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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在九幽台受了苦,會變得輕一些,沒想到似乎更重了。”

高珩邁着穩健的步伐緩緩朝廣陵宮走去,即使嘴上嫌棄程金枝,但臉上的表情卻很是柔和,一點也看不出因為吃力而有所疲倦的樣子。

當下已是給各宮分送晚膳的時刻,身邊時不時會經過一些遞送膳食的宮人,他們雖然看起來規行矩步,老實巴交,其實一個個都是最喜歡多管閑事,亂說八卦的三姑六婆。

如今見素來性情孤高清冷的燕王殿下竟然背着一個女人,雖然表面上出於對主子的忌諱只能不動聲色,可心裡卻暗暗稱奇,有些宮女甚至露出了一臉艷羨的表情,看得程金枝心裡很是受用,本來還在擔心會惹人閑話,然而此刻卻在暗暗竊喜。

她微抬起頭,一臉花痴地望着高珩近在咫尺的精緻側顏,不自覺地收緊了擱在他脖子上的手,口水都快滴到他的衣襟上去了。

“看在燕王殿下願意背我的份上,我就姑且當你是口是心非吧。”

程金枝笑吟吟地說著,語氣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甜膩了不少,對膝蓋上的疼痛更是失去了感知。望着眼前這條夕陽覆蓋下,閃着金光的幽長甬道,她不禁心生期許,滿懷憧憬地感慨道:“這條路要是沒有盡頭就好了,這樣你就可以一直背着我,我們就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了。”

程金枝就這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原本正期待着高珩會說出一番讓她感動不已的甜言蜜語,豈料卻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毫無防備,酸爽不已。

“咳咳,還是不要的好,若是這條路沒有盡頭,我若一直背着你,可能半路上就體力不支,暈厥在地了。”

“我說…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眼見風花雪月的良辰美景就這樣被破壞了個乾淨,程金枝咬牙切齒地說著,回想起之前一次又一次被高珩捉弄的經歷,手上已經狠狠地攥緊了拳頭。

在十分鄭重地沉下一口氣後,眸光一閃,露出一抹壞笑,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眼見四下無人,她突然不再說話,而是慢慢地伸出食指,十分溫柔地從高珩的側臉輕輕划過,然後將嘴唇覆在他的臉頰上,如蜻蜓點水一般輕柔地吻着。

只覺一陣酥癢的溫潤之感從側邊的臉上傳遞而來,高珩微一皺眉,從未領教過這樣的程金枝,只能儘力控制住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裝作平靜地問出一句。

“程金枝,你在幹什麼?”

“殿下覺得呢?”

程金枝語氣輕飄飄的,因為和高珩貼得很近,自然對他的所有情緒變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如今見他呼吸稍稍加快了一些,便知道自己這番舉動稍有成效,便故意將身子貼得更緊了。

“你這是在勾引我嗎?”

高珩說著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程金枝一眼,嘴角泛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

“自作多情,誰勾引你了?”

被高珩攝人心魄的眸子這麼一看,程金枝心中一緊,竟然突然間沒了底氣,像是做錯事別人發現似的,有些不自然地將頭扭向了一邊。

“是嗎?”高珩別有意味的目光在程金枝身上來回打量,故意加重語氣道,“今晚我們回王府可好?”

“哦好…好啊。”

程金枝有些發愣地點了點頭,雖然總覺得高珩這番話聽來有些古怪,卻又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正巧離府多日心中也倍感思念,自然而然被帶到了思家的情緒之中。

“其實說起來,這年實在過得水深火熱,我早就想回去了,踏雪尋梅這麼久沒見我,一定想死我了。再說你這間燕王府沒有我,也實在是冷清,只要我一回去,立馬就熱鬧了。”

程金枝清脆地一拊掌,越說越激動,恨不得現在背上生翅,馬上飛回王府去。

“早些回去也好,這宮中危機四伏,我也擔心你有危險。比起宮裡,王府相對也安全一些。”

高珩調轉臉色,容色肅然地說著,望着遠處東宮飛檐的一角,眼底浮動着一股沉重的陰霾。

“你就別說危險嚇唬我了,我這才剛脫險呢。”

程金枝有些擔心眨巴了兩下眼睛,為了不讓高珩憂慮,於是眸色一轉,表現得很是大義凜然。

“不過還是那句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我程金枝可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若是敵人當前,必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你這些話若是放在說書的地方,一定會有替你拍手叫好。”

高珩無奈一笑,游目四周確定無人之後,便壓低了聲音。

“其實景嬪這件事,你原本可以置身事外,可是剛才你這麼大張旗鼓地在常樂面前替景嬪說話,還把簪子交給七弟,已經等於自我暴露,皇后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你。”

“這件事因我而起,我從來就沒想過置身事外,而且,我也不想讓景嬪娘娘死不瞑目。”

程金枝收起嘻皮笑臉之色,神情變得嚴肅了幾分。

“不過…你會把這件事告訴母妃嗎?”

“母妃早晚都是要知道的,雖然我並不想讓她知道。”

高珩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帘,像是陷入了一陣深切的顧慮之中,深深擰緊了眉峰。

“這件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你最不該被卷進來,卻因為我而牽連其中,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望着高珩有些黯然沉重的眼眸,程金枝抿了抿嘴,將臉貼在了他的側顏上,在他耳邊柔聲道:“我印象中的燕王殿下可是無堅不摧,所向披靡的,怎麼現在跟個女人似的擔心這個憂慮那個的?變得比我還多愁善感了?”

“我曾經以為自己一直是個鐵石心腸的人,認為只有從未擁有,才不會害怕失去。”

高珩眸色深重地望着漸黑的天際,像是在說給程金枝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但是如今我告訴自己,既然已經擁有,就一定要盡自己所能保護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