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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重,正和宮內依舊燈火通明,趙皇后斜着身子靠在卧榻上眉角緊蹙,聞着宮人新點上的檀香,神情顯得有些疲憊。

在她面前則站着一臉委屈的常樂,只見常樂躬着身子,彎着脊背,一隻手按在胸口痛苦不已。

“你說...程金枝和燕王一同去了九幽台,燕王還出手打傷了你?”

聽趙皇后問話,常樂眸子一亮,急忙語帶哽咽地連連點頭道:“是啊娘娘,奴才見懷王殿下手中那支簪子做工很是精巧,又是燕王妃交給他的,奴才一心遵從娘娘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命令,便想拿來瞧瞧,也好讓娘娘放心,誰知…誰知他們不讓看也就算了,反而還挨了燕王殿下一掌。”

常樂說著假裝哭哭啼啼地擠出了兩滴淚水,見趙皇后面帶慍色,便繼續添油加醋地繼續道:“那燕王妃還說,皇后娘娘您被殿下禁足於寢宮之中,又被奪了執掌六宮之權,應該好好獃在宮中面壁思過,少管閑事才是,還說奴才這是狗仗人勢,一個個都對娘娘的命令充耳不聞,這明顯就是不把娘娘您放在眼裡啊!”

“哼,這個程金枝,仗着這次扳回一局讓本宮栽了個跟頭,自己又出了這九幽台,竟然敢如此不把本宮放在眼裡,如此輕視這正和宮出來的奴才,真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賤人!”

趙皇后臉色一沉,抬手重重地拍向了桌几,震得上頭茶盞上的蓋子都險些滾落在地。

“娘娘您消消氣,奴才受點委屈根本就不算什麼,奴才只是替娘娘您感到不值。”常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氣悲切道,“您怎麼說也是母儀天下的正宮皇后,現在陛下也只是暫時對稍稍娘娘施以懲戒,其實心裡還是記掛娘娘的,等這風波一過,自然會讓娘娘重掌後宮,可燕王殿下和燕王妃卻……現在恐怕那個唯唯諾諾,不成氣候的懷王,也和他們成為了一黨,都不把娘娘您當一回事兒了。”

“懷王這個膽小如鼠的木頭,從來就成不了什麼大事,根本就不足為懼。”

趙皇后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嫣紅的雙唇緊緊一抿,眼中的陰晦之色已是清晰可見。

“本宮當初是不想讓陛下覺得本宮太過絕情,才向陛下提議將他交由庄妃那個病婦撫養,他如今被封了王,就該好好滾出宮去躲在他那間又小又破的懷王府中度此殘生,若是他敢和燕王府的人為伍,一同敵視本宮和太子,本宮絕不會再對他客氣。”

“娘娘說的是,誰要是妄圖與娘娘和太子殿下為敵,那就是不自量力,自取滅亡。”

“不過娘娘,既然燕王殿下和王妃都去了九幽台,還專程去看景嬪那個瘋婦,難道說那個景嬪,真的和燕王妃說了些什麼……”

“十有*是這樣。”

聽聞常樂的話,趙皇后神色嚴峻地沉下一口氣,眼角的疲憊之色更甚。

“看來本宮還是遲了一步,還是遲了一步……”

待她話音剛落,那陣疲憊之色又突然消逝無蹤,轉而凝聚成一股怨氣撲面而來,讓她憤然地咬緊了牙關。

“景嬪恐怕做夢都想置本宮於死地,既然如今好不容易得以遇見程金枝這個和燕王關係密切的燕王妃,她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這個能夠向本宮報復的機會?本宮當年早該殺了她的,早該殺了這個賤人的!”

趙皇后憤然地拿起茶盞砸在地上,眼中滿是濃烈的悔恨之色,整個人都在輕微地顫抖着。

而常樂一見皇后盛怒,急忙不再煽風點火,轉而好聲安慰道:“娘娘息怒,暴怒傷身,還請娘娘珍重鳳體啊。其實依奴才來看,這事情也並非全是娘娘所想的那樣……”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而就在這時,侍女長歌突然進來通報,趙皇后聞言眸光一顫,很是警覺地朝常樂使了個眼色,快速地平復下心中的怒氣,勉強了平和之色。

抬眼間,只見太子高琛一身水藍色常服,已經快步走進了寢殿之內。

“琛兒,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趙皇后站起身來目光柔和地看着太子,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一改之前的陰狠凌厲之色。

自從被周帝降罪禁足於正和宮後,她今日是頭一回看到太子。

無論她為了排除異己,鞏固地位有多麼心狠手辣,但畢竟也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在看到自己久未見到的親兒之後,顯露出了難得的欣慰之態。

“父皇將母后禁足於此,雖然後來已經解除不許任何人探視的禁令,但是兒臣自知身份敏感,不好明目張胆地前來探視母后,所以就只能等到這無人注目的深夜時分前來。”

太子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轉過身來朝着趙皇后俯身跪地。

“是兒臣不孝,眼睜睜看着母后身陷危局卻無計可施,讓母后受苦了。”

“琛兒你快起來,這一切又豈能怪責於你?”

趙皇后匆忙將太子扶起,眉宇間滿是心疼之意,和他一同在卧榻上坐了下來,柔柔一笑。

“這件事,還好你父皇沒有遷怒於你,現在見你平安無事,母后也就放心了。”

太子在趙皇后身邊坐定,目光瞥見這地上的茶杯殘渣,不由輕輕擰眉,繼而看向趙皇后語帶關切道:“母后怎麼了,怎麼生了這麼大的氣?”

“哦沒事,只是一個下人笨手笨腳的,母后已經讓他出去領罰了。”

趙皇后聞言眸光微閃,生怕太子再多問些什麼,忙調轉了話題。

“琛兒,以後這麼晚就別來了,身子要緊,還是早些回宮歇息吧,不用惦記母后。”

“母后就只會勸兒臣,可自己的身子卻不注意,都已是三更天了,不是也還沒歇息?”

“夜長夢多,母后不是不想睡,只是合不上眼。”趙皇后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微閉雙眸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琛兒,馬上就要過正月十五了,十五之後一切刑法司制都會恢復如常,屠靈司那兒的事,你可已經有了對策?”

趙皇后容色嚴峻地說著,可耳邊卻傳來了太子別有深意,卻看似無關緊要的突兀回答。

“母后,喜歡看煙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