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辦不到，你太高估人性了。”老法師沉聲道：“假如真的給你辦成，那麼不用邪神，人類能在十年內直接自滅。”

聞言，喬修亞倒也沒生氣——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西伯雅世界的前車之鑒還在，戰士當然明白，在全民道德聖人化之前，普及太過強大的超凡力量完全就等於自我毀滅。

但即便是自我毀滅，也比被邪神毀滅來得好，喬修亞也知道自己為了對抗日後的邪神入侵已經有點走火入魔，但不這麼做，他還能怎麼辦？就算他日後強到能抵抗好幾頭邪神，那麼面對邪神眷族的入侵，邁克羅夫世界的民眾也需要屬於他們自己的力量。

所以喬修亞才會思考完美原體這種事情，依照他心中最完美的計劃，就是將人類全員改造為由虛空巨獸血肉製造的核心軀體作為主體，外側由巨型魔能鎧甲覆蓋的超級虛空戰士，他們能在虛空中自由生存，即便是世界毀滅了也能存活，每個人都持有毀滅一個近現代文明的戰鬥力。

可惜虛空血肉並不受控，即便是喬修亞對生命力的掌控，也無法強行控制虛空巨獸這種和他屬於同一個級別的鋼之化身，不然的話，就算是全世界所有傳奇和神明都不同意，他也一定會想盡辦法讓願意接受的人全都完成改造。

“不談這些——反正有關於完美原體和虛空巨獸的實驗，我已經差不多全都做完，本來就打算在稍後結束。”

喬修亞坐在實驗台前，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他淡淡的說道：“至於現在，應該談談某些廣域‘覺醒者們’的事情了。”

“什麼覺醒者？”諾查丹瑪斯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喬修亞說的是那些覺醒了鋼之力權柄的超能者。想到這裡，老法師眉頭微翹，他奇怪道：“怎麼？最近覺醒者出現的數量很少，還沒到值得緊張的底部。”

“我說的不是這個……總之，我剛才說過，我最近回到過西伯雅世界一趟。”

喬修亞的經歷並沒有對熟人隱瞞，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前段時間去過一個位於虛空大漩渦中心的世界，戰士言簡意賅道：“總而言之，那個新生的世界已經變得很大了，但最重要的是，那個世界的魔法出現了巨大的變動——所有西伯雅世界的超能者都感知到了一個新的維度出現，而他們稱呼它為‘暗影界’。”

“那是什麼？”諾查丹瑪斯問道。

“簡單來說，就是聯通每個人陰影的世界。就和一些世界的亞空間，靈能空間類似，但它鏈接的是所有陰影。”

喬修亞抬起手，在半空中製造光幕，而光幕中出現了一個個在陰影中躍動的人影——他們可以憑藉相應的能力在一個個陰影間穿梭，如同傳送一般。戰士看着光幕中的一幕幕，他低聲說道：“邁克羅夫世界的刺客大師們做的到嗎？他們可是被譽為暗影中的主宰，夜晚的魔王，假如說誰能在陰影中穿梭的話，肯定非他們莫屬。”

諾查丹瑪斯沉默片刻，然後搖搖頭：“……做不到。”

他抬起頭，看着喬修亞的光幕中種種奇詭的舉動：“當然做不到。”

“無論是刺客還是暗殺者，即便是大師級的暗夜主宰，也不過是利用急速甚至是部分特殊的空間魔法進行悄無聲息的突襲和暗殺，而絕大部分刺客都是利用視覺錯誤，利用人類和各種生物天生就有的視覺缺陷來隱藏自己。”

“藉助影子的力量進行傳送？甚至是潛入陰影之中，完全隱藏自己？即便是法師也做不到，壓根不存在這種魔法。”

說到這裡，諾查丹瑪斯甚至有些乾澀的笑了起來：“潛入陰影？陰影只是光學現象而已，怎麼可能潛入……”

“但這是真的。”

喬修亞打斷了老法師的話，他重申道：“一個新的維度已經在西伯雅世界出現——虛空大漩渦周邊的世界也開始有這種趨勢。可以想到，不久之後，邁克羅夫世界也將會有暗影界。”

“自此之後，陰影不再是一種光學現象，它將會成為一種全新的超凡力量……諾查丹瑪斯，世界正在變化。”

兩人之間出現了長久的沉默，老法師似乎正在思考，而喬修亞正在耐心的等待。

戰士原本打算過一段時間，再去尋找可靠而可以相信的人去告訴他們自己的發現，但現在正好，諾查丹瑪斯自己找上門，也省得他一個個去找。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喬修亞，倘若這只是大魔潮造成的魔力異變呢。”

許久之後，諾查丹瑪斯再次開口了——這一次，老法師的語氣恢復正常，他頗為有力的說道：“你不能什麼事情都朝着壞的方面想。”

“可假如不是，該怎麼辦？”

喬修亞平靜道：“我們是傳奇強者，理應想好最壞的打算——倘若陰影界的出現並非是什麼大魔潮的異變，而是一種全新的，就像是‘聖光’那樣的多元宇宙級變動，那麼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光與影的秩序被打破，日後的歲月中，說不定現實和幻象的界限都會被模糊。

想到這裡，諾查丹瑪斯握碎了座椅另一側的把手，他太陽穴附近的血管已經凸起，能看見純粹的液態能量正在其中流動。

老法師緊閉雙眼，不知是逃避還是沉思。

“你應該看過大資訊庫的資料。”

喬修亞站起身，他平靜的複述即便是在統合大資訊庫的數據庫中，也算的上是最隱秘的資料：“魔潮是周期性的魔力變動，一般是以一到三千年為循環起伏的潮汐——而邁克羅夫幸運地經歷過兩次魔潮，每一次魔潮降臨，都將會為文明帶來極大的發展，以及名為邪神的邪惡存在入侵。”

“整個邁克羅夫文明有史以來記載的第一位隨着魔潮入侵的邪神，名為‘失衡’，它的降臨令日月無光，海水沸騰，冷與熱，光與暗，生於死的平衡被打破，死靈大規模出現，海洋生命滅絕了百分之九十——是一位沒有留下名字的強大靈能者先賢以獻祭了大半個世界的生命為代價擊退了對方，代價就是死靈的存在至今還沒有完全消失。”

“而第二次魔潮，恰好貫穿了整個光耀紀元，而入侵的邪神數量是第一次的十幾倍，還附帶無數眷族與深淵惡魔——如果不是聖賢存在，邁克羅夫文明早就成了一片死寂的深淵荒原。”

“而我們是第三次。”

喬修亞用沒有任何感情的聲線道：“指不定是最後一次。”

“不僅僅如此。”

此時，諾查丹瑪斯終於不再沉默，他睜開眼睛，輕聲道：“第一次魔潮，讓邁克羅夫世界除卻靈能外，多出了名為六大魔法元素和以太的能量，它們能完美的與魔力配合，釋放出種種遠勝靈能的強**術——甚至就連鬥氣都是在那個時代的後期完成。”

而第二次魔潮無需多言，自此之後，邁克羅夫世界乃至於整個多元宇宙，都多出了名為‘聖光’的超凡力量。

“喬修亞，你，在猜測什麼？”

諾查丹瑪斯猛地抬起頭，他凝視着戰士的雙眼，用無比肅穆的語氣道：“你想要暗示……暗示所謂的陰影界也是如此嗎？”

“諾查丹瑪斯，我，什麼都沒猜。”

喬修亞的聲音如同機械般沒有起伏，他回復道：“我只是說出了正在發生的事實，和過去歷史的記載——陰影界的出現，意味着某種自然現象的本質出現了異變，陰影不再是光學現象，而是某種超凡力量，這代表什麼，預示着什麼，你敢去想象嗎？”

多元宇宙正在被改變，就像是有人正在用刻刀在其之上銘刻痕迹，而我們卻不知道是誰握着這把剃刀——

“……當然敢。”

對於喬修亞的疑問，老法師緩緩站起身，他吐出一口氣，然後沉聲道：“這種假大空的事情嚇我，實在是太早了點。而且不管是什麼猜測，現在就下結論也太早了，這麼少的信息，什麼也沒辦法證明。”

“反倒是你，喬修亞，最近這段時間你真的就是幹這種事情嗎？什麼人類完美原體，虛空巨獸血肉改造，還有對陰影界的研究……種種瘋狂的計劃，你簡直比我還像一個法師。”

“這也算瘋狂嗎？”

喬修亞從實驗台上拿起一張紙，雙眼中閃動着一連串繁複無比的數據，但最後卻歸於平靜，他抬起頭輕聲道：“其實遠不止這些，諾查丹瑪斯。”

被戰士拿在手中的報告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計劃書，其中有着‘修復光柱的升級’‘魂淵球的靈魂收集優化’以及‘減少復活造成的靈魂損耗’等奇異的字眼，此時戰士的臉被陰影覆蓋，誰也無法看清他如今的表情：“我正在想，所謂的‘遊戲’究竟是什麼。”

隨後，喬修亞·凡·拉德克里夫的聲音從第四實踐所中央響起，在整個半位面中震蕩：

“而所謂的‘玩家’又代表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