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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微城人頭攢動,多了許多慕名而來的修道人士。比起以往略顯冷清的城鎮,此時的微城不免有些龍蛇混雜。

因存微對凡人的包容,加上這裡多是其門內弟子親眷所在,所以哪怕是身無修為的普通人,也並未畏懼這段時間以來越來越多的修士,甚至還在主街上擺了一長排的攤販兜售東西,好不熱鬧。

而長街之上本就喧嘩,但似乎某一小段地段特別的喧鬧。

邵珩看着身旁微微黑着臉的沈元希,眼中迅速閃過一絲笑意,私下傳音道:“沈師兄,忍着點。”

沈元希步伐又快又穩,看也沒看邵珩一眼,但邵珩卻分明感受到來自師兄怨念的眼風。

那一日碧落峰之事不過是小小水花一朵,邵珩或是沈元希考慮到丹鼎派與存微山的友誼,各自將此事壓下,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包括紀山川那邊顯然也是如此作想。

幾日後的今天,清嵐道長的事愈發繁忙,便乾脆讓沈元希及邵珩接手了微城拍賣會的一應事務,當然,主要是由沈元希這個當師兄的負主要責任。

邵珩想到這天微城定會很熱鬧,便約了蕭毓一起去,加上歐陽楠因前幾日的事到底有些失落,邵珩便也邀了他一同前去就當是散心。

但是等到了約定的當天,卻多了數人,令邵珩微微側目。

上次在碧落峰再次遇見寧青筠之後,蕭毓似乎私下裡聯繫了她,也不知她倆如何談的,當天邵珩就看見蕭毓穿着淺藍色織金綢裙,而她身旁站着一襲青色羽衣的寧青筠。

兩女並肩而站,衣飾亦有些相近,若不是兩人如春蘭秋菊,千秋各半,當真是如姐妹一般,更是因此吸引了無數路過弟子的目光。

若說寧青筠的到來並未引起什麼波動,那麼跟在歐陽楠身後的幾人就令邵珩有些頭疼了。

紀山川滿臉笑意而來,身後跟着劉群、葉萱萱及潘曉雲。

歐陽楠面色有些愧疚,他與馬無季師叔報備今日與邵珩一起去微城拍賣會之事時,恰好被他那位潘師叔聽見,所以才有今日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之行。

伸手不打笑臉人,紀山川和顏悅色地與邵珩、沈元希二人稱兄道弟,就是劉群也努力做出一副無事人的樣子。

邵珩心中再不願意,也不能將人趕走。

於是,沈元希卻無辜遭了殃。

那葉萱萱和潘曉雲一前一後圍着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多數時間,潘曉雲只含情脈脈地看着沈元希,葉萱萱眼睛東瞟西轉地問左問右,沈元希卻不能甩袖而去。

邵珩正看着好戲,哪知葉萱萱突然舍了沈元希轉到自己面前,脆生生地說:“邵大哥,你上次請人家喝的琉璃酒很是不同。我本想帶些回去給門中其他姐妹嘗嘗,哪知問了老闆,老闆卻說不肯賣,說是沒有存貨了,邵大哥你面子大,不如幫我去說一說吧。”

葉萱萱話音未落,邵珩就感覺到背後微有寒意。

果然,蕭毓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葉萱萱見邵珩沒有回答還補了一句:“邵大哥,好不好嘛?”

邵珩暗道不好,只覺有眼風狠狠地掃來,還有一道冷冷的目光,抬頭一看就見蕭毓和寧青筠均看着自己,眼神都算不上友好。

蕭毓輕輕一哼,挽着寧青筠的胳膊就朝前走了去。

邵珩沒想到葉萱萱會痴纏自己,又不好抬腿就走,迎上沈元希的白眼時才感受到師兄之前的尷尬,頓時心有戚戚。

在邵珩和沈元希的尷尬境況下,紀山川卻安之若素,甚至對自己同門師妹的行為沒有絲毫制止,反倒還時不時與邵、沈二人閑聊幾句無關痛癢之事。

比之紀山川的沉穩,劉群就微微有些不適。

不過,似乎是被紀山川背地裡說過了一番,劉群今日一反常態地安靜。

待好不容易到了拍賣會所在之地後,沈元希終於擺脫了潘曉雲那眷戀不舍的目光,與掌事弟子一起去做最後的清點。

拍賣會設在微城最大的鑒寶閣內,因距離拍賣開始還有段時間,葉萱萱坐不住扯着潘曉雲就往外看熱鬧去了。

“邵賢弟,我方才看見一個舊識,先離開一下。”紀山川在葉萱萱和潘曉雲離開後,也借口與劉群一起離去了。

邵珩看着劉群離去時閃爍的眼神,心中有什麼念頭閃過,卻沒有抓住,只突然生出幾分警惕之心。

“邵大哥?”蕭毓幽幽地聲音從旁邊傳來,伴隨着寧青筠一向冷漠的表情,邵珩苦笑地摸了摸鼻子。

歐陽楠方才就一直不太說話,此刻卻十分難得地懂眼色,立即笑道:“我看沈師兄的樣子大概還要等好一會,不如我們也去街上逛逛,或許還能撿些珍惜材料也說不定?”

因存微山在此地舉辦拍賣行,微城之中自然有人藉此機會兜售各類草藥、材料甚至法器。

不過,歐陽楠所言也只是玩笑,微城雖然小,但識貨之人不少,上等之物自然是在各個專門售賣的店家之中,又豈會流落在街頭之上。

但是,歐陽楠的話還是暫時給邵珩解了圍。

於是,邵珩四人重新回到街上,沒有明確目的地走着。

邵珩與歐陽楠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目光看着前方兩個倩影,想到方才蕭毓流露的那點醋意,心裡既好笑又喜悅。

街上人潮洶湧,四人身輕如燕未受絲毫影響,加上蕭、寧二女那不凡容貌,自然引來旁人關注。

不過,前方街旁卻突然傳來一陣喝罵之聲,其語氣之潑辣、言語之彪悍,迅速吸引了周邊人的注意,竟一時都忽略了邵珩等人。

邵珩神識一掃,就將前方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一個凡俗模樣的胖大嬸正死死揪着一個道人頭頂的巾帽,一邊落淚一邊大聲叱罵著:“你這個欺世盜名的騙子!你竟敢說是我的八字害死我那苦命的孩兒和短命的死鬼!你這是要害死我啊!蒼天啊!大地啊!鄉親們來評評理啊!我剛剛守寡,就有人上門來說我是掃把星,這是要逼死我啊!嗚嗚嗚!”

那個被胖大嬸扯住的道人十分年輕,模樣也周正得很,只是因為衣帽被那胖大嬸死死揪住,身軀還不如大嬸的一半,被扯得幾乎站立不穩。

他見周圍人圍了上來,都看着自己頓時以袖子半遮住自己的臉,一邊據理力爭:“我不是說你八字害死你相公……鬆鬆手……哎!你相公命中有此一劫,只是你八字與他一合正好引發了……”

說了一半,那胖大嬸哭嚎地更加厲害了起來:“天啊,地啊!你這是要我死啊!”

那道人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面色微微漲紅,卻神色平靜,滿口易玄之術,說得胖大嬸腦殼疼,終於微微鬆開了手。

歐陽楠笑道:“想不到微城之中也有人敢誇下如此海口。”

“什麼?”邵珩隨口問道。

歐陽楠伸手一指,指着那依然在與胖大嬸糾纏的年輕道人手邊一桿招魂幡,上書六個大字“知天知地知命”。

“此地臨近存微山,修道之人個個可堪天機,這道人並無修為在身,卻敢在此大放厥詞,不是有真本事,就是真騙子。”

邵珩眼睛更亮,看到那招魂幡六個大字下方還有一行小字,不由念出聲來:“心在大羅天,參虛測天機。誰人引仙途?不過逍遙身。”念完也搖頭一笑:“歐陽兄說的不錯,不過這人本事不知多少,但心胸、眼界怕還是有幾分的。”

說著說著,邵珩四人就漸漸隨着人流往前走着,與那好不容易才擺脫胖大嬸糾纏的年輕道人擦肩而過。

正在努力撫平方才被扯皺的衣服的年輕道人動作突然一頓,左手鬆開那口氣不小的招魂幡,無名指扣住拇指,食指中指連點,掐了個奇怪的訣。而更奇怪的是,本該因他鬆手而掉落在地上的招魂幡卻紋絲不動立在原地。

年輕道人眼神急速閃爍,口中喃喃不停,霍然轉身在身後張望着什麼。

突然,年輕道人眼睛一亮,脫口而出:“果然如此!”旋即一把拎起招魂幡,一邊大喝着“等一等!”、“讓一讓!”,一邊努力地往前擠去,也不知是在喊誰。

在收穫了諸多白眼之後,在邵珩、歐陽楠驚訝的目光里,年輕道人越過他們,攔在了蕭毓與寧青筠的面前。

“等一等!”年輕道人地突然出現,令蕭毓眼神微眯。

她與寧青筠自然也聽到了方才的動靜,只當是一個欺世盜名之徒被人抓住罷了,根本沒放在心上,哪知這人竟突然攔在自己面前。

尤其是那年輕道人看清面前兩人容貌時發出極為清晰的一聲倒抽冷氣,令蕭毓與寧青筠都十分不快。

邵珩眉頭一皺,立即上前,剛走到蕭毓背後就聽見那年輕道人正了正快要掉下來的巾帽,一揮招魂幡輕咳了一聲道:“兩位姑娘,我們是否在哪裡見過?”

邵珩決定收回方才說此人或許有些心胸、眼界的評價,這人就是個披着修道之人外皮的浪蕩子!

ps:不正經的真人難得的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