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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霧氤氳的浴桶內,子離舒服地仰躺着。幸好他使用的是普通火焰,只燒壞了羽毛,肌膚除了有些微微發紅外倒是並無傷痕,可一想到等待新的羽毛長出來的這些時日不便飛翔,他便對凌月充滿了怨恨。

他的頭露出水面枕在浴桶邊,神情中帶着些微失落,些微惆悵,些微寂寥。他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躺得更舒適些,直浸泡到四肢百骸都透着輕鬆與舒暢,方才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有宮女敲門道:“奴婢襲香,皇上讓奴婢來侍候貴人。”

子離眸子一眯,隨即眼裡漾出笑意來,他浮上來些許,又抬起健壯的臂膀擱置於桶沿上方開口道:“進來吧!”

伴隨着房門的開合,一女子裊娜而入,行至屏風前身子一福道:“奴婢但聽貴人吩咐。”

子離的嗓音帶着充滿魅惑的慵懶:“進來。”

女子臉頰一熱,繞過屏風走到了子離身前,卻不敢直視他,只恭順地垂首侍立一旁,聽候發落。

子離抬眸打量了她片刻道:“果然有些姿色。不知熙和帝可有寵幸過你?”

襲香紅着臉,羞答答地道:“不曾。”

“抬起頭來。”

襲香聽話地緩緩抬起頭來,於是她的神情隨着視線的上移經歷了從驚艷到慌亂到羞澀的變化過程,煞是精彩。

這一刻,浴桶內水面以上那活色生香的風光一覽無遺。子離光裸誘人的身體就像在她心中颳起了一股颶風,肆意衝撞着她的感官,讓她手足無措,心慌意亂。

子離唇角一勾,一把將她拉到自己面前,語氣曖昧地道:“熙和帝還真是不懂憐香惜玉,這麼美的花放在身邊都不採,真真是暴殄天物。”頓了頓,他又道,“難不成是你的手段還不到家?”

襲香驚慌地道:“奴婢謹守本分,不敢存有攀龍附鳳之心。貴人切不可亂說。”

子離笑道:“我不過隨口說說,你何必如此緊張?”

“貴人有所不知,但凡耍手段想要接近皇上以期得到皇上垂愛的宮婢,不是被杖責便是被發配到庵里去了。”

子離不由蹙起了眉頭,這姬雲野還真是痴情呢!若讓他知道念兒就是花緬,只怕自己的勝算就更低了。

他忽地站起身來踏出浴桶,在襲香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將她抱入懷中道:“我跟皇上要了你可好?”

被一個渾身**的美男子抱在懷中,襲香只覺臉上火燒火燎的,就連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又聽他說想要自己,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抬眸望着這張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孔,不敢置信道:“貴人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你可願意?”

襲香羞怯地垂下了眼眸,聲音不穩地道:“我……願意。”

子離滿意地勾起了唇角:“在這之前,幫我做一件事可好?”

“什麼事?”

子離附耳嘀咕了一番後,襲香驚恐地道:“這不妥吧?”

“那你想不想成為我的人呢?”

“……想。”

“那就照我說的做。”

“這……奴婢遵命。”

晚宴設在了乾清宮,珍饈佳肴,歌舞曲樂,為了款待一眾貴賓,姬雲野倒是頗為上心。此次宴會,姬雲野特地邀請了國師和姬凌止作陪。待到凌月和花緬姍姍來遲時,已是酒過三巡。

子離醋意十足地對主位上的姬雲野道:“我說的沒錯吧,果然是有情飲水飽,派了三撥人才把他們請來。我看,他們就是不吃也飽了。”

凌月拉着花緬在子離身旁落座後沖他盈盈一笑:“子離此言差矣,方才消耗過多,這會兒正餓着呢。”

花緬掐了凌月一把,小聲嗔道:“師父你就不能低調一點嗎?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方才在做什麼似的。”

凌月燦笑着將她攬入懷中道:“偏偏就是有人不識趣,你我都已如此親密無間了,他竟還以為可以把你搶走。”

子離難得沒有把他的話頂回去,因為此刻他心中正在琢磨,不知隨後即將發生的事情凌月該如何招架。想到這裡,他竟是喜不自勝。

姬凌止站起身道:“二位既然來遲了,自當罰酒三杯。”方才寶兒已經跟他交代過,凌月即將成親,切不可在念兒面前提起他以前之事,是以他知趣地並未喚他“岳丈”。

凌月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念兒不善飲酒,我代她受罰可好?”

“不好!”姬凌止不依不饒,“不過三杯水酒而已,你還怕心上人酒後失態不成?”

“我飲便是。”花緬說著端起酒杯接連飲了三杯,不一會面上便泛起了紅暈,那艷麗動人的芙蓉面讓在座之人無不看直了眼,尤其是懷凡旁邊的國師。

花緬進入他視線的那一刻他便認出了她。他曾兩次在照世鏡中見到過她的真容,自然知道她的三個身份,心下不由感慨,皇上心心念念的女子如今已經將他忘得一乾二淨並即將成為別人的妻子,還真是造化弄人。若皇上得知真相,怕是連皇帝都不做了也要把她追回吧。

凌月的目光與國師對上,他連干三杯罰酒後又斟了一杯對他道:“我敬國師一杯,謝國師的成全,也祝東離國祚延綿,千秋萬代。”前半句一語雙關,既感謝他當初肯借照世鏡與他,又感謝他今日在姬雲野面前隱瞞念兒的身份。後半句則暗示他,要想東離繼續昌盛,就把念兒便是花緬這個秘密在姬雲野面前永遠隱瞞下去。

國師心領神會,含笑與他對飲了一杯。

卻在這時,一個宮女從殿外跑了進來,她環視一周後目光停留在了凌月身上,然後突然情緒激動地奔至他跟前道:“阿月,你終於回來了!”

在座之人無不驚奇,紛紛揣測着凌月和這宮女是什麼關係。

凌月也甚是詫異,他儒雅一笑道:“姑娘認識我?”

女子面上立即呈現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你難道忘了嗎?我是襲香啊!”

“襲香?”凌月蹙眉想了一會道,“抱歉,姑娘想來是認錯人了,我並不認識你。”

襲香面有悲戚道:“說好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說好要和我說纏纏綿綿到永遠的,才幾月不見,你就把我忘到了九霄雲外。”

凌月耐心地解釋道:“我可以確定姑娘是認錯人了。”

襲香從身上取出一把摺扇展開來道:“這上面的字是你親手題寫的總沒錯吧?”

凌月正欲伸手去接,花緬卻先他一步把扇子奪到了手中。待看清上面的內容後,她的臉立即沉了下來。一來,因為那上面寫着“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且有凌月的題名;二來,那的確出自凌月的手筆。

花緬悲傷地看着凌月道:“起初子離說你深愛過別的女子,我問你可有此事,你矢口否認,於是我相信了你的話,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凌月看到這把摺扇時,先是詫異不已,待細細一想,方知此事定和子離脫不了關係。那日離開丹陽山之前,他在收拾包裹,子離則在房中四處溜達,一定是他順手牽羊拿走了自己珍藏的這把摺扇。原來他一開始就沒安好心,還真是用心險惡!

那首詩是雷劫之後遺失念兒魂魄時他一時悲痛題上去的,沒想到竟被子離利用,自己的一腔真情竟成了控告他的有力罪證。

他掃視了一眼眾人,將眾生百態盡收眼底。除了子離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外,其餘人等皆是興緻盎然地在作壁上觀,就連懷凡和寶兒都兩眼熠熠生光。

凌月嘆了一聲,把花緬摟入懷中道:“我是被冤枉的。你怎可相信一個外人卻不相信我?”

花緬一把將他推開,義憤填膺道:“你都跟人家說什麼‘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還說什麼‘纏纏綿綿到永遠’了,竟然還不承認,你什麼時候跟我說過這麼肉麻的情話?”

或許是嫉怒導致的氣血上涌,也或許是那酒太烈上了頭,花緬只覺頭腦一陣暈眩便欲栽倒在凌月懷中,被凌月順勢抱入了懷中。她氣急敗壞地再次把他推開,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襲香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道:“你現在就跟我把話說清楚,你是要他,還是要我?”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面面相覷。寶兒騰地站起身來道:“娘親,你指錯人了。你應該問阿月是要你還是要她。”

卻聽姬凌止“噗嗤”一聲笑道:“看來阿月所言不虛,念兒姑娘果然不勝酒力。”

子離氣哼哼地道:“你說你閑着沒事讓她喝什麼酒啊,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話落他又指着寶兒道,“還有你,瞎說什麼呢?如今凌月已經沒有選擇念兒的權利了,他唯一該做的就是不要辜負了襲香姑娘的一片深情,與她雙宿雙棲才是。”

花緬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道:“我才不要他們雙宿雙棲。我要把師父從這個女人手中搶走,然後讓她嫁給那隻討厭的鳥。”

姬凌止捧腹大笑道:“那他們生出的孩子豈不是鳥人?”

子離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少說一句別人不會把你當啞巴。”

下一刻,花緬一頭向地上栽去,凌月眼疾手快地將她抱入了懷中,然後朝着子離唇角一勾道:“送你四個字。”

子離一臉冰霜地道:“說!”

凌月一字一頓道:“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