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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路遇山賊應是件讓人驚恐萬分的大事,雖然程金枝的膽子確實過於常人,但是在這種生死攸關的局面之下,她卻鎮定得像朵高嶺之花,不禁讓踏雪和車夫一時間俯首仰望,只覺她身上光芒四溢,如救世主般熠熠生輝。pbtxt

但事實上,程金枝只是在心中默默思考對策而已。

經過她的觀察,這三個山賊不是獃頭愣腦,就是外強中乾,雖然故作兇狠之狀,可卻生得一副敦厚老實的面相,應是生計所迫,被逼無奈才落草為寇。況且以這三人慌亂生疏的狀態來看,許是頭一回出來行劫,所以粗看之下,應當不足為懼。

她眸子一定,拉過踏雪和車夫耳語了幾句,二人仔細地聽着,臉上逐漸露出了難以置信的惶恐之狀。

“王妃,咱們真要這麼做,他要錢咱們給他便是,何必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們能不能有點反抗精神,今天讓他嘗到了甜頭,往後必然還有更多人遭殃。”程金枝表現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記住了,要快,狠,准!”

踏雪和車夫面面相覷了一眼,只得萬分不情願地沉下一口氣,整裝待發,視死如歸。

“你你你…你們還在...那…那磨蹭些什麼!不…不想死就…把…把錢交出來!”

那山賊見程金枝等人對自己不予理睬,拿着菜刀在她面前揮舞了幾下,眼中卻分明帶着一絲慌亂,說話也不由得更加結巴了。

“這位兄弟,你你你真…真…真的是山賊啊?”

程金枝學着他說話的語氣湊上前去,反倒把這山賊嚇得趕緊後退了一步。

“當…當…當然啦,你看不…不出來嗎!”

“可是我覺得兄弟你慈眉善目,敦厚老實,看起來明明是個好人啊,怎麼就走上這條不歸路了呢?”

那山賊聞言渾身一震,似是被戳到了傷心之處,程金枝見這招有戲,便順水推舟道:“唉,兄弟你有所不知,其實這位兄弟也和你一樣曾經蒼海。pbtxt”

車夫一看程金枝指的是自己,情急之下想要否認,被程金枝硬是用威逼的目光給瞪了回去,

“曾…曾經什麼?”

“哎呀,就是和你一樣都當過山賊。他那時候可苦了,家徒四壁,鍋里沒米,老婆還跟人家跑了。幸好後來他金盆洗手做了車夫,你看,現在有吃有穿,有肉有媳婦兒,活的多滋潤啊。我知道你這麼做也是被生活所逼,你也不想的。”

程金枝有板有眼地說著,感慨之處,還拍了拍這山賊的肩以示安慰。

“我家鍋里也…也沒米,我…我還連媳婦兒都…都沒娶過呢!”

這山賊說到此處扁着嘴,哭喪着臉,像是有萬千委屈在心間,拿着菜刀的手也逐漸開始鬆脫。

“嘖嘖,果然這女人才是男人最大的軟肋。”

程金枝看準時機給身旁的踏雪和車夫使了個眼色,三人合力一擁而上,扳手圈脖子搶菜刀一氣呵成。那山賊本就笨拙遲鈍,等他反應過來時,程金枝已經拿着菜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劉三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點動手讓他們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你四不四…”

前面那兩個山賊同夥見程金枝這頭毫無動靜,已經開始有些耐不住性子,然而還沒等山賊老大把“傻”字說出來,他就已經蒙圈在原地。

而這時,前方這輛馬車主人見兩個山賊突然大驚失色,便順着他們的目光扭頭朝後看去。程金枝定神一看,才發現竟是之前在寺中見過的那位婦人。

二人相視之間,只見這婦人臉上神色從容,並無懼色,但在看見程金枝等人竟敢持刀威脅山賊之後,眼中流露出了幾分驚訝與擔憂。

“哥,救...救...救我啊!”

“你說你四不四傻,去打劫反倒自己被劫了,真是丟死人了!”

山賊老大痛心疾首地仰天長嘆,一旁的山賊老二已經聲音嬌顫道:“大哥,你可得救劉三啊,咱們兄弟三人一條心,少了誰都不能夠呀!

程金枝見這二人雖然奇奇怪怪,但到底不像是背信棄義之徒,於是便好言勸道:“做什麼不好非做這種損人利己的缺德事,現在回頭是岸還來得及,你們鄉下的母親在哭泣你沒聽到嘛!”

“是啊,娘看到咱們這副德行能不哭嗎?哭得墳頭草都一尺高了。”

山賊老二哭哭啼啼地抹了把眼淚,程金枝這邊的老三也開始嚎啕大哭。

老大見兩個兄弟都已經失了,一時心中憤慨,揮刀對着一旁的大樹橫批豎砍,看得程金枝等人皆目瞪口呆,只想趁早離開此處。

“你們娘養了你們三個這麼奇怪的兒子,沒氣得從墓里爬上來就很夠意思了。”

程金枝嘴角抽搐了幾下,便鬆手放了山賊老三,繼而吩咐踏雪將身上的銀子全數拿出,自己把手上的玉鐲也摘下來一同交給了他們。

“我念你們尚有良知,拿這點錢做些小買賣吧,別在這兒嚇唬人了,說真的,你們吶,根本就不是當山賊的料。”

“這位姑娘說的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那婦人說著也差人送了些錢財過來,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顯然沒料到今日竟會途遇貴人。老大顫顫巍巍地接過財物,三兄弟感動得近乎眼泛淚光,對着程金枝和婦人千恩萬謝不說,還把自己和家人的遭遇講了一遍又一遍,若不是程金枝從中打斷,那必然是要說到天黑了。

見危機已除,臨行之前,那婦人特意上前致謝道:“姑娘聰慧機敏,菩薩心腸,今日多虧有你出手相助,才能逃過此劫,不知可否留下姓名,也好讓我記得恩人的名字,以便日後答謝。”

“路見不平罷了,夫人無需客氣,叫我金枝就行了。”

“金枝?”婦人眼波流轉,眉宇間流露出淡淡的驚訝之色,淺笑道,“真是個好名字。”

程金枝也跟着笑道:“不知夫人該如何稱呼?。”

但那婦人只是莞爾道:“金枝姑娘,今日你我能二度相遇即是緣分,往後若是有緣自會再見。”

她說著便被婢女攙扶着上了馬車,似乎有意不想揭露身份,程金枝心裡雖埋怨她故作神秘,撇撇嘴也只能無可奈何。

兩輛車進城後行到分叉路口,這才各自離去。

落日西沉,餘暉洋洋洒洒地浸染着京城縱橫交錯的阡陌,滿目鎏金。

“王妃,這條道是直通皇宮而去的,您說這位夫人會不會是宮裡頭的主子啊?”

踏雪掀開帘子,望着婦人的那輛遠去的馬車若有所思地說一句。

然而程金枝對於這婦人的身份雖然存疑,但由於只是萍水相逢,無甚交集,也就並未記掛於心。

直到三天後,高珩突然告知她,他的生母慧妃要請她進宮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