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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松縣的路十分難走,雖然小三子的家離縣城只有十里遠,可是馬車顛簸得還沒有牛車快,即使車裡墊得很厚,可是姜采月還是受不了,走出一段後從馬車裡下來,到車外和柳翠香一起步行。

張熙存見她們都走路,便也下馬陪着。

柳翠香擔心姜采月累到,走出一段便讓她歇着,走走停停,十里遠的路竟然走了將近一個時辰。

從前姜采月和柳翠香以為五牛庄不算富裕,可是到了這裡之後才知道,什麼叫作真正的貧困。只見這裡的房屋低矮殘破,籬笆稀稀落落,甚至缺門少窗的也很常見,村口偶然見到的人,衣服也都補了一層又一層,大冷天連棉襖都沒穿,顯然生活十分窘迫。

張熙存看得直搖頭,他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到耽陽縣以外的地方,看看這些人,再想想自己從前的過的日子,真是天堂一樣。

姜采月對這些倒沒太大反應,一個勁兒問小三子:“小三哥,那位大夫住在哪兒,你先帶我們去,然後你再回家看望父母好么?”

小三子點頭說道:“行行,他家在村那頭,我先帶你們過去,然後再回來。”

一行人穿過這個不大的小村子,一直來到村頭,指着前面一所破茅屋說道:“喏,那就是盧大夫的家了,他和他的兒子、兒媳和孫子就信在那間屋子裡,你們和進去找吧,我這就回了。”

姜采月應道:“好好,麻煩小三哥了。”

說著拿出一塊碎銀放在小三子手裡,把小三子樂得什麼似的,好一通道謝,然後拿着銀子樂顛顛回家去了。

姜采月這才轉頭向盧大夫家看去,只見那屋子竟然也是沒窗的,窗口處用厚厚的茅草堵着,但是再厚的茅草也不能完全擋住寒風,估計屋內十分陰冷。

張熙存搖頭說道:“唉,京城裡的名醫,落到這一步,真是生不如死啊,真不知道到底得罪什麼樣的貴人了。”

姜采月道:“走吧,我們去找人,如果他能把我娘的病治好,就算讓我養他一家子都可以。”

三人讓隨從們等在院外,三人進以院里,姜采月向裡面問道:“請問屋裡有人么?”

問完等了一會兒,有人把屋門推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探頭向外看,問道:“請問幾位是哪裡來的,到我家有什麼事嗎?”

這人身上穿得雖然破舊,但是氣質神態卻很斯文,一看就和其他農戶不一樣。

姜采月向前走了幾步問道:“請問這位大哥,這裡是盧大夫的家么?”

那人看了看姜采月的大肚子,點頭說道:“是的,我家是姓盧,我和我爹都是行醫的,請問這位夫人可是來看診的么?”

姜采月搖搖頭,說道:“不是我,我是來給我娘請先生的,我娘向了肺病許久不好,想找先生以家裡去看看。”

那人問道:“肺病?你娘得的到底是肺病還是勞病?這兩種病都屬於疑難雜症,我經驗不足,最好還是讓我爹診治,但是他不在家,恐怕是不能去了。”

姜采月雖然聽他說父子都行醫,但也沒打算找這個小盧先生去看病,習慣上人們都覺得,年紀越大的大夫越有經驗,年紀輕的便不太信得着,而且之前張熙存也說了,那位治好耽陽縣令母親的就是那位老先生。

聽說老盧先生不在,姜采月問道:“您的父親不在?他去哪裡了?”

小盧大夫說道:“哦,就在昨天過午,北疆軍有位將軍受了重傷,到這裡把我父親接去治傷了,走的時候說如果他能把那位將軍治好,可以留在軍中當軍醫,就很有機會回來了。”

姜采月兩眼直,說道:“什麼?他竟然不回來了,那我娘的病怎麼辦?”

那位小盧大夫說道:“這個……如果姑娘能停得過我,我便去看看,但卻不一樣能治得好,如果姑娘還有其他的大夫可找,也可以去試試。”

他說的這些都不是姜采月想要的結果,她一心只想找到老盧先生,讓他去治娘的病。

她想着的時候,柳翠香也跟她一起遺憾,忍不住說道:“這位小先生,既然你也會治病,為什麼你不代老先生去呢,讓他那麼大年紀,卻到兩軍陣前去受罪,搞不好還有生命危險,於心何忍。”

那人聽了沒生氣卻有些慚愧,低頭說道:“姑娘的話有理,如果是從前,這樣的苦差事,我是說什麼也不會讓父親去的,但是今非昔比,你看我們過的這日子,連乞丐都不如,說軍中苦,可是軍中的日子再怎麼也比家裡強,軍醫稀少,肯定以有吃得飽、睡得暖,還是要比住在家中強一些。”

柳翠香意識到自己失言,小聲說道:“對不起先生,是我誤會了,沒能理解先生的苦心。”

小盧大夫性格溫和,說道:“沒關係,姑娘也是替我父親着想,在下沒有怪罪的意思。”

姜采月琢磨了半天又問道:“那小盧先生,請問令尊被接到哪裡去了,我們去軍中找他可以么?”

小盧大夫搖頭說道:“不行不行,兩軍陣前哪是你們可以隨便去的,不等走到近前就會疲驅逐,如果硬往前闖,只會把你們當細作射殺的。”

“沒關係的,我們會想其他辦法,不會魯莽行事,你就告訴我他的去向吧。”

小盧大夫想了想,說道:“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們,接他去的是離這裡最近的一支隊伍,是屠大將軍手下副將統領的隊伍,就駐紮在一百里外的青山口。”

姜采月點頭道謝,道:“好的,我記下了,謝謝小先生指點……”

說著從袖子里拿出兩大錠銀子,說道:“行生,我們此行帶的東西不多,不能留下卸寒之物,便留些銀子給先生,先生自己到縣中採買吧。”

小盧大夫連忙擺手,說道:“這可使不得,無功不受祿,我根本沒為夫人做事,怎麼好收你的銀子。”

姜采月說道:“先生不必推辭,我此行必定要請先生或者是令尊去給我娘診治,這些錢便當提前付的診費了,如果我們找不到老先生,就回來再請小先生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