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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物的臉面上,雙目緊緊閉着,嘴角卻露着冷笑。頂點而赫特爾原本的面目上,雙目仍然睜開着,但瞳孔已無神采。而“赫特爾”的軀體當中,發出一陣陣“噼里啪啦”的聲音,身軀進一步的變化着。

最令在場人悚然的是,他脖子上的兩個頭顱正在互相融合著,或者說是那屬於怪物的一張面孔正在吞噬着赫特爾的面孔。

見此情景,原本與熊青爭鬥的玄白真人柳眉一豎,劍光一轉化作萬千銀絲,如閃電般攏向赫特爾!

論修為,玄白真人自然比不過熊青這修鍊千年的天妖,但玄白真人若真正展開自身那精妙御劍之術,拼個你死我活,熊青也未必敢直攖其鋒。先前,玄白真人尚有顧慮,今日魔道紛亂,她與兩名弟子誤打誤撞攪進魔道一灘渾水,身陷其中。雖說她有心除魔正道,但若能尋機會離開這是非之地,再圖以後,才是玄白真人的想法。

但此時此刻,玄白真人卻敏銳地覺得,那個“赫特爾”才是真正大敵。所以,她倒轉仙劍,揮灑劍光,一時間天上地下都彷彿布滿了她那凌厲仙劍,迫得眾人呼吸一滯。

邵珩目光也不由為這漫天劍光所奪,剎那間有一瞬的迷失,但下一刻他立即回神斷喝道:“玄白前輩小心!”

出手的正是熊青。

銀環受傷,朱君尚沉浸在震驚之中,熊青悄無聲息地往前一踏,而後一掌推出,如劈山裂地,勁力所過,如同風暴,不偏不倚正往玄白真人背後打去。

玄白真人此刻全力御劍,後背全然大開,而其餘人就算如邵珩一般發現了熊青偷襲,也救援不及。

除非玄白真人自己撤回劍勢回護自身。

實際上,熊青也確實是這麼打算的,但是玄白真人沒有這個打算。

此時場上其他人也已反應過來,紛紛出手。

有的企圖半途打斷熊青的掌力,有的如玄白真人一樣攻擊那半空中的“赫特爾”。邵珩右手手指急速連點,一瞬間發出數道氣勁攻向熊青,同樣是想迫熊青分神。

緊接着發生的事,不過電光火石之間。

劍域、龍胤卿還來不及驚呼,先見熊青那宏偉厚重的掌力結結實實打在玄白真人後背處。碰撞之間,玄白真人素凈道袍微微一亮,她果然沒有任何回護之舉,只憑身上仙袍和本身修為硬抗了熊青一擊。

她身軀劇震,嘴角分明有血跡,但她眼神更厲,空中漫天劍雨愈發密集,如同張開一個巨大牢籠,要將籠下妖魔斬成無數碎片!

“赫特爾”怪臉上微微扭曲,看不出是驚恐或是嘲諷。

不止玄白真人,費案的紅線針也發出刺耳尖銳的呼嘯,饕餮老魔的濃濃血運和白骨宮殿亦如山海傾。

幽離幻境之中狂風不息,修為低些的需竭盡全力才能站穩。然而那無孔不入的寒意,如針般刺入肌膚,深入骨髓,十分難熬。

可他們目光都一錯不錯地盯着,生怕眼睛一眨,前方又翻天覆地。

只是,無論南宮北斗等人如何努力,也看不清那究竟發生什麼。

邵珩的攻擊被熊青護體真氣隔開,而那“赫特爾”也似乎並未被玄白真人等人擊殺。

劍光紅線血海散去,“赫特爾”神情痛楚,滿身鮮血淋漓,顯然是被玄白真人飛劍所傷,但竟無一處致命。

玄白真人此刻體內氣血翻湧,忍不住張口吐了一口血,卻再次舉劍而上!

“此獠有異,當先斬殺!”費案呼嘯一聲,其餘人猶豫了一下,也隱約覺得不好,紛紛行動。

祝合歡斷了一支臂膀,銀環傷了本體尾部,卻都忍痛出手繼續阻攔熊青。

朱君、破戒和尚都協助玄白真人與費案迎上了“赫特爾”,饕餮老魔則依舊張開血色屏障,擋在獨孤驥的四面八方。

邵珩也高高一躍,直面上了獨孤驥。他指尖氣勁如劍,體內雪山好似不斷融化,源源不斷地力量匯入手中。

熊青那邊受到了祝合歡和銀環的拚死阻攔,神情也十分凝重;而那怪物“赫特爾”面對三名元嬰高手,尤其其中還有一名劍仙的境地下,也是左右騰挪,卻不正面回擊。

唯獨獨孤驥這邊,邵珩與饕餮老魔雖一左一右挾裹着他,但一時間卻沒有真正動起手來。

狂風緊,天昏地暗。

宮琴兒眼前好似斗轉星移,她也一直在觀察赫特爾,突然發現在屬於赫特爾的那一張臉上,隱約浮現掙扎的神情。

於是她心中一動,脆生生地喊:“赫特爾!你身為巫族人,卻忘記了巫神的教誨,直至今日仍不肯悔改么?”

此言說完,那怪物在空中閃躲的身影明顯一頓,被玄白真人的劍光擦了一下。

宮琴兒見狀暗道“果然如此”,愈發高聲繼續:“巫族之人需終生侍奉巫神,你身為前巫咸弟子,起初行差踏錯,然而後來卻不肯悔改,至今為虎作倀。如今被這等怪物所噬,是不是算咎由自取?”

她嘲諷的話語,令原本屬於赫特爾的那張面孔上扭曲一片。

掙扎、痛苦、厭惡……邵珩見到的赫特爾從未有過這樣深刻複雜的情緒波動。

“赫特爾……”海摩藏終於忍不住出聲,甚至不顧這天地間肆虐的混沌之風,露出些許身影:“孽徒,你當真要任由這魔物奪了你神智和軀體么?你可還記得巫神教誨,可還記得我族代代相傳所需要警惕的大敵?”

“嗷嗚!”那怪物仰天痛呼,原是玄白真人看準那怪物一時失神,劍光絞殺而過,斬了赫特爾一隻手臂。

費案和破戒和尚見了,精神一振更加緊攻擊,想先將這不知底細的怪物先斬殺乾淨。

他們與玄白真人的感覺一樣,總覺得這個怪物若不及時滅殺,只怕會有更大的災劫。

邵珩雖全神貫注在面前尚詭秘的獨孤驥身上,但也分了些神識關注着“赫特爾”那邊。眼見玄白真人似佔了上風,心中一喜。

那怪物旁人可能不明所以,但邵珩卻已察覺到,赫特爾此刻身上的氣息與當年在靈璣洞天里他遇到的怪物十分相似。

這時,獨孤驥突然開口:“可惜可惜,雖同為族人,甚至師徒,也未必就能參透親近之人所思所想。小丫頭,當初赫特爾為何行差踏錯?是你外祖父宮大宗主布局蠱惑所致,令他不容於巫族。我替他將宮宗主囚禁百年,赫特爾可從未後悔助我一臂之力。”

宮琴兒面色一變。

“可惜你若僅僅是巫族聖女,再加巫咸大人一呼,也許他還能有所動容。可惜……你不僅是巫族人,還是宮家之後。”獨孤驥笑了起來,“更何況,赫特爾亦有自己的心中抱負,如今這模樣、這結果,他早已知曉。”

獨孤驥話音剛落,破戒和尚就如同破袋一般飛起,被漫天混沌之風吞沒,一時不知生死。朱君展開巨大的本體,轟然煽動着烈焰般的翅膀,在空中盤旋着。

費案的紅線針黯淡一片,他自己則臉色青白,連連咳血,而玄白真人雖仍立於空中,但不知為何她飛劍似乎受到了桎梏,難以施展。

而原本被四人所圍攻的“赫特爾”身軀再度暴漲,脖子上兩隻腦袋詭異得融合在一起,原屬於赫特爾的面容十分黯淡且變得如另一張面容般青灰一片,只保留着一個令人心中發寒的笑容。

分明被玄白真人斬斷的一隻手臂再度長了出來,甚至不知一隻。

那怪物如今除了原本是赫特爾的一隻手外,生出三條青黑色的臂膀,臂膀之上布滿細密的鱗片,手分四指,如同尖爪。它的頭頂上還有四個鼓包,正不斷地生長着,眨眼間長出四支彎曲的黑角。

邵珩眼角抽動,目光狠厲地看向獨孤驥。

不等他動手,就聽見宮琴兒附近傳來一聲慘叫!

所有人大驚失色,只見那怪物不知使用了什麼方法瞬移到了那巫族聖獸附近。它原本想抓宮琴兒,但聖獸反應極快,張開翅膀狠狠一揮,那怪物也不糾纏,反身隨手一抓,卻抓住了藏在附近的程風雷,生生將程風雷撕成兩條。

不止如此,它當著眾人的面,掏出程風雷丹田金丹,如同糖粒般丟入口中大嚼了起來,目光還意猶未盡地瞥向眾人。

這般殘虐,令除了熊青和獨孤驥之外的人紛紛色變心寒,更堅定了必須剷除此獠的心。

“墨跡什麼?還不動手?”面對拚命的祝合歡和銀環,熊青也一時脫身不得,當即道。

果然,那怪物“呵呵”一笑,剎那間移動到那一塊青黑色的石碑上方,四隻手臂齊舞,呈現一個怪異的姿勢後印在那石碑之上。

“轟隆”,天地之間有什麼東西震了一震。

伴隨着這一震動,邵珩也感覺到身體之中有什麼東西震了一震。

連雲山脈之中,好似也有數個地方因此發生了震動。

所有人目光都被幽離幻境中那塊石碑所吸引,石碑上龜裂的痕迹中金光急速抖動着,像是在鎮壓着什麼,然而卻節節敗退,一點點黯淡了下來。

一道極深的裂痕張開,彷彿是一隻眼睜了開來。

猛然間,無數道赤紅色的煙氣自那裂痕之中急速飛出,化作一隻只沒有人見過的妖異怪物。有的四足單首,有的六足雙頭,無一例外的頭頂雙角,有着尖銳的爪子和堅硬的鱗片。

在紅色煙氣之中,還出現了一個人影,與“赫特爾”類似,卻更加纖細,其頭頂的角也更為小巧,遠遠看去與人族差不多。

這人影出現後,向周圍掃了一眼,冷冰冰地發出兩個短促音節。

所有妖異怪物齊聲嘶吼,沖向所有人。

邵珩剛想抬手,突見獨孤驥嘴角浮起笑容,心中一個咯噔。果然腳下地面如巨獸張開了嘴般,天空砸下一團黑影,將他吞沒。

電光火石之間,邵珩彈指射出一粒珠子至宮琴兒手中。

宮琴兒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珠子:危機時刻,邵珩竟然還將天幻幽珠丟給了她?

“邵珩!”寧青筠撲了出去,卻連他衣角也抓不住。

邵珩與獨孤驥,都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