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梁景辰開着車,疾馳在市區內寬闊無人的馬路上。她不時地看時間,已經快12點,她幾乎找遍了所有的酒吧,會所,都沒有找到明耀。
等紅燈的時候,梁景辰手機鈴聲響起,她一看是南方的號碼,立刻接了電話。
“喂,南方,你有沒有看到明耀?”梁景辰急急地追問。
“梁小姐,還有資格問這個問題嗎?”電話里,南方聲音異常冰冷,甚至帶着一絲怨恨。
梁景辰沒有接她的話,她應該確實沒這個資格了。
“你不用找了,明總既然想離開,不會讓你找到。”南方聲音突然不穩,“梁小姐,我從來沒有恨過你,也一直期望,有一天,你還會回到他身邊。沒想到,經歷了這麼多年,他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一次一次地傷害他。他現在一定是絕望到了極點,才會……”
“才會怎麼樣?”梁景辰直覺感覺,南方應該知道明耀去了哪裡。
南方卻轉移了話題,“我現在在摩爾書吧,我知道梁小姐以前經常來這裡。我在這裡等你,明總有兩封信讓我轉交給你。”
“好,我馬上過來。”梁景辰匆匆掛斷電話,猛踩油門,向前開了出去。
沒多久,梁景辰到了摩爾書吧,車子滑行停下來,她立刻跳下車,直奔書吧內。
南方就坐在一樓臨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發獃。
梁景辰走過去,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她似乎也未覺察到。
“你好,南方。”梁景辰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這麼客套地跟她打招呼。
南方仍然沒有回過頭來,像是在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明總他現在在哪裡?他現在胃不好,不知道他有沒有按時吃飯。”
南方聲音不穩,眼淚嘩嘩地留個不停,匆忙抽出紙巾,擦掉眼淚。
“梁小姐,你大概已經忘了,這幾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南方轉過頭來,兩隻眼睛腫的像兩個水蜜桃,眼淚卻仍然不停地往下流,“為了照顧你們母子倆,他只能晚上工作,常常忙的連飯都忘記吃。他的胃病,就是這麼來的!”
南方情緒激動,像是在控訴她的罪狀。
梁景辰眼淚同樣像絕堤的洪水,一瀉而下,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她無力反駁,現在,所有的錯都在她,她被千夫所指,也是她罪有應得。
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事情會落到今天的局面,明耀竟然會一走了之!
“走了也好,”南方終於平復了情緒,她把兩封信推到她面前,“從今以後,梁小姐不需要再記得,好有明總這麼一個人,既然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你也不用去找他,讓他去過他自己想過的生活。”
“南方,他到底去了哪裡?你是不是知道他去了哪裡?”梁景辰看到她要走,心裡悲痛難忍,“他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南方瞬間被激怒,“他為什麼不能走?留下來繼續看你跟另外一個男人秀恩愛嗎?梁景辰,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嗎?”
南方不等她反駁,直視着她,“你們有四年的時間,你竟然就一直折磨着他。你在為誰守身如玉嗎?是啊,你很偉大啊,你的偉大,要以一個男人的孤獨和煎熬來作為代價。你這叫冷暴力!”
“南方!”梁景辰喝住她,“我已經說了跟他結婚,不管他去了哪裡,我都會把他找回來。我一定會跟他結婚!”
梁景辰拿起兩封信,起身離開。
“你不愛他,為什麼要跟他結婚?過去的四年,你連做戲都不屑,你跟他結什麼婚?你要讓他陪着你痛苦一輩子嗎?”
南方在後面衝著她低吼,“他走了,就是希望你幸福,你明不明白?”
“……”他走了,她怎麼可能幸福?她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為什麼就沒有人理解她的心情?
梁景辰快步回到車上,手裡的兩封信,都已經被她捏皺巴,她把信打開,一份是給她的,一封是給景淇的。
給景淇的信,都是上面寫拼音,下面下漢子,每一個漢子都一筆一划,寫得很大。
梁景辰看着這些熟悉的字,腦海里立刻浮現一大一小的兩個背影。
“景淇,這個字的筆畫順序不對,你又寫亂了。”
“哎呀,把字寫出來就行了嘛,爸爸,我好累,我好餓,讓我吃點東西再寫吧。”
“不行,不寫完就沒東西吃。老師說你會的字太少了。你是中國人,以後不會寫漢子,會被人笑話的,明白嗎?”
“哦。”
“……”
梁景辰想起這些,心痛得已經無法呼吸,頭枕在趴在方向盤的手臂上,一手揪着胸口,感覺有人在緊緊地擰着心臟,彷彿要把心臟擰成皺巴巴的信封一樣。
“明耀,對不起,對不起……”她突然說不出的後悔,為什麼過去那麼多的時間,她都沒有意識到,他對她這麼重要。
他離開了,是不是直接把她的心臟剖開了兩半,一半被他帶走了?
車門突然打開,有人坐了上來。
梁景辰聽到聲響,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上來了。
“把信給我,看看裡面有沒有留什麼線索,現在哭有什麼用?”明澈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兩封信,直接把信拆開了。
辰辰,對不起。
寫這封信,我既開心,也痛苦。就像過去的四年,我們在美國的每一天。每天都很開心,可每天都提心弔膽,這種幸福,什麼時候會突然結束。
但我知道,幸福一定會結束。
四年的時間,已經足夠長,我一直覺得這四年的生活,是上天賜予我最好的禮物。
每次聽到景淇叫我爸爸,我就會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也會害怕,因為這種幸福,是偷來的。
我幸福的時候,有人正在受着煎熬。最能體會到他心情的人,應該是我。如果有一天,我們的角色要倒過來,也理所當然。
辰辰,你不用覺得內疚,我想離開,跟你無關,是我想不出辦法的辦法。
……
明澈已經哽咽,幾乎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