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烏雲密布，朦朧的夜雨和漆黑的夜色一起籠罩着整個大地。

客棧外的空地上，凌翼封的呼吸聲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急促了。

“不......不要！”沐瀟早已哭到說不出話，她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就都變回去了。

“曦，你別哭，我已經記住你的樣子了，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希望自己還能再遇到你.......即使做不了你的夫君，能遠遠看看你，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凌翼封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翼封.......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沐瀟泣不成聲道。

凌翼封微微一笑，他用盡全身力氣坐起來，然後輕吻了一下沐瀟的額頭.......

接着，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最後，就連呼吸也停止了。

沐瀟癱坐在地上，渾身不停的顫抖着，在她手上全是粘稠的鮮血，怎麼擦也擦不完。

她不敢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她知道，凌翼封到最後都是愛她的。

她更不敢去看面前的他，曾經叱吒整個凡界，令所有種族都為之懼怕的千影族王，如今已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沐瀟心中閃過一絲絞痛。

上一世，他為了她，被處以灰飛煙滅之刑；

這一世，他為了她，又被慕寒一擊斃命。

她寧可他倆從不曾相識，這樣，所有的悲劇便不會發生。

親眼目睹眼前發生的一幕，一旁的淺汐足足退後了好幾步，她不敢相信慕寒竟會對一個凡人動手，半晌，她才歇斯底里的沖慕寒大喊道：“你居然殺了他！！”面前這個冷血無情的人，早已不是她當初熟悉的那個人了。

“怎麼？你心疼了？”慕寒不以為然的看了一眼淺汐，淡聲問道。

淺汐紅着眼，抬手怒指慕寒的眼睛道：“你這個殺人兇手，你簡直毫無人性！毫無底線！！”

聽到淺汐的咒罵，慕寒顫抖着嘴唇，閉上眼睛，慢慢說道：“你罵，接着罵！只要你喜歡，你可以把這世上所有不堪入耳的詞都加到我身上，但你罵的越多，越會讓我想現在就殺了沐瀟！！！”

淺汐強忍着心底湧上來的痛恨，“慕寒，你這麼做真的快樂嗎？”

慕寒目光中透着冷漠，“我不知道我做這件事會不會快樂，我只知道，不做這件事，我一定不會快樂！”

......

夜雨之中，沐瀟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半晌，她才慢慢站立起來，事到如今，不論她做什麼，都已經無法再挽回凌翼封的命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與慕寒拚命，就算自己的修為不如對方，大不了一死了之，這樣，也算是對得起凌翼封對自己的愛了。

“錚”的一聲，劍出鞘，空氣中隱約夾雜着肅殺之氣。

慕寒沒想到沐瀟竟會對他發起反擊，眼看着她的劍尖朝自己刺來，慕寒的身體快速往後一倒，輕盈的躲過了沐瀟的進攻。

沐瀟撲了一個空，轉身繼續朝慕寒攻來。

“你找死！”慕寒突然怒吼了一聲。

他抬手變幻出無量劍，然後毫不留情的朝着沐瀟衝來的方向迎面而去。

“瀟瀟！！”淺汐驚叫道，她的表情驚恐到了極致，近乎六級神靈的修為，外加一把無量劍，沐瀟哪裡會是他的對手。

眼看着劍出鞘，淺汐嚇到捂緊雙眼，她不敢看到沐瀟血濺當場的樣子。

隨着一道刺眼的劍影從空中划過，淺汐聽到兩把劍碰撞的聲音。

“鏘――”

響亮的聲音加上刀劍散發出來的巨大能量，幾乎把周圍的空氣給撕裂了。

淺汐連忙放下雙手，不遠處，一道鋪天蓋地的劍影從上空轟然劈下，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銀色的背影。

對方一頭銀白髮的長髮，身披一件銀衣長袍，手裡握着一把赤色的噬神劍。

“洛洛！”淺汐失聲叫了起來。

來人正是剛從神界剛回來的星洛。

抵擋下慕寒的進攻後，星洛一把將早已哭到渾身顫抖的沐瀟攬進了懷裡，“丫頭，對不起，我來遲了。”

沐瀟的情緒還沉浸在剛才的一幕中不能自拔，見到星洛，她瘋了似得開始不停的數落和埋怨自己，“都是我的任性，是我害死了凌翼封……是我讓自己身陷險境……是我不好，非要妒忌你對淺汐的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自私自利，我罪大惡極……”

看到情緒失控到如此地步的沐瀟，星洛只得一遍又一遍安慰她：“瀟丫頭，這件事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再說了，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

“陛下……我……”沐瀟緊緊貼靠在夫君的懷中，像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貓，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崩潰過。

“聖洛，你是來送死的嗎？”慕寒抬眸盯着對面的星洛道。

星洛沒有立刻回話，待沐瀟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後，他才脫下最外面一層銀色披風，輕輕披在沐瀟身上，低聲說道：“丫頭，你先到一旁等我。”

沐瀟微微點點頭，星洛的出現，讓她生出了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

安頓好心愛之人後，星洛暫時收回了手中的噬神劍，他上前一步來到慕寒面前，直直看着對方，冷笑道：“你剛才說什麼，送死？哼哼，那也要看你慕寒有沒有這個本事讓我死了？”

慕寒同樣緊緊盯着星洛，雖然他可以隨時用意念殺了沐瀟或者淺汐腹中的孩子，但他知道，他一旦這麼做，星洛將會用更加殘酷的方法對付他所有的族人。

“我的族人現在都在什麼地方？”慕寒問道，他試圖對星洛施展讀心術，卻發現根本行不通，不僅是讀心術，似乎所有精神類控制的法術都對他無用。

星洛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冷笑，那雙淡藍色的眼眸，不知何時已變成了冰藍色，“他們在什麼地方都取決於你，你若不太過分，所有人都會相安無事，你若逼我逼得太緊，我定會讓你後悔此生。”

慕寒突然狂怒了起來：“從頭到尾，咄咄逼人的不都一直是你嗎？你是高高在上的神界第一尊神，所有種族所有人都在想方設法討好你，但我不願意！！”

星洛沒有接話，只是看着他。

慕寒的雙唇微微顫抖，繼續說道：“聖洛，你知道魅靈族族長千籌是怎麼死的嗎？我足足殺了他七十七次，每次在他快斷氣的時候，我就用兩生花將他復活，然後再殺一次，只有那樣，才能解我心頭只恨！！如果不是他刻意討好你，淺汐又怎麼會被他送到幻櫻宮去！這幾天我讀過淺汐的記憶了，我現在才知道，當初她答應去幻櫻宮當仙娥都是為了我，為了能夠提升自己在我家人心中的地位，她才離開我的。”

星洛冷笑了一聲，眼眸里冷漠的沒有一絲溫度，“所以呢，你覺得這都是千籌的錯了？那你為什麼不去把你的族人也殺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阻擾，或許你和淺汐早已經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又或許說，你根本就是你自己的錯，如果你能再多堅持一下，我又怎麼可能會有機會呢。”

“你少在這裡說風涼話！我最討厭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慕寒吼道。

星洛笑了笑：“我說風涼話？你可以問問淺丫頭，當初我為了和她在一起，幾乎鬧到了要跟聖洛一族決裂的地步，如果不是因為我是神王，只怕聖洛一族早就把我逐出去了！”

“可這也是我們之間最大的不同！！你可以因為淺汐地位低而封她做仙子，魅靈族為了討好你，甚至可以封她為魅靈族公主，可我做不到！”

“我們之間的確不同，我從來都不在乎淺汐是何出身，就算她只是一個低等的仙娥，在我眼中，她永遠都是神界最美的仙子。”說話時，星洛的眼中不自覺得流露出了一絲溫柔。

聽到星洛的話，結界內的淺汐心中一陣動容，“洛洛……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星洛輕輕一笑：“傻丫頭，那是因為我們之間那未斷的緣分，那段緣分，讓我不論在神界還是在凡界，總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自己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其實，我們上上輩子就已經認識了。”

“你說什麼？上上輩子？”淺汐驚訝問道。

星洛點點頭，“沒錯，是上上輩子，那個時候，你我身份地位懸殊，你是尊貴的公主，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劍師，甚至連普通都算不上......我們相愛一場，最後卻以悲劇結束......”

淺汐愣住了，不僅是她，就連不遠處的慕寒也怔了一下，兩人同時將視線轉向星洛。

星洛轉頭看向慕寒，面無表情的說道：“慕寒，你不是一直說是我搶了你的淺汐嗎？那你可曾知道，上上輩子，是你硬生生的把她從我身邊給搶走了！”

慕寒微眯起眼睛，“聖洛，你在說什麼！！你怎麼會知道自己上輩子的事情？？”

“在我的寢宮裡有一件神器，叫「往生鏡」，它是一面水晶色的透明鏡子，能看到一個人前世發生的事情，那面鏡子是我十五萬歲生辰時蘇墨族獻上的禮物，正因為這面鏡子，我看到了自己過去發生的一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