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是不是腰又痛了？”

明耀走到床沿，蹲下來，與床上躺着的女人平視。

梁景辰聽到說腰又痛，這幾個月以來所有的心酸突然像潮水一樣一股腦兒湧上來。

“痛！很痛，痛得我都快死了！腰也痛，腳也痛，手跟腳像蘿卜一樣，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醜死了！”梁景辰一邊哭，一邊把壓在心底的委屈全部掏出來。

她從來沒有覺得這麼難受過。

什麼愛情，什麼忘不了的男人，此刻，在她心底已經成了她的負擔。

為什麼她會變成現在這樣？她覺得一點都不幸福，她不知道她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明耀看着她哭得像個小孩一樣，竟然笑了起來，隨手從床頭柜上扯下紙巾，把她的眼淚擦掉，“8個月都熬過來，都已經快到勝利的彼岸，就這點困難竟然把你嚇倒了？”

“對啊，是你問我痛不痛，我本來就很痛。”梁景辰說的是實話，她不知道原來懷孕是這麼辛苦的一件事。

她現在除了產檢，其他幾乎都不出去見人。

“我臉上一定長斑了，我現在連鏡子都不敢照，妊娠紋雖然不是很深，但也有。最主要的是，每次我看到自己腫得像饅頭一樣的手腳，我就覺得丑的無顏見江東父老。”

明耀聽到她這麼孩子的話，笑得越發厲害了，索性坐在了床沿，幫她蓋好被子，隔着被子，給她揉腰。

“沒有人會說懷孕的女人丑，只有你這種長不大的小女孩才會這麼想。不管是斑還是紋，都是母親這種身份最獨特的標誌，你應該感到自豪。手腳腫，只是暫時的，我問過醫生了，可能我做的菜，不能放那麼多鹽。問題是，我放少了鹽，沒什麼口味，你又不吃。不管怎麼樣，這種現象，寶寶生了以後，自然就會消失，你不需要擔心。”

“真的嗎？”梁景辰聽到他這樣的解釋，鬱結的心情瞬間舒展開來，“那你以後不要問我痛不痛了。你不問我還不覺得，你一問，我就覺得越痛了。”

“我為什麼不問？我不問你就一直憋在心裡，憋出病來怎麼辦？現在孕婦和產婦抑鬱症現象特別多，你心裡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一定要說出來。你要是得了抑鬱症，以後寶寶也會受影響，明白嗎？”

“我可以忍着，不會得抑鬱症，我覺得都是被你說的，我本來沒那麼脆弱的。”梁景辰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我很開心，你在我面前表現這樣的脆弱，”明耀聲音突然低沉下來。

“辰辰，看着你那麼辛苦，我心裡很焦急，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減輕你的苦。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想你再經受這樣的苦，生完這個寶寶，以後你不要再想着生寶寶了。”

“……”梁景辰心裡瞬間像被什麼堵塞住，說不出話來。

“你又誤會了，我不是真的那個意思，我只是假設。你不要想多了，快睡吧。我去沙發上睡。”

“不要！”梁景辰脫口而出，她心裡一橫，咬咬牙，“你每天晚上不是等我睡著了，又來了，很晚才離開？既然這樣，你等我睡著了再去睡。我腰很痛，你再幫我揉。”

明耀懸空的手瞬間頓住，不敢相信她說的話，但很快就反應快來，“好，你又睡反了，醫生不是說了要右側睡？”他邊說邊推着她轉身。

“右邊壓得難受死了。”梁景辰原本也只是想左邊睡一小會兒，但有的時候竟然就睡著了，但每次醒來的時候，她其實還是右側睡的。

她估計，每天晚上她睡著了，明耀肯定抱着她轉了身。

正如此刻，他抱着她，準備轉身。他一手枕在她的頭下面，一手正放入她的膝蓋窩，抱着她，準備移動。

“明耀……”梁景辰心裡一熱，突然叫了他一聲。

“嗯？”明耀剛使上力。

聽到她這麼溫柔的他，這種聲音，很熟悉，彷彿從遙遠的彼岸傳來。

他心裡一頓，手上的力瞬間消失，她重新平躺下來，連他，因為慣性，原本雙膝跪在床上，身體突然趴下來。

他一抬頭，立刻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兩個人的呼吸，瞬間交織在一起。

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此刻，正看着他。澄澈的星眸里，流淌出一種別樣的繾綣柔情。

明耀感覺到心跳突然加快加重，像是擂鼓一樣，震耳欲聾。

“如果以後你真的一直一個人，我也一個人，我們是不是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她突然開口問道。

梁景辰雖然覺得這樣的想法很自私，可這一刻，她也不知道受了什麼蠱惑，有些迷戀現在這樣的狀態。

沒有愛情，是不是也可以有親情？

這句話，她還沒有問出口。他突然附身，靠向她的臉。

兩個人的臉，幾乎已經挨在了一起。

梁景辰心裡一緊張，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轉頭。

明耀卻騰出一隻手，把原本放在她膝蓋窩下面的手抽出來，把她的臉掰過來，面對着他。

“辰辰，我愛你，不管從前，現在，還是以後，這個事實永遠都不會改變。”

“可是我……”梁景辰心裡又像被什麼在撕扯，整個人像要被分裂了一樣，“我不知道，怎麼樣還能再愛。”

這一刻，她心裡平靜得像一灘死水。

她想不明白，這個男人，曾經是她少女時代，讓她的心第一次悸動的男人，為何她再也找不到那樣的感覺了？

為什麼那個男人，幾乎已經徹底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她用最大的努力忘記他，可每次不小心讓他闖進她的腦海，她仍然無法忘懷？

“我愛你就夠了，你不知道沒關係，你只要知道，你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人。”

“可是……”

“噓……”明耀食指壓住她的唇，“我是個男人，你再說話，我會控制不住想吻你。所以，你不要再說話，睡覺，乖。”

梁景辰聽到他說想吻她，嚇得立刻就閉上了眼睛。

明耀看着她長長的睫毛一直在抖動，嘴角上揚得厲害。

他的小女孩，怎麼那麼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