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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有國曰穿匈國,其東有民,名喚不死民,樣貌為人,通體黑色,壽長,而不死。

浮在浩瀚的碧藍海面上,我手中打着一把碎花蕾斯的遮陽傘,遠遠的看着那座神秘的島,緩緩前行。

踏上軟沙,就看到一個黑糊糊的人影,老遠的隱在林子里,摘下墨鏡來,我款款的走了過去。

“老朽這裡已經幾百年不得人來,娘娘到此所為何事啊?”那人影在我離他還有幾步的時候,開了腔。

黑皮黑面黑臉,甚至連牙齒都是黑的,隱隱可見一縷長髥,隨風輕擺,無需多想,也可以知道,他就是那傳說中的不死民。

走了過去坐到他身邊,我不禁莞爾一笑:“您別這麼多禮了,都這個年代,叫我娘娘未免讓人笑話了!”

聽我這麼一說,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唉,滄海桑田,這不死民也就只剩我一人,世道變了啊!”

“我此番前來,便正是為了此事!”撣了撣身上的細沙,我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您可聽聽!”說罷便湊到了他耳邊。

點了點頭,他應該是閉上眼睛了吧!

我努力的想要看清,卻沒辦法,畢竟他們真是太黑了,黑到一體化了:“我要播放嘍!”說完,就按下了播放鍵。

錄音筆的擴音馬上播放出一段悅耳的音樂,不,這不僅僅是悅耳這麼簡單了,這聲音簡直讓聽的人感覺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就像細胞一顆一顆被充盈鮮活了起來,彷彿生命被點燃了。

“這是?”一曲終了,那人的聲音里透着顫抖,“娘娘是從何處得來此音的?”看來他實在太驚訝了,表情很是誇張。

“這可是不死民消亡的原因么?”這次我總算是看清了他的臉,黑得真叫一個千無古人。

沒有回答問題,他站了起來,對我招呼道:“如果娘娘願意,請隨老朽來!”說完之後,他就往林子深處走去。

吹了吹散在額前的碎發,我也站了起來,跟着他的方向一路前行。

這穿匈國位於海中島上,而這不死民則生長在這個國家的東部,現如今年代更迭,那穿匈國早已經不復存在了,這不死民也好像只剩下剛才那一個了。

他的穿行速度極快,這個島不過數百里,卻林木稠密,像是連一絲風都吹不透。又走了一會兒,應該算是走到了林子盡頭,一些殘垣斷壁便顯露了出來,往日的繁華已然面目全非,能留下的還有那些零星散落在綠草間的片片碎瓦,在陽光偶爾的光顧下,時不時的閃耀一下寂寞。

我在這世上已經活過千年,也曾見過這世上最美的皇廷宮闕,也曾遇過這世間最絕色的美女佳人,更曾看過這世上最慘無人道的帝王君候。可這一切的一切,都敵不過那飛逝的時間,它們在歲月的洪流里坍塌,最後化成了光陰的塵埃,被世人遺忘在記憶的角落裡。

想着想着,就看到那個老人遠遠的停了下來,便趕緊追了上去。

“這是?”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東西,我問道。

未聽到他回答,便先傳來了他的泣聲:“幾百年了,我在這裡渾噩噩的混了着,時間算得了什麼,只是,我這時日也要無多了,怕是這不死民就生生斷了!”

我彎下腰去,伸手撫摸着地上那株由岩石縫中生出的草,我有些驚訝,明明是草,卻生得極硬。

“那是骨草!”老人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骨草雙生,破石而出,萬年成株,只結一果,名為骨琴,形如琴有弦,可做樂,其音靈動,可消病去災,卻也可迷人心性!”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像是給我時間消化這些內容,“我們不死民便是世世代代守護着骨草,而它也世世代代佑我不死民,長壽不亡,但如今,骨琴早於幾百年前便被人偷去了,骨草漸漸枯萎,而我不死民也註定要隨之消亡了!”

骨草,相傳是上古時代蚩尤與皇帝逐鹿一戰的時候,被斬落的頭顱落地之時,脫落的兩顆門牙所化而成,因為擁有着蚩尤不死的執念再加上吸收天地精華所生,實不是尋常之物。所結之果,名喚骨琴,種一方養一方人,可保長壽不亡。但是,卻骨琴離根,則骨草枯,所佑一方便要隨之消亡。

不過,這世間知道這些的人,並不多,這骨琴是怎麼丟的呢?

“娘娘,娘娘!”

“哦!”被輕輕推了推,我才回過神來,見那老人已經蹲在了身邊,愛憐的撫摸着骨草那越發乾枯的軀幹,便道,“您放心吧,我身為大地之母,安不會看着我的子民就此消失,我一定會在骨草乾枯之前,把骨琴找回來!”

“我替不死民謝謝娘娘!”雙膝欲落,他低身跪了下來。

伸手扶住他,我搖了搖頭:“你一定要護住骨草,務必等我回來!”從口袋裡取出一顆丹藥,我遞給了他,“把它碾末化入你灌溉骨草的泉中,可減慢它的枯萎速度!”

“多謝娘娘!”他收下之後,便急急的跑入了林中,應該是去泉眼了。

而我,也擎起了一陣風,緊緊的往回趕着。

幾個小時之後,我的元神回到了店中,看到琳兒正輕輕的用手指甲戳我的臉頰。

回到身體里之後,我定了定神,猛的睜開了眼睛:“你在幹什麼?”

被我嚇得全身一抖,她竟然後退幾步坐倒在地上:“公,公主,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尷尬的說笑着,她的臉上露出了討好的表情。

站了起來,我對着身後的鏡子輕輕的攏了攏頭髮,海上的陽光真是要命,只是這來回兩趟,就感覺已經晒傷了我,儘管只是元神。

“這一趟可有收穫嗎?”趴在櫃檯上,琳兒隨手打開了電視,一邊調着頻道一邊問着。

“收穫倒是沒有!”我走進後堂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鎮的百花釀,撥開塞子喝了幾口,“任務倒是倒是討來了一個!”

“什麼?”換着頻道的手指停了下來,她疑惑的放下了電視控制器,“任務?”

“噓!”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把目光鎖定在電視里正在播放的新聞上——

“據稱,現場有兩名死者,系孿生姐妹陸憐霜和陸憐雪,屍體已經交由警方處理,具體細節還需要解剖後再做判斷,本台將繼續追蹤報道!”

看了看電視,琳兒擺弄着自己的手指頭,心不在焉的說道:“切,死個把人嘛,現在這個社會,每天都要死幾個的,公主要是都去管的話,一定會被累死的!”

“雙生啊!”說著話,我掐了掐手指頭,心中疑慮便明朗了些,“哎,看來這回晚上又要走一趟了!”懶懶的卧在榻上,閉上眼睛,反正也是晚上的事,還是先休息一下為好。

一聽“走一趟”這琳兒心中自是美極,所以她沒吵我,聽聲音應該是去開門了。

靜靜的聽着魚缸里氣泵的咕嚕聲,魚兒擺尾的輕柔聲,我的心沉靜異常,很快便睡著了。

坐起了身子,牆角坐着的老破鍾正好敲出第十二下,已經是夜深,這個時候出去,至少人不會太多的。

現代都市確實是日漸繁華的,但經歷了歲月沉澱和不停的改朝換代的我,卻更加懷念以前的沒有這麼發達的時候。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夕,每天的生活都很簡單快樂,真就是沒有現在人這般的算計,活得是何等純粹啊!

破天荒的這一次,琳兒這丫頭沒用我叫,就自覺醒來了,揉着一雙眼睛,迷迷瞪瞪的發著呆。

早就換好一身利索的黑衣,我把手裡的另一身丟進了她的懷裡:“換上衣服,咱們去那個案發現場看看,能不能破案!”

開心的一躍而起,她馬上換好了衣服,跟着我離開了店鋪。

畢竟,這現代的天津市可不比那舊時的洛陽城,這個時間有些地方仍然是熱鬧非凡的,所以,我只得掐了個隱身法,免得節外又生枝。

在別人完全看不到的情況下,我們兩個穿梭在人群里,看着相貌各異林林總總的人從身邊掠過,總有一種失落。何時,才能在世間再見到那個身影,哎,想想也就罷了,奢望總是不好的!

很快的我們便來到了法制新聞里播報的地點——一幢已經被大火焚燒待盡的別墅。

抬手一揮,我們便現身在這桔色的街燈下,月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奇長。

“公主,我好像看到有一股幽幽的黑氣!”琳兒盯着破屋一角,使勁的看,“對,那邊真的有一股黑氣,雖然很少,但是很明顯!”說著,她抬手一指。

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我也覺察出了異樣。見四下無人,只有一個亮着小紅燈的夜視攝像頭直對着這個方向,我便隨手揚起,一大片樹葉騰空直直的貼上去,把它糊了個嚴實。而我,則踮步擰腰一閃身,便跳過警戒線,落在了那個冒着黑氣的地方。

站定仔細瞧着,我心頭一喜,真道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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