能夠反映他內心的痛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緊靠發電機僅剩的燃料已經完全不能支撐光照,救援人員在四處點了火堆才能保持光照。

而由於物資還未抵達,只能在現場收集一些還能吃的食物,混合著他們攜帶的一些壓縮餅乾一起燒水分給大家。

此時此刻,沒有人挑剔這簡陋的環境,也沒有人挑剔這黏糊糊又難吃的食物,醫務人員早已癱坐在地,此刻拿着簡陋紙碗的手都在顫抖。

至於救援人員……

他們靠坐在一起,一個個手套被模糊的血肉粘連,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寫着透支,根本已經坐不起來了。

畢竟,高效率的救援也意味着高強度的工作,整整9個小時的救援工作,再加上兩個小時的救援路線,他們已經連續11個小時連坐下來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一個個腿部腫脹,腳也塞得滿滿當當,一口氣鬆懈,已經再沒力氣抬起來了。

隊長無奈之下,只能下令原地休息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