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麼？不願意我睡這裡？”

莫冠宇對於女人的心思同樣把握不住，他也不確定他這樣做是不是合適。鬆開扣着她手腕的手，雙手抱着她的腰，把她從他身上抱下來，讓她側身躺下來，他起身準備離開。

“不要走！”舒燦看到他要走，眼淚流得更利害了，幾乎要哭出聲來。

她的聲音不穩，莫冠宇一驚，轉身看向她，發現她白皙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面，心裡猛然一陣刺痛，也有些慌，卻不知道說什麼，只是伸手抹掉她臉上的眼淚。

“舒燦，不要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你來告訴我怎麼做，你才不會難過。”莫冠宇話音一落。

舒燦瞬間往他身上一靠，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是因為你難過，我才難過，你什麼也不用做，抱着我就好。”

莫冠宇低頭看着懷裡的女人，懸空的雙手，擺動了兩下，終於放下來，一手摟着她的肩膀，一手把她已經凌亂的頭髮撥順。

“我沒有難過，只是有些無奈，真正承受痛苦的人是阿御，我卻無能為力改變什麼，就像以前他媽媽同樣的經歷，我經歷的兩次，這些事情，我已經習慣。”

舒燦瞬間抬頭，看着他，“老莫先生，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這不叫習慣，叫麻木。我不喜歡你麻木，你看看你，從來沒有在我面前露出過一點笑容。你剛才問我怎麼樣我才不會難過，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到底怎麼樣，我才能讓你快樂一點？”

莫冠宇輕嘆了口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

舒燦卻微微起身，趴在他身上，更近地看着他的臉，看到他眼睛有些躲閃，心裡有些酸楚，立刻又躺下來，仍然和之前一樣，抱着他的腰，臉貼着他的胸口。

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才她突然跌下來的那一刻，他的心臟跳得很快，就像她每次靠近他，不是，即使沒有靠近他，她只要看到他，她的心臟也會這麼跳得不正常。

“舒燦，這些天，你辛苦了。阿御生病，他姥姥如果沒有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照顧她。他媽媽離開前千叮萬囑，一定要好哈照顧老人家。若不是你，我恐怕連她最後的這個託付都兌現不了。”

舒燦騰出一隻手，立刻捂住他的嘴，身體卻沒有動，也沒有抬頭去看他。

“以後不要再跟我說這種話。我知道姨媽離開，對你幾乎是致命的打擊，你肯定無數次在心裡想，如果可以，你願意和她交換，讓她好好活着，你願意替她承受任何她承受過的痛苦。是不是？”

舒燦自問自答，“你一定是這樣想的，我也是這樣想的。姨媽對於我，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一個人。我從小到大，都一直在想，我要成為和姨媽一樣能幹的女人。結果，我沒有做到她一半的優秀，卻享用了所有本該屬於她的幸福。她辛苦培養的兒子，那麼優秀的阿御，她最愛的男人，最後也被我霸佔。有時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偷了她的幸福，所以才讓她無福享受這麼幸福的人生？”

舒燦想到這裡，眼淚又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流，“姨媽離開的時候，我真的不敢相信，她這麼好的人，竟然會這麼年輕就離開。我曾經無數次的祈禱，讓她好好活着，反正我就是一個人，生和死都沒有任何區別，讓我代替離開吧，讓她好好陪着你。你那麼愛她，只有她活着，你才會幸福。可是……”

“不要說了。”莫冠宇雙眼緊閉，雙手着她的肩膀，越來越緊。

“你讓我說完吧，以後我就再也不說了。不管我怎麼祈禱，姨媽還是走了，她走之前，竟然跟我說，要好好照顧你，原來她早就知道我……愛上你這樣一個不該愛的人。那時候我真的很恨自己，她知道了，該會多傷心。可姨媽沒有說過我半個錯字，只是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你幸福。讓我不要急，要慢慢等，她做不到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舒燦已經泣不成聲，莫冠宇緊閉的雙眼，同樣已經流出兩行眼淚。

這一刻，兩個人的心情是一樣的。

一個早已經離開的人，卻留下了永遠也不抹不去的傷痕。

“我本來就錯了。可還是繼續錯着，明知道你心裡還有姨媽，你是因為痛苦，我卻趁人之危。請你原諒我，因為我……真的很自私，我想即使你永遠都不會愛我，至少，我可以有一個你的孩子，像阿御一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莫冠宇感覺到懷裡的女人在顫抖，想要推開她，舒燦卻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可是我沒有想到，我有了曉曉，所有的一切都圓滿了，結果卻給帶來永遠也癒合不了的傷口。”

舒燦終於抬頭，看着他，發現他也在流眼淚，心裡越發抽痛厲害，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淚水。

“你哭什麼？我說這些，不是讓你哭的。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覺得我現在做什麼，你就心裡愧疚。也不要因為阿御對你說了什麼，你就把我當成你的一個負擔。我知道，不管我做什麼，都不能彌補我的自私造成的傷害。”

舒燦停頓片刻，平息心痛的感覺，“但是，老莫先生，你必須知道，姨媽永遠不可能再回來。她做不到的事情，我知道我也做不到，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活得那麼痛苦，這是姨媽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姨媽對我說過一句話，你過得幸福，也是你愛她的表現，如果你一直很痛苦，她也會自責。這句話，我一直不敢跟你說，我怕你會覺得我是再痴心妄想。”

舒燦在他身邊再次躺下來，聲音已經恢復平靜，“以後我們可以記住姨媽說的這句話，也要努力做到。好不好？”

“舒燦，”莫冠宇推開她，看着她的眼睛，“你真的以為我當時是病糊塗了才……”

他嘴角抽動了兩下，沒有說出後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