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心念、心痛。

原來這就是愛。

夢曦此刻的心就像是被刀剜了一樣。

“夢曦公主，今日是我千靈族王的大婚禮，還請你先離開。”距離夢曦最近的墨竹修上前說道。

夢曦沒有搭理他，繼續抬眸看着星洛：“小洛，我們之間真的要這樣嗎？”

星洛冷漠一笑，“這個問題昨日我問過公主殿下，你忘了當時自己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夢曦垂下頭。

她當然沒忘自己昨日是如何拒絕星洛的，“我當時只想着先離開冰璇天都，才會說出那些傷你的話，小洛，那不是我的真心話……不是……”

“可我當真了！！”星洛突然打斷了她的話道，那冰冷的眼神，幾乎能把整個大殿給冰凍起來。

看到星洛動怒了，淺薰兒連忙來到夢曦面前：“沐瀟王后，你就別再激怒他了，昨天一整天他都很難過，過些日子等他冷靜下來，你再來找他吧。”

聽到淺薰兒對她的稱呼，夢曦反應過來，對方的記憶也已經恢復了，“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你來管！”夢曦甩開淺薰兒的手道：“現在你得到了他全部的愛，就別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你的事我當然管不着，但他現在是我的夫君，他的事，我得管！”

“淺薰兒，你以為你是誰？就算小洛娶了你，你也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妃妾罷了，我才是他的正宮娘娘，按位分，還輪不到你在我面前說三道四！”夢曦沒好氣的說道。

淺薰兒淡然一笑，“沐瀟王后，你也太小看我和洛洛之前的感情了，王后也好，王妃也罷，我愛的是他這個人，不是他神王的身份。”

“我又何嘗愛的不是他這個人？”夢曦大喊道：“當初與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只告訴過我他叫北冥洛少，整整五年，直到大婚前一個月我才知道他的身份！”

看到夢曦被眾人驅趕的樣子，看到她歇斯底里說還愛自己的時候，星洛心中生出了諸多不忍，但一想到夢曦此前對他的冷漠與無情，他便不想再與她多說一句話。

愛情或許就是這樣，往往越在乎的一方，受到的傷害就越深，與沐瀟在一起的兩萬多年，他感覺自己一直在妥協，不論沐瀟一族犯了多大的錯，他都從未遷怒過沐瀟一次。

蘇小墨和郁藍澤曾不止一次半開玩笑似的說他，自從認識沐瀟後，他變得越來越沒有原則了。

而此刻，他也不知道是該對她繼續冷漠，還是與她重修舊好。

就在星洛想要上前拉回淺薰兒時，他突然看到夢曦抬起了右手腕上的鳳凰淚，那閃着光澤的鳳凰淚，頃刻間讓在場所有人都清楚的感受到了它釋放出來的靈力。

“淺薰兒，倘若小洛今天不肯原諒我，你也別想好過！！”夢曦衝著面前的淺薰兒叫道。

隨着一道刺眼的赤金色光從鳳凰淚中閃出，所有人本能的用手去遮住眼睛。

下一秒。

眾人都聽到了淺薰兒的尖叫聲，“洛洛......”

人們放下手，看到了眼前震驚的一幕，星洛正緊緊的抱着淺薰兒，在他背上，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洛洛，你瘋了嗎？幹嘛要替我擋下那道光，那可是鳳凰淚啊！”淺薰兒抱緊星洛的身體叫道。

星洛吐了一大口血，依舊努力用溫和的聲音對淺薰兒說道：“就是因為知道是鳳凰淚，所以才不能讓你受傷，不要擔心我，我周身有聖洛氣息護着，已經自動緩解掉了九成鳳凰淚的威力。”

“我不相信，我知道你一定傷得很重，就不要說這些話安慰我了。”淺薰兒淚眼漣漣道，即便是隔着星洛的身體，她也已經感受到了鳳凰淚對她的衝擊。

星洛額頭上滲出一絲冷汗，但還是強撐着自己說道：“傻丫頭，鳳凰淚里有一級神靈靈力，如果我沒有緩解掉它的威力，別說是我，只怕連你也要被那道光刃穿透了，我們又怎會有命繼續站在這裡說話呢。”

“你當真沒有騙我？”淺薰兒心疼問道，她已經用餘光瞟到了星洛背上的傷，那巨大的傷口讓她隔着空氣都感覺到一陣生疼。

星洛輕輕搖搖頭：“鳳凰淚本就是用我的血煉化而成的聖物，遇到聖洛氣息，再強的攻擊也會被融合掉的。”

就在周圍的人還沉浸在震驚中時，墨晚辰和墨淮羽已經瞬移到了夢曦面前，除了他倆，還有一直站在殿堂下的千痕。

墨晚辰一臉憤怒的盯着夢曦，道：“我不管你和小洛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今天是他和淺薰兒的大婚禮，你來鬧場也就算了，還當眾把他傷成那樣，你真當我千靈族沒人了嗎？”

“夢曦，你真是太過分了！”墨淮羽也忍不住怒罵道。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要傷他......”夢曦一時怔到不知該如何答話，她萬萬沒想到，星洛竟會在危急時刻衝上來用自己的身體替淺薰兒擋下那一擊，剛才的事一出，她知道，自己更加不可能求到星洛的原諒了。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枉我之前還覺得你是個好人。”桃夭從人群里衝上來叫道，若不是規定所有進入昭陽殿的人不許私帶兵器，她早就舉劍同夢曦打上了。

夢曦臉色慘白，星洛後背那道血痕非常刺眼，刺的她雙眸生疼。

她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出手傷了他。

就在她整個人陷入獃滯之時，星洛突然閃現到了她面前，他的手抓緊了她的右手腕，彷彿要把她的手腕給硬生生的掐斷。

夢曦痛到咬緊下唇，但卻不敢叫出聲。

她明白，眼前這個男人，他此刻身體所承受的痛遠在她之上，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她自己。

“我給你鳳凰淚，不是讓你拿來傷我的！”星洛一字一句的說道。

夢曦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她仰頭注視着他的眼眸，任由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腕，如果這樣能減輕她的負罪感的話，她寧願就這樣被他掐斷手腕。

星洛咬緊下唇，此時，他的心痛遠勝過身體之痛，換作常人，只怕早就已經被他一劍殺了，但偏偏這個女人，是他最下不去手的。

一道鮮血從星洛的下唇緩緩滴落到夢曦手背上，“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夢曦眼眶濕潤了，不停的搖頭，她想要告訴星洛，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但話就像是卡在喉嚨里了似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星洛凝視着夢曦的臉，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那雙冷若冰霜的臉，彷彿要將她生吞了一樣。

過了半晌，星洛又說了一句，“公主殿下是聽不懂我的話嗎？”

“陛下......”夢曦極度痛苦的說道：“能不能不要趕我走？我......”

“難不成你還想留下來再用鳳凰淚傷我一次嗎？”星洛伸手抬起夢曦的下巴問道。

“陛下，鳳凰淚不可以再給她了。”千痕連忙叫道，鳳凰淚的威力他很清楚，那是連他的修為都無法承受的聖物。

“閉嘴！誰讓你說話了！”星洛突然衝著千痕吼了一聲，他的脾氣一向令人捉摸不透。

千痕立刻不做聲了，這些年，他早已習慣了遵從星洛說的每句話，整個神界，能公開與他反抗的人，或許只有蘇小墨一人。

夢曦聽懂了千痕的話中之意，是的，就算星洛不提，她也無顏再繼續佩戴鳳凰淚了，“陛下，聖物還給您，我不配擁有您這麼貴重的禮物。”說完，她把鳳凰淚從自己手腕上推到了星洛手腕上。

星洛慢慢鬆開緊抓夢曦的手，然後將鳳凰淚從手腕落到了手心。

下一刻。

他把整串珠子捏成了粉末。

“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都沒有收回來的先例。”星洛冷冷說道。

在場眾人紛紛一驚，一個擁有如此威力的聖物，被星洛說毀就毀了，而且沒有絲毫心疼的表情。

只有夢曦聽出了星洛那句話中更深層的含義，他送出去的，不僅是那串鳳凰淚，還包括她自己，隨着鳳凰淚在她面前化成灰燼，她知道，自己和星洛之間的感情也同那串鳳凰淚一起隨風消散了。

“哥哥，真的要放她走嗎？”桃夭忍不住說道。

“讓她走！任何人都不許攔她！”星洛轉過身說道。

踏出昭陽殿的那一刻，夢曦低頭吐了一口血，她終究還是徹底失去了他。

身後的殿內不久傳來一聲重重的倒地聲，夢曦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倒在正殿中央的不是別人，正是星洛。

頃刻間，夢曦的大腦一片空白。

......

落櫻宮內，淺薰兒緊緊抱着星洛的身體，雖然他們的大婚禮還沒有完成，但她已是眾人默認的千靈族王后了。

從昭陽殿回落櫻宮的途中，淺薰兒一直在自責。

如果星洛沒有為她擋住那道光刃，他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雖說他的聖洛氣息已經緩解掉了光刃的九成攻擊，但那畢竟是神界的頂尖聖物，就算只有一成威力，也足以將一個凡人致命。

......

鳶尾峽谷，一天有四季。

夢曦獨自走在鳶尾峽谷第二重幻境里，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只知道，周圍的環境經歷了兩次萬物復蘇，兩次驕陽私火，兩次西風落葉和兩次冰天雪地。

她曾經倔強的不願屈服，換來的卻只是傷痕纍纍，最痛苦的是，消失了的東西，它就永遠的不見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卻偏還要留下一根細而尖的針，一直插在心頭，一直拔不去，它想讓你疼，你就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