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新月如鉤,月光隔着那如輕紗般的雲層照了下來。
小緣和百里空城跟在墨晚辰身後朝落櫻宮方向走去。
一開始,兩人之間始終保持了一條胳膊的距離,漸漸的,兩人開始越走越近。
“沒想到你竟是晚辰陛下的弟子?那你豈不成了我們陛下的師弟了?”小緣忍不住先開口道,她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百里空城莞爾一笑,“我既不是珈藍的弟子,也沒有向晚辰陛下行過拜師禮,又怎麼敢跟咱們陛下相提並論呢。”
“可我剛剛明明聽到你叫晚辰陛下師父的。”小緣轉頭說道。
百里空城看了一眼前方的墨晚辰,笑着解釋道:“我和晚辰陛下一見如故,他說我有修鍊成牧神的潛質,說要親自教我,這半個月多來,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來御醫館找我,兩天前,他親口說讓我改口叫他師父,我當時想都沒想都答應了。”
小緣面帶微笑,道:“能被晚辰陛下看中,你還是很幸運的,他可是所有種族中修為最高的牧神。”
百里空城點點頭,“我要是能有他一半成就就心滿意足了。”
正聊着,走在前面的墨晚辰突然轉頭看了兩人一眼,道:“你倆話真多,還不走快點!”
“是,師父。”百里空城連忙頷首道,說話間,他轉頭朝小緣使了一個眼神,“下次等你我都有空的時候,咱們再好好聊。”
小緣點點頭,臉頰有些微紅,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與陌生的異性說這麼多話。
沒過多久,一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落櫻宮,宮內燈火輝煌,把整個落櫻宮照的像白天一樣。
“王后好些了嗎?”寢殿外很快傳來墨晚辰的聲音。
侍衛侍女們見到墨晚辰都迎了上去,齊刷刷跪成一片行禮道:“拜見晚辰陛下。”
聽到屋外傳來的聲音,原本斜靠在床榻上休息的淺薰兒也連忙坐立起身。
還未披上外衣,墨晚辰就已經走進了寢殿正廳。
“薰兒拜見晚辰陛下。”淺薰兒站在鵝黃色的屏風內朝對方行了一個禮。
墨晚辰“嗯”了一聲,隔着屏風對淺薰兒說道:“都是一家人了,還這麼多禮數,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小洛叫我什麼,你就叫我什麼。”說著,他揮手對身旁的侍女小緣示意了下,道:“進去扶起你家主子,身體不適還跪着做什麼?”
“是,晚辰陛下。”小緣忙應道。
淺薰兒在小緣的攙扶下一邊起身,一邊低聲數落了起來:“你去御醫館找人,怎麼還驚動了晚辰陛下?”
小緣低着頭,一臉委屈的說道:“我沒有刻意驚動他,我到御醫館的時候,正好晚辰陛下也在,聽說您身體不適,就連忙趕來了。”
見小緣緊張的樣子,淺薰兒沒再多問,輕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了。”
墨晚辰的突然到來,多少讓她覺得有些不適應。
“你們兩個先進去給王后診斷,有什麼情況隨時告訴我。”墨晚辰又對身後兩個女醫官說道。
兩人點點頭,繞過屏風一側來到了淺薰兒跟前,行過禮後,其中一個女醫官跪在床榻前給淺薰兒上了手把脈。
淺薰兒一直緊盯着女醫官的眼睛,生怕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半盞茶時間後,負責把脈的女醫官忽然含笑着淺薰兒說道:“恭喜王后,您已經有一個月身孕了。”
“你說什麼?一個月身孕?”淺薰兒一下子從床榻上跳起來說道。
兩個女醫官驚了一下,連忙將淺薰兒攙扶着坐回了榻上,“王后您慢着點,您現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切不可這般激動行事!”
淺薰兒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似乎完全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原來,所有身體的不適,皆是因為自己已經有了身孕。
在她的身體里,正不知不覺的孕育着一個小生命,而這個小生命的父親,正是剛與她大婚沒多久的星洛。
天啊,這一切對她來說簡直太突然了。
短短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無數問題,她和星洛此時都是凡人身軀,按理而言,腹中這個孩子將來降生下來也應該是個凡人,但是,做為神界最高尊神的孩子,他又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凡人呢。
此時此刻,淺薰兒最想見到的人就是自己的夫君,或許只有他,才能解開她所有的疑惑。
女醫官很快把淺薰兒懷孕的消息當眾告訴了墨晚辰,眾人聽到消息後又驚又喜。
“晚辰陛下,這樣的消息應該儘快讓咱們陛下知道才是。”百里空城激動的說道。
墨晚辰輕嘆了口氣,“我也想讓他儘快知道,但眼下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派人出去尋了嗎?”
“尋了,可這孩子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音訊全無。”
這時,淺薰兒披着一件粉色外衣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父王,洛洛他肯定是遇到了什麼要緊的事,所以才會離開這麼長時間的,我們再耐心等等,說不定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這臭小子,王后有孕這樣的大事,他竟然不在身邊。”墨晚辰埋怨道:“薰兒,這段時間你就在落櫻宮好好養胎,我會讓御醫館每天按時送安胎藥過來的。”
“薰兒謝父王。”淺薰兒微微屈膝道。
墨晚辰點點頭,又反覆叮囑了侍女們幾句後才轉身離開了。
夜色寂靜。
淺薰兒躺在榻上想了許多,她猜測,星洛此刻或許並不在凡界,這是唯一能解釋他失蹤這麼長時間的原因,神界喝杯茶的功夫,凡界就是好幾天。
淺薰兒知道,沒有星洛在身邊的日子,她必須學會堅強,因為從那天起,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她必須拼盡全力去保護她腹中的那個小生命,因為她是他的母親。
......
時間又過去了五天。
墨晚辰每天都會準時派人送安胎藥和各種補品到落櫻宮來,為了腹中的胎兒,淺薰兒每天都會把送來的東西吃的一乾二淨。
直到第五天傍晚,剛剛泡完熱水澡的淺薰兒穿着粉色的睡衣來到雪櫻樹下準備喝安胎藥---
忽然,一陣熟悉的氣息從天而降。
淺薰兒轉頭望去,不遠處,是那道她再熟悉不過的銀色身影。
如雪的膚色,如櫻的唇色,還有那淡藍色的雙眸。
時間彷彿像靜止了一般。
淺薰兒久久的看着眼前這個人,此時,此刻,除了他,還會有誰呢?
“丫頭,我回來了。”對方輕聲說了一句。
一時間,所有的思緒都爆發了。
淺薰兒起身,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那一刻,她只想牢牢的抓住這個男人。
她原本很獨立,她覺得就算沒有星洛在,她也能照顧好自己。
但隨着星洛的出現,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委屈,連哭帶說的叫了起來:“這麼久了,你都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你說失蹤就失蹤,連個信都不留給我,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都是怎麼過來的!!!”
看到激動的淺薰兒,星洛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丫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緊趕慢趕,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卻還是耽誤了一個時辰。”
淺薰兒沒有停止哭聲,反而更加激動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個時辰對我來說,卻是整整三十一天。”
星洛把淺薰兒的頭緊緊的貼靠在自己胸前,一臉歉意的說道:“丫頭,對不起,那日早晨我看你睡得香,就沒有打擾你。”
“那留封書信的時間總該有的吧。”
“對不起,我怕留了書信,你反而更要擔心了,我要處理的事情,在書信里沒法用幾句話說清楚。”星洛沉聲說道。
對方的話說完,淺薰兒才意識到,他已經連續向自己說了三個對不起,而她卻只顧着埋怨他,竟絲毫沒有過問他這段時間的去向。
雖然他極力掩飾,但還是掩蓋不了他渾身自上而下散發出來的血腥氣息。
“王,你和小墨尊上這些天都去哪了?”
星洛將淺薰兒垂下的一縷青絲別於耳後,輕輕說道:“丫頭,這件事晚些我自會告訴你,我先去沐浴更衣,你也聞到了,我渾身上下都是血腥味,一會兒可別熏着你了。”
淺薰兒點點頭,依依不捨的鬆開星洛的手。
轉身回寢殿前,星洛的目光在剛才淺薰兒坐過的地方停留了一下,條案上那碗還冒着熱氣的安胎藥,讓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王,我在這裡等你。”淺薰兒輕輕說道。
“好。”星洛應道。
……
星洛離開後,淺薰兒在雪櫻樹下等了許久。
他回寢殿前的神情讓她此刻的內心七上八下的。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是如何懷上這個孩子的,一個月前,她趁星洛不注意,悄悄把避孕的湯藥換成了普通的花茶,她原本只是心懷僥倖,卻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了身孕。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始終想不明白,聖洛與沐瀟在一起兩萬年了,為何卻一直沒有子嗣,起初她以為是沐瀟的原因,直到她和星洛大婚後的第三天夜晚,千痕將一碗避孕湯藥端到她面前,她才反映過來,原來竟是星洛自己不想要孩子。
一個時辰後,等得有些疲憊的淺薰兒決定回寢殿去看看星洛,剛走到門口,她就看到迎面走出來的千痕。
“千痕仙官,陛下怎麼還沒出來?”淺薰兒着急問道。
千痕輕嘆了口氣,道:“他一直把自己泡在浴池裡,不說話,也不出來。”
“我知道他定是看到那碗安胎藥了,他肯定怪我,這麼大的事情沒有事先與他商量。”
千痕看着淺薰兒,目光閃動,可是隨後又側過頭去,目光看着遠處,緩緩說道:“他沒有生你的氣,他只是在擔心你。”
“擔心我?”淺薰兒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