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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距離高珩出征西北已有整整一月。

幸得他出師首戰便一鳴驚人,憑藉出色的計謀和相對充足的兵力,聯同陳復手下的赤羽軍步步緊逼,暫時化解了原本岌岌可危的局勢。

加之三天前又剛剛收到他親筆所寫的家書,程金枝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只是每每夜深人靜,四下無人之時,她還是會獨自坐在窗前,凝望着天際那輪看盡人世間離合悲歡的明月,一動相思,便久久難以入眠。

而她所最擔心的太子一方,最近像是突然間銷聲匿跡似的,沒有任何風吹草動。

只是程金枝很清楚,這對母子陰險狡詐,絕不會就此收手。這種不合常理的風平浪靜,只會讓人覺得更加心有不安,卻又無從下手。

猶如暴風雨前,那迷惑人心的寧靜。

“既然懷王殿下你已經把如此重要的證物交給他,按理說應該有動靜了,可為何直到現在,還是遲遲沒有一點消息?”

盛夏的午後,程金枝神情憂慮地坐在畫屏前,抬手隨意撥弄了幾口手中的冰鎮桂圓湯,隨即放下湯匙,拖着腮幫子皺起了秀眉。

“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

而坐在對面高琦聞言也繃緊臉色嘆了口氣,眼角流下了一絲疑惑不解的神采。

“我記得,當時父皇看了那支發簪和信條確實很震驚,還勒令我絕不能將此事向外人透露半分,只是…我一向最不了解父皇的心思,實在猜不透,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我總覺得,你父皇還是不夠信任我們。”

程金枝加深眸色,容色嚴峻地道出這句話,轉而陷入了一陣心緒沉重思索之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可在如今可謂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按照周帝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個性,沒理由明知道太子並非自己親生骨肉,卻還是像若無其事般縱容至今。

又或者,一直以來,根本就有人在背後竭力阻撓這一切,以致周帝心生動搖與猜忌之意。

而這個人,一定是經常出沒於宮中,並且相對為周帝所信任的人。

只是,這深宮之中素來,風雲變幻,氣象萬千,即便在四處安插眼線,卻也不能時時掌握到每個人的一舉一動。

更何況,還是那些不露痕迹,有意隱藏自己的人。

在程金枝的認知里,首當其衝,自然會想到隨時有機會接觸到周帝的趙皇后。

可轉念一想,趙皇后之前就已經因為太子被罰一事,在周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如今又牽扯到當朝儲君的身世,她心中有鬼,作為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應該不會笨到如此光明正大地跑到周帝面前去搬弄是非,自我暴露。

再者,周帝即使有偏袒之心,可此事事關大周江山命脈,他並非昏庸之人,應該不會輕易去相信這個女人的片面之詞。

那除此之外剩下的,就只有為太子所用,盤踞潛伏在這母子身邊的人了。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父皇信任的人,應該只有他自己吧?”

高琦冷冷一笑,素來恬靜謙和的臉龐,此刻卻浮現出了一抹與平素不相稱的怨恨之意。

在得知當年關於景嬪的真相以後,在他心底深處雖然最痛恨皇后,卻也會責怪周帝當初只一味相信那對母子的狠與心決絕。

正因如此,才會使得自己誤會母親多年,最後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在獄中忍辱偷生十多年,最後遭奸人所害,含冤莫白,他卻無能為力。

“所以我們只能先到此為止,如果再對這件事糾纏不休,未免就顯得太過刻意了。”

程金枝從紛擾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着高琦,心裡除了那種時時相伴的擔憂之外,還滿是一股不甘心的意味。

“王嫂的意思是,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

“嗯...也不是什麼都不做,只是當下無論是謠言,還是景嬪娘娘留下的東西,我們都已經想方設法讓咱們這位陛下疑心深種。可是光起疑心是不夠的,剩下的,就只能暗中進行,否則會讓他老人家覺得,我們是在針對太子,有意陷害。”

程金枝說著心情鬱悶地扯了扯嘴角,開始在腦海中飛快地搜索着皇后身邊的那些可疑之人。

不置可否,她第一個便想到了程衍,然而從程衍出發,第二個想到的人,卻是程煊。

而此時的程府之內,程衍正好因為公事而不在府中,就連貼身侍從也跟着一同出了遠門。

在通向後院書房的花徑上,程煊像平常一樣做出閑庭信步之態,步履悠閑地步入了程衍書房所在的庭院之中。

在看到門上緊鎖的鎖扣之後,先是眸光一緊,隨即調轉臉色很是警惕地環顧四周。

“這白天的就把房門鎖的這麼緊,難道這裡面真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嗎?”

程煊皺起眉頭兀自想着,確定四面無人之後,這才加緊步伐邁上石階,對着門鎖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形狀細長的,類似於鐵絲彎鉤的東西。

他身為貴族子弟,當然不精通這些外人眼中的“旁門左道”,可好在交友甚廣,這其中也不乏各懷絕技的奇人異士。

這把號稱能開遍天下所有鎖扣的“萬能鑰匙”,便是從其中一位友人手中所得。

程煊將鑰匙插入鎖孔中,有些緊張地試着轉動了兩下,在聽得一聲關節被觸動的聲音之後,終於將鎖扣順利開啟。

見計劃順利完成第一步,他先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隨即動作麻利地將鑰匙收好快速推開房門,飛身閃入了書房之中。

程衍的書房可以說是整個靖國公府的禁區,平時他如若不在房中,即便是身為女主人的張氏,在不經允許的情況下,也不能隨便入內。

更別說如今偷偷摸摸潛進來的程煊了。

一旦被發現,絕不只是像從前單單被責罵那樣簡單。

所以,他才會事先觀察多次,刻意等到程衍出遠門的時候才有所行動。

然而,望着滿屋的藏書和文獻,再加上做賊心虛的緊張感,讓他不自覺地咽下一口唾沫,一時間卻有些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