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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撫使司側向的一排廂房裡,士子們兩人一間廂房,埋首苦讀。

孔明從《資治通鑒選評》上抬起頭來,揉了揉眼睛,他側着耳朵聽了聽,隔壁廂房傳來弟弟孔亮背誦《史記選評》的評論段落,這一段孔明也背過。

三個月,只有三個月時間,孔明孔亮兄弟就要去汴梁,上考場,可沒有時間讓他們十年寒窗苦讀了。

孔亮就是在河東對摺月嵐有想法的那個豪族子弟。他雖然在河東加入了新保甲,併入了質子營,但一直沒有軍功,沒法獲得銳士的身份。吳革援魯,召集山東本地人帶路,馬擴就將孔亮送了去。孔亮到了山東,找到本族的太公與吳革合作,與有力焉。

這次向汴梁選送士子,趙伯臻便推薦了孔明孔亮兄弟。孔家兄弟也明白,自己讀起古書來,絕對比不上正牌的儒生,但這次恩科,卻不是比試原版的五經。

他們現在死記硬背的,就是本次考試的指定教材:《史記選評》,《資治通鑒選評》。

因為時間倉促,汴梁的弘文館也沒法拿出完整的成套教材。這兩本選評,就是選擇對汴梁朝廷和呼延庚有利的史料,以軒轅道的觀點加以評價。

“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孔亮揮毫在紙上默寫。

孔明孔亮已經知道,這一次的恩科,並不取進士,而是守闕銳士的資格考試,錄取之後,還要在衙門或者軍隊中考驗一年,才能轉成銳士。其實就是取得的最基層的吏,與以往考出來就當官的進士不可同日而語。

簡而言之,呼延庚現在需要一群基層的官吏,本來從軍隊中提拔最是省事,但無奈大多軍漢都不識字。

他也不需要多麼高的道德標準,只需要不反對軒轅道,能夠做事足矣。

沒有進士的名頭,就先篩掉了一批人,要求按照軒轅道的教義來解釋史實,實際是測試人的靈活性。

這樣當然會召入一些溜須拍馬的逢迎之輩,但用銳士艱苦的訓練淘汰他們就夠了。

選用《史記》和《資治通鑒》這兩本書做主綱只是權宜之計,待得安定下來,便要重修軒轅通史,從盤古開天地,大陸分十塊,伏羲女媧秩序雙龍開始說起。

山東的學子,河北的學子,河東的學子,以及河南的學子聚集在官衙,專心備考不提。

呼延庚卻出了節度府,直奔新設的少府寺。清晨一陣小雨之後,太陽又籠罩在大路上,反而有幾分陰涼的感覺,藉機驅散了暑氣,似乎預示着今天出行會一帆風順。

對於汴梁能這麼快恢復元氣,這完全出乎於呼延庚的意料之外,現在的政策是休養生息,說白了就是學一學文景之治,積蓄實力扎好根基,現在汴梁卻變成了一個熱火朝天的大工地,房屋、道路……甚至有人提出要大修佛廟道觀,以謝上天之德,結果呼延庚當即發作,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沒錢!”

汴梁本是天下官僚齊聚之所,自道君皇帝趙佶以來,大興土木以豐享豫大,呈一時之風氣,不然也建不起樊樓。雖然金賊南侵,讓人收斂了些侈糜之風,但人人皆有向上之心,金賊甫退,亞父漸現新朝氣象,大家便打蛇隨棍上,要再次大興土木了。

呼延庚來自後世,絕非一味節儉,也知道城建的重要。只是宋人這番建設,卻入不得他的法眼。眾人都道呼延庚的膽子太小,捂着錢袋就怕風險不敢投下去,現在這些工程款,只有民間自行籌資,再加上官方略作補助。

只是大家都不清楚,汴梁現在已經成了破產狀態,安撫民生,防治黃河,招募流民,簡直花錢如流水,全靠汴梁朝廷天下正統,大家不擔心收不上稅來,才得以支撐。

因此,要全面建設以為根基,靠着朝廷是不夠的。眼下的汴梁朝廷,是一塊牌子,兩套班子。

按照紹興改制的體例,四位張相公——門下侍中張確,中書侍郎張誠伯,樞密使張叔夜,御史中丞張所——是大宋最高的四庭柱。四位技藝嫻熟的老官僚主導着大宋朝廷這台老舊的機器保持日常的運轉。

另一套班子便是團結在“同中書門下平章軍國事呼延庚”身邊的“平章府人”,呼延庚有新的構想,新的舉措,都直接安排這些人去做。與此同時,也不忘在三省和樞密院走一套流程。

這兩套班子並非涇渭分明,比如張憲,他是張所的兒子,又在張叔夜手下供職,但確是最典型的平章府人之一。

而眼下呼延庚已經到了少府寺前,這少府寺便是用舊名而承擔全新責任的一個機構了。

少府監,舊制,判監事一人。以朝官充。凡進御器玩、后妃服飾、雕文錯彩工巧之事,分隸文思院、後苑造作所,本監但掌造門戟、神衣、旌節,郊廟諸壇祭玉、法物,鑄牌印諸記,百官拜表案、褥之事。凡祭祀,則供祭器、爵、瓚、照燭。

簡而言之,少府監就是給皇帝看私房的器物的。紹興改制,呼延庚將少府監改為少府寺,寺卿位列九卿。他學得是穿越之前的辦法,從大宋皇宮裡要來二十萬貫公款成立了少府寺,作為中央銀行,然後又以少府寺做支撐,發行統一的飛票,將汴梁的各大錢莊都找來,讓他們將飛票兌換出去。

呼延庚本有在河北發行軍用票的經驗,地方上又有保甲做支撐,現在又有汴梁的朝廷威信作保,飛票的發行全無問題。

呼延庚到了府衙前,少府寺卿親自在門口迎候。呼延庚笑道:“趙少府,你好歹也是宗室,何需在此親迎。”

趙少府挺直了自己矮胖的身體:“新制之下,少府寺掌天下錢財,樞機之任,慢熊不敢怠慢。”

“好一個樞機之任,咱們就進去看看。”

趙慢熊引着呼延庚往裡走。少府寺雖說是中央銀行,但無論呼延庚,還是趙慢熊,都不懂降息降准那一套,因此眼下只是個造幣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