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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很大,但此時的尤通已顧不得其他,竭力收斂着氣息,悄悄跟在剛才那個離開金家茶肆的黑衣人身後。

落鳳鎮不大,主要幹道上都沒什麼人,路旁巷道更是空蕩蕩的。

但那黑衣人卻離開了主路,繞進了狹小的巷子中七拐八拐的。

尤通辨別著方向,發現此人分明目的是要離開落鳳鎮,卻行跡如此可疑,心中愈發確定。

“星羅宗的人,跑到雲夢大澤之北,分明又有什麼陰謀!”尤通恨恨地想着。

這個尤通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在泉北城內被魔道擄走用以威脅歐陽城和其他正派人士的人質之一。

此人當年在泉北城廝混度日,還曾得了個“萬事通”的稱號,也不知這幾年如何輾轉,竟加入了萬寶閣當中,而且修為還漲了不少。

而前方那個黑衣人,偏偏尤通曾經在那個廢棄礦洞中見過,是一名跟在陸長棋身後的星羅宗弟子。

“當時礦洞坍塌,裡面竟然還有一個人沒死?”說實話,尤通心裡也有幾分驚訝,但隨即便想到星羅宗行事詭譎,當初更是主謀之一。

這個人突然在出現在落鳳鎮附近,尤通意識到對方是星羅宗的人後,渾身一個激靈,直覺有陰謀,這才拋下同伴悄悄跟上。

他這幾年長進不少,機緣巧合在萬寶閣幫助下,已是引氣期九層。尤通全力斂息之下,對方也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背後多了一根尾巴。

那個星羅宗弟子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宗門標誌,打扮也和普通散修沒什麼兩樣,只一雙倒三角的眼睛十分兇惡,容貌也十分凶煞。

但是採藥人當中,絕大多數也都是這種人。

若不是尤通當年見過他,還真發現不了對方出身星羅宗。

此時,尤通和那個黑衣人已偏離了落鳳鎮一段距離。

雨勢似乎小了一些,尤通遠遠看見那人走到一個附近廢棄的民居之中,當即收斂氣息摸了上去。

屋內傳來說話聲,似乎還有另外兩人。

民居破敗不堪,四面漏風,只有屋頂和圍牆籬笆還算堅挺。

“苟爺,你回來速度不慢嘛!”這個人聲音很年輕,語氣也很輕鬆,帶着幾分調侃的意味。

“旗主,這個鎮子上沒什麼人,我只在一個茶肆里坐了坐……”那個黑衣人顯然沒搭理剛才說話的那人,只恭敬地對屋內另一個人說道。

“苟游。”被稱為“旗主”的人開口打斷了黑衣人:“外頭有人。”

此人的聲音低沉磁性,但聽起來顯然年紀也不大,說話的語氣卻淡漠得好像是歷經了許多春秋的老者。

但是,尤通根本來不及去想其他。

他聽到屋內那人的話後便知道遇上了修為遠超過他的高手,當即拔腿就跑。

然後背後一陣勁風襲來,尤通後腦勺狠狠一痛,連出手之人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見,就失去了意識。

“哎呀,我說苟爺,你這出去一趟還帶回來一個尾巴?”

苟游面無表情地看了那人一眼,只見對方抱着一桿奇怪的招魂幡笑嘻嘻地走出來。

他朝屋內那人說道:“旗主,屬下失職。本以為此地都是些北面來的人,不會認得我,哪知這個萬寶閣的人早年曾與我打過一次照面。大約是認出了我是星羅宗的人,才摸了上來,屬下這就把他解決了!”

那個旗主此時也已走出屋外。

無論是苟游還是旗主,抑或是那個嬉皮笑臉的青年,此時身在雨中,卻全身乾爽。

只有昏迷不醒的尤通,轉瞬之間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那個旗主身材頎長,但容貌十分普通,普通到丟進人群中,你也不會去多看他一眼。可是他此時站在那裡,無論是苟游還是另一名青年都下意識微微彎了彎腰。

那人走過來,看着被雨水沖刷着的尤通的臉,銳亮的眼中微微一動。

“且慢!”另一個青年見苟游就要動手殺了尤通,忙攔道:“苟爺,你別老是喊打喊殺的,你的旗主都還沒發話呢!這個人是萬寶閣的人,跟我們沒什麼干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說是么公子?”

旗主和苟游一樣,目光沒有往那個嬉皮笑臉的青年身上移半分,只淡淡道:“苟游,你在茶肆之中聽到了什麼?”

苟游猶豫了一下,旋即將聽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了。

那個年輕旗主面無表情地聽着,眼神宛如一潭幽森的湖水,只偶爾才泛起漣漪。

至於另一個嬉皮笑臉的青年則一邊聽一邊眼神閃爍。

“旗主,我們這次是悄悄出來替羅夫人做事。雖說此人是萬寶閣的人,但他既然認出了屬下,就難保不會走漏消息,萬一被棋宗那邊的人嗅到風聲,怕是會壞了羅夫人的事……”

“公子,棋宗、幻宗本就勢同水火,區區一個引氣期的護衛,剛摸到就被你放翻了,什麼也不知道。他若死了,萬寶閣那邊還有些麻煩。但他若不死,說不定醒來會認為星羅宗有什麼動作,倒是可以引起其餘勢力關注星羅宗,也好給西面的朋友鬆鬆壓力。”

“隨便。”那人冷冷地說了兩個字,然後自顧自走了。

苟游疑惑道:“隨便?這是殺還是放?”

“廢話!當然是弄昏丟回去了。”那個青年翻了白眼。

他見苟游陰狠的臉上滿是殺氣,生怕他下手太快,語速飛快地道:“公子沒說殺,就不殺。該怎麼辦,你拿手!”

“陳泰臣,你能不能閉嘴?”眼見旗主即將走遠,苟游也忍不住有些急,恨恨地罵了那人一句,然後提起尤通進了那廢棄民居內。

陳泰臣見狀搖了搖頭,看着前方那個在大雨中顯得有些孤獨的背影,半響喃喃道:“這麼久了,還是不習慣你這副模樣啊。”

“我就習慣。”辦完事的苟游很快就回來了,順口答道。

陳泰臣白了他一眼:“你習慣個屁!”

苟游聞言冷笑三聲,陳泰臣屹然不懼,只笑道:“苟爺,以你的身手,不至於被這位尤爺給跟上了吧?你在想什麼?”

苟游沒吭氣,半天才嘀咕道:“我總算知道郭明為什麼不肯跟來,有你這個討厭鬼在,死人都要被氣活了。”

雨依舊在下,尤通僥倖沒丟了性命,也終於在察覺不對的同伴搜尋中被找回。

然而,尤通絕對想不到,他與他最想見的一個人擦肩而過。

但其他的事,都如陳泰臣所說的,萬寶閣得到了星羅宗的人可能出現在雲夢大澤的北面後,開始着手在暗地裡調查,也逐漸引發了南疆局勢的更迭。

另一邊,陳泰臣嗅着大雨中傳來的血腥氣,神色一動不動。

前方不遠處發出一陣陣轟鳴聲,伴隨着一聲夾雜着不甘和恐懼的嘶吼,也昭示着戰鬥的結束。

被雨水浸透而腐爛的樹根裸露在外頭,已漸漸支撐不住巨大的樹軀,陳泰臣看着那個被苟游稱作“旗主”的青年緩步出現在視野中,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苦笑。

苦笑過後,陳泰臣還是很認真地站起來道:“公子,可得到了那東西?”

邵珩右手一翻,掌心中露出一粒七彩小珠。

此時,面容普普通通的他,眼神中露出一絲異樣的神采。

陳泰臣喟嘆般地說:“廢了這麼久功夫,總算找到了。也不知道星羅宗的人怎麼搞的,自家東西一個個都看管不住。不過……如此一來,羅夫人總該會全力支持公子了吧?”

邵珩捏着那枚在雨水中依舊淡淡散着光華的珠子,細細看着。

聽到陳泰臣的話後,他淡淡道:“她若再不答允,我自然也有其他辦法。只不過……這東西是假的。”

“什麼?!”陳泰臣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不可能啊,我有算過,地幽珠的下落就在這附近……”

“你沒算錯。”邵珩打斷了他,“這個盜匪頭子手中是假的,但是他也確實有真的地幽珠的下落。”

邵珩忽然皺了皺眉:“不過又要多花幾天時間,也不知道西面撐不撐得住?”

“公子暫且放心,西面還能撐一段時間。而且自兩年前起,情況已經好轉了不少。”陳泰臣知道邵珩在擔心什麼:“表面上他們是一直在敗退,但實際上並沒受到太大的損失。”

邵珩點了點頭。

這時,苟游也回來了,只是滿身揮之不去的血腥氣,身上那股子殺氣也尚未散去。

“苟爺,怎麼這麼久?”

“xx的!”苟游先是罵了句髒話,才正經對邵珩說:“旗主,已經處理完畢。”

“都死了?”

“都死了。”苟游忍了忍,終於沒忍住:“旗主,我們該早些來的。你不知道這些盜匪,仗着自己有些修為,都幹了些什麼事……”

邵珩眸光暗了暗,顯然以他的修為,也早發現了這座山上的慘事。

然而,他的神情依舊古井無波,淡淡地說:“走吧。”

“走?”苟游被打斷話並未生氣,只聽出邵珩所說不是“回”,疑惑道:“地幽珠不是取到么?還要去哪裡?”

陳泰臣悻悻地說:“這裡這個是假的!”

苟游先是一愣,旋即也大怒,但看着邵珩冷冷的目光,又把罵人的話給咽了回去。

“泰臣。”

“我在。”陳泰臣自覺先前事情沒做到位,讓邵珩白跑了一趟,聽到他叫自己,當即抱着招魂幡湊上前。

“哈扎那邊你熟,自今日起你還是去南疆,如果他們有什麼事情,及時通知我。”

陳泰臣點頭道:“好。那接下來?”

“接下來的事暫時不用你操心,星羅宗內我自有主意。”邵珩說完對苟游道:“你隨我去一趟金鐵山,地幽珠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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