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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木蔥蘢,奇花灼灼,亭台樓榭,雕欄畫棟……余小草覺得自己的眼睛都看不過來了。朱俊陽咳嗽兩聲,含笑道:“注意點,別搞得跟鄉巴佬進城似的。”

余小草騰出空來,用眼睛剜了他一刀,哼哼兩聲,道:“沒文化,我這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再說了,鄉巴佬怎麼了?鄉巴佬又沒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礙着你了?倒是你,堂堂小郡王,常常空着爪子到鄉巴佬家蹭吃蹭喝的!”

梅香偷偷窺了自家公子一眼,見他居然還能面含笑意,似乎小草姑娘的話愉悅了他似的。自家公子對余姑娘的容忍度真高,要是換成別人,早吹冷氣凍死他了……

“陽哥哥,你回來啦!!”朱俊陽剛想說什麼,一朵紅雲從花木從中飄過來,直朝着他撲了過來,“哎呀呀,救命啊,陽哥哥快接住我……”

以江孜嫻計算的距離,陽哥哥要是站那兒不動的話,她正好能撲進陽哥哥壯碩的懷抱中。可前提是,朱俊陽不動的情況下。他能不動嗎?當然不!

江孜嫻的小算計,朱俊陽早就感知到了,他在香風襲來之際,右手輕輕帶着余小草,腳步往旁邊一挪……余小草只覺得左胳膊一緊,雙腳不沾地,往旁邊飄了兩三步。等她低頭去看自己的腳的時候,卻發現一個紅衣女子,臉朝下地趴在自己腳邊,腦門磕在青石鋪成的小路上,發出沉重的“咚”的響聲。

嘖嘖,得多疼哪!余小草咧了咧嘴,趕忙朝旁邊移了移腳步,免得遭池魚之災。

江孜嫻只覺得眼冒金星,膝蓋、胳膊、手心還有額頭都一陣陣刺痛。怎麼回事?她摔的有點懵,她眼見着就撲倒了陽哥哥的懷裡,就差這麼兩公分的距離,怎麼就撲空了呢?不科學啊!!

人家朱俊陽是有功夫在身的,眨眼間能衝到房頂上去,更何況往旁邊挪幾步而已?

江孜嫻的婢女愣了片刻,趕忙撲上來,七手八腳地把自家小姐給扶起來。江孜嫻精心搭配的服裝,凌亂不堪;精心梳理的頭髮,散亂成麻;精心梳化的妝容,也被地上的泥土弄得髒兮兮的。最重要的是,她的鼻頭上擦傷了一塊,額上鼓起一個青紫色的包,好像銀角大王似的。

江孜嫻顧不上額頭和鼻子的疼痛,杏眸含淚,可憐兮兮地看着距離她一步之遙的陽哥哥,哽咽地道:“陽哥哥,你看到我摔倒了,怎麼不扶我一把?摔得人家好疼啊!!”

她最後一句話帶着嗲嗲的語氣,趁着她小花貓似的臟臉,很有戲劇效果。余小草趕忙躲在乾娘身後,低着頭,雙肩控制不住地抖動着。她知道這時候笑話人家很不地道,可她忍不住啊!!

朱俊陽對眼前可憐巴巴的小姑娘,視若無睹,而是用冷冽的眼神,看向江孜嫻的兩個婢女,聲音裡帶着冰渣子:“你們怎麼伺候主子的?這麼平坦的青石路,也能讓主子摔着?這麼不稱職的下人,還不打了板子賣出去?”

兩個婢女彷彿處於三九嚴寒,周圍都是萬年寒冰,從外到內冰冷一片。她們跪倒在眾人的腳邊,瑟瑟發抖如受驚的鵪鶉,口中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只能連連求饒:“奴婢知錯,請小郡王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朱俊陽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從二人身邊翩然而過,道:“你們又不是我們靖王府的奴才,求我做什麼!!房夫人,小草,母妃正在後花園賞花,我們過去吧。”

“小姐饒命,小姐……”兩個婢女聽了,忙朝着江孜嫻磕頭不已。

江孜嫻捂着腦袋上的包,痴痴地看着朱俊陽的背影,口中喃喃地道:“陽哥哥沖你們發火了,是心疼我受了傷吧?嗯,一定是這樣的!!你們兩個死人,還跪着幹嘛?趕緊伺候本姑娘重新梳洗,我還要陪姑母賞花呢!!”

在江孜嫻回房梳洗的時候,一行人在梅香的引路下,來到了王府的後花園。園中一汪清流如玉帶般,從花木深處曲折穿行於各色拱橋之下,然後引入假山之中,飛瀉於空隙之中。花園中的亭子飛檐插孔,雕甍綉檻,在濃麗的花木之中若隱若現。

涼亭中,一個身着紫裳的女子,從婢女手中取過魚食,靠着白玉欄杆,看各色錦鯉們蜂擁搶食,神態間帶着幾分閑適,舉止中更有幾分雍容。

“王妃娘娘,房夫人和余姑娘到了!”梅香脆脆的聲音,在婉轉的鳥鳴聲中響起,籠中的鳥兒啼鳴聲停頓了幾秒,又重新歌唱起來。

“初雪,你好久沒來王府坐坐了,我還以為你把我這個朋友給忘了呢!”在唐古的時候,靖王妃跟房夫人來往密切,彼此成了閨蜜,因而親昵地稱呼對方的名字。

房夫人抿嘴一笑,道:“王妃娘娘說笑了,我忘了誰,也忘不了您哪!您可是從我這兒借了幾盆極品蘭花,我這都記着呢!”

靖王妃噗嗤一笑,道:“好你個夏初雪,敢情是惦記你的那幾盆破花啊!難道你我之間的感情,還比不得幾盆蘭花?”

房夫人打趣道:“哪能呢?憑着咱倆之間的深情厚誼,王妃娘娘肯定不吝將您那兩盆十八學士和緋爪芙蓉借我品鑒幾日吧?”

靖王妃把那兩盆頂級的十八學士,和緋爪芙蓉視若珍寶,從唐古回來後,還特地請了兩個擅長培育茶花的花匠精心伺候着。就連馮夫人,也只見過那麼一兩次而已。平時,靖王妃從不輕易示人,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靖王妃鳳眼輕輕剜了房夫人一眼,哼了兩聲,道:“你呀!倒是個吃不得半點虧的!!那兩盆茶花借你玩賞幾日又如何?反正是小草孝敬給咱們的。對了,小草,那片山谷被破壞的嚴重嗎?花兒們還有救嗎??”

余小草正捧了一杯香茗,興緻勃勃地看着兩個雍容華貴的夫人鬥嘴呢,突然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有點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她才綻開一抹燦然的笑容,道:

“王妃娘娘請放心,開春的時候,我特地去看了。大部分的花草都發出新的枝芽,不過,我不太懂花,等娘娘的西山別院建好的時候,我帶着梅香和蘭香姐姐,多移植幾棵名種的茶花回來。”

聽說那片山谷里的茶花沒多少損壞,靖王妃心中的憂慮散去,臉上的笑容又明朗了幾分。看着情緒比平日里高漲了幾分的母妃,朱俊陽對余小草道:“小草,我母妃吃了你給開的葯膳方子,身子好了許多。不過,最近好像葯膳的作用,沒有以前明顯了。是不是應該換方子了?”

以前在唐古鎮的時候,都是余小草親自給靖王妃熬藥膳,裡面是加了靈石水的。後來靖王妃被接回京城之前,她為王妃準備了葯膳需要的藥材,也是經過小補天石靈力浸染的。算算日子,那些藥材差不多已經該用光了,效果不打折扣才怪。

余小草想了想,問道:“娘娘,我能看看您最近的脈案嗎?”她把脈的功夫還不是很到家。不過,靖王府是有專職太醫坐鎮的,每個月的脈象都要記錄在案的。

靖王妃讓蘭香去鄭太醫那兒取脈案,又讓竹香拿了些好克化的糕點,招呼房夫人和余小草吃點心。她也用了些阿膠糕。

亭子里正其樂融融的時候,江孜嫻帶着自己的婢女過來了。上台階的時候,兩個婢女戰戰兢兢地扶着小姐的手臂,生怕她再跌了跤或者是崴了腳。郡王爺即使不會拿她們怎麼樣,那冷厲的眼神,也足以嚇得她們心肝顫顫的。

靖王妃看到侄女額頭上的鼓包,放下手中的糕點,想笑又極力忍住了,問道:“這是怎麼了?一會功夫不見,就成了花臉小貓了?”

江孜嫻眼睛情不自禁地往朱俊陽身上瞟,怯怯地裝小可憐:“姑母,都是陽哥哥,他看到人家倒下,都不知道扶一把。害人家摔成這樣……好疼啊!!”

朱俊陽卻搶在母妃前面,冷冷地撇了她一眼,道:“摔成那個醜樣子,還好意思出來嚇人?丑不是你的錯,出來嚇人就是你的錯!你是嫌別人晚上不做噩夢嗎?”

江孜嫻本來泫然欲滴的表情,這時候真成了梨花帶雨。她摔成這這樣了,陽哥哥還說風涼話,太……太可惡了!!想起她剛剛從鏡子里看到的自己:青紫的額頭,破皮的鼻子……

完蛋了,她光想着趁陽哥哥在府中,在他面前多露露臉,增加增加感情。卻沒想到自己現在的鬼樣子,陽哥哥都看在了眼裡。陽哥哥嫌棄她了,怎麼辦,怎麼辦?

靖王妃察覺到侄女的窘態,忙道:“傷成這樣,讓太醫看過了嗎?傷在臉上,可萬萬不能大意了!萬一留了疤,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江孜嫻更加不淡定了,她自認跟堂姐妹們相比,最大的優勢就是長得好看。要是臉上留了疤痕,就是陽哥哥不介意,也不可能成為他的正妃了。娶個臉上有疤的女子為妃,人家會笑話陽哥哥的!!

她匆匆忙忙地離開花園,讓婢女去請鄭太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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