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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凌晨,許牧醒了,翻身看向窗外漆黑一片,估摸着是寅時時分,離卯時還有一段時辰。也沒有埋頭再睡,而是吹燃桌子上的油燈,拿起《甲子年春水習劍錄》仔細翻閱起來。

自從許牧在塵園決定只習劍道,不再修武之後,每日早起參悟《春水習劍錄》,半月有餘,從未間斷。

也不知怎的,練劍以來,除了劍道上偶爾出現的困惑之外,許牧發現自己再也沒有什麼心理上的負擔和焦慮。什麼三大公子北墨義之流全被他拋在腦後,這倒是讓他驚喜不已,或許這就是院長和師父所謂的劍客的態度吧。

《春水習劍錄》共三篇,分為劍招、劍勢以及劍道,許牧現在所學的只是前面的劍招,沒有涉及到劍勢和劍道,所以學起來並不枯燥難懂。只是他昨日里卡在了劍招最後一招的誅神式,久久不能參透。

劍招有七式,分為散華、無影、無極、星隕、天逆、破空以及誅神,前面六式他現在能夠完整熟練的使出來,只是這第七式卻不能與前面六式完美銜接,甚至於根本接不上。這讓許牧很苦惱,因為師父依稀說過《春水習劍錄》的第七式才是真正的點睛之筆。

誅神式前面六招以快狠著稱,整個劍招使出來便帶有一股“長劍在手天下我有”的氣勢,可是作為最霸氣的最後一式誅神式卻沒有漫天炫目的華麗,也沒有飛龍在天的狂暴,給許牧的感覺就像春風拂楊柳的祥和,這是他不能理解之處。

盞茶時辰,天空漸漸亮堂起來,許牧收好劍譜,仔細梳洗之後,便出了門,走上一段路程,到了劉星門外,輕輕叩門。

這半月來,他一直在扮演着叫醒劉星的角色,自從第一次被師傅責罰之後,兩人再也沒有遲到過。

“劉星,劉星。”許牧在門外輕輕喚道,劉星周圍也有其他女學員居住,許牧不想吵醒她們。

不消多長時間,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劉星睡眼朦朧的頂着一頭亂髮有氣無力的說道:“進來吧,外面冷。”

“嗯。”許牧答應一聲,帶上房門。

“今日怎麼早了一些?”劉星一邊洗簌一邊問道。

“誅神式昨日沒能參透,今早起來又看了看,還是毫無頭緒。”

“那是你現在要參透了,我這個天賦比你高的還不得去跳河啊?”劉星一個白眼飛過來。

因為劉星從小習劍,宮中也不乏劍道名師,再加上她本來就過人的天賦,學起任何劍招來都得心應手。可是《春水習劍錄》她得加倍練習才堪堪參透第五式天逆,現在得知許牧要去參透第七式,心裡哪能不震驚?

“你這怪物,為何學起劍法來這麼快?”劉星被許牧落下,心裡自然有不滿。

“我是一門心思學劍,而師妹你不僅要學劍,還要突破修為,速度慢了一些是正常。況且這兩日我見你氣勢猛漲,怕是要突破丹心境了吧。”許牧沒有理會劉星的抱怨,笑着說道。

“不許再叫我師妹,你個獃子。”劉星舉着拳頭,一臉憤怒道。

兩人年紀相仿,準確來說劉星要比許牧大一點,但是許牧忍受不了叫一個黃毛丫頭師姐,於是一直叫着師妹。但是叫劉星師妹是有代價的,從之前的毫無還手之力到現在稍微能堅持一會,許牧已經被打習慣了。

“好了,不跟你貧了,去吃東西吧。”劉星拽起許牧向門外走去。

由於楊天還在閉關,院長一直沒人照顧,所以兩人已經習慣了在外面吃完然後給師父和院長帶早飯的日子,周天院雖然不在中州最繁華的地段,但依舊能算得上是八街九陌。

許牧是個粗人,對於飯菜食物沒有要求,但作為王室公主的劉星來說就不同了,所以兩人往往找尋各式酒樓,對於銀子許牧從來都不擔心,畢竟有個富可敵國的公主在身邊,就算是吃白食也沒人敢說什麼。

兩人找了一家乾淨的酒樓坐了下來,點了幾個小菜自顧自的吃着。因為是早上的緣故,酒樓里人並不多,不過在許牧旁邊的一桌上坐着一老一少。

老者約有五六十年紀,全身破爛不堪,肩膀上掛着的一個破布袋在這種整潔的酒樓里顯得格外耀眼。少年看起來十一二歲,卻身着綾羅綢緞,腰佩白玉,顯然這兩人在一起怎麼都有點說不過去。

因為兩桌隔得不遠,所以彼此間說話都能聽到。

“師父,那天師府中當真有能夠起死回生的寶貝?”少年稚嫩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畢竟天師府可是中州的龐然大物。但少年卻不掩飾,一副高傲勢在必得的樣子。

“你能不能小聲點?這要是讓別人聽到了咱們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嗎?”邋遢老者啃着一隻油膩的雞腿,帶着一絲生氣的語氣大聲說道。

“可是師父你昨天不是還說著就算咱們光明正大的去搶,他們也會雙手奉上的嗎?”少年被呵斥,略顯委屈,嘟着小嘴輕輕道。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那不是搶,那是借用。再者,這話我能說,你說不得。”邋遢老者真的生氣了,怒目圓瞪的將口中雞腿放下。

“為什麼我就說不得?”少年有些倔強。

“因為我打的過他們,你打不過。”“可是我是你徒弟啊,我相信師父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

許牧和劉星一口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然後就見到了少年要殺人的表情蹬了過來,兩人當然不會被一個小屁孩所嚇到。

“小弟弟,你幾歲了啊?要不要姐姐買糖給你吃?”劉星終究是驕傲慣了,改不了調皮逗弄的本性,對着少年哈哈笑道。

“你找死。”少年氣勢洶洶的站了起來,神色煞白,宛若殺神。

“喲,小弟弟脾氣還挺大的。”

許牧坐一旁看這兩人鬥嘴,也不阻止。

就在瞬間,少年宛若一道光影朝着劉星撲來。電光火石之間,手上匕首乍現,直刺劉星。許牧見狀,立刻用手中筷子去擋,可是她和劉星都小瞧了少年的修為和力氣。

“啪嗒”一聲,筷子被少年刺穿,帶起的一陣勁風將許牧逼得直直後退,劉星這才正色起來,手中長劍立刻出鞘,擋住了這一擊。不過少年右手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向劉星,劉星被拍出兩丈遠。

“咳咳。”劉星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這一幕幕看的許牧心疼,他趕忙跑過去將劉星扶起來。與劉星相處以來,一直拿她當親人看待,可是劉星被人重傷,他的心莫名的不受控制起來。就算是與梁峰比試時,許牧也沒有這麼憤怒過,或許兩人的情感開始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一層關係。

整個人如同一頭桀驁不馴的猛獸,全身散發出衝天的戾氣,雙眼通紅,如墮魔道。撿起劉星掉落的長劍,堅定的站了起來。

“不要,許牧……他修為不低於我,怕是早已到了丹心境了。”劉星死死的拽着許牧,虛弱的說道。

許牧此刻哪裡聽得進去,掰開劉星的手指,走到少年身邊,手中長劍一指。

“你必死。”許牧憤怒的聲音在寂靜的酒樓里傳開,不大,卻讓邋遢老者身體微微一顫。而後看了許牧一眼,不帶任何語氣平靜的說道:“有意思,有意思。”

“阿汨,你去和這位小兄弟過上幾招,切記莫傷人。”那少年應聲抱拳,將匕首放回身上,斜睨着許牧道:“師父,一個小金丹境的人需要我去動手嗎?”

“你費什麼話,讓你去就去。”與對許牧說話的口氣不同,老者呵斥着少年。

少年有些不耐煩的看着許牧:“喂,你就用劍吧,反正用什麼都是輸。”高傲之勢十足。

許牧也不再廢話,將小金丹境的修為全部釋放出來,然後揮舞着長劍砍向少年,此刻他想將少年碎屍萬段。

可是任憑他將春水前六式全部使出來,卻依然近不了少年身體一步,碰,只是一拳,許牧也被轟翻在地。

強忍着胸口的悶痛,擦乾嘴角的血跡,許牧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依舊不怕死的朝着少年砍去,只是結果還是一樣,一遍又一遍的被打趴在地,直到暈過去。

當那少年看着趴在地上動不了的兩人,不壞好意的走了過來,殺機畢現。

“阿汨,住手。”邋遢老者喊道,然後站起來,笑着說道。“春水六式能在你手上使出來,我想風塵肯定不會看錯人,不過吧,你這小娃娃不適合修鍊,這倒是可惜了些。不過你既是風塵門生,今日也確是我不對,不若送你一場機緣,也好不讓那老傢伙日後記我仇恨。”

話畢,老者從肩上的破布袋裡胡亂翻找出一顆黃色藥丸,喂着許牧吃了下去。

“老不死的,你要是對許牧做了什麼,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劉星在一旁替許牧擔心不已,聲嘶力竭的喊道。

“小丫頭,放心,劍君傳人我哪敢碰?順便回去告訴風塵,這點小事就不用再謝我了。”老人呵呵一笑,將未吃完的雞腿塞進破布袋,帶着少年離開了。

劉星忍痛站起來,看着昏倒的許牧,眼神迷亂起來。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情,一半感動,一半心疼。她偷偷的在許牧臉上親了一口。

然後她背起許牧,一步一步回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