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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忽然,身後響起乾澀嘶啞的聲音。

凌俐倉促中回頭,看到南之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和她視線相接,他壓低聲音:“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他唇色蒼白,眼裡都是疲倦,但眸子里是讓她安心的沉靜。

史美娜踢了踢腳下的戚婉,又把刀在她還沒被血跡浸到的衣服上擦了擦,看都沒看凌俐一眼,埋着頭說:“你該慶幸你現在還有活着的價值,我也現在還不想殺了你。”

凌俐稍稍冷靜了些,但剛才的場景,依舊曆歷在目。

“史美娜!”她有點控制不住走樣的聲線,聲音不由自主尖利起來,“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要不是你蠱惑戚婉放了你倆,她怎麼會死?”史美娜冷笑着回答,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們還真是麻煩。”

十幾秒後,她蹲下來:“要不這樣吧。”

說完,拿起一旁用來封口的膠帶,抬起南之易的頭,在他嘴上纏了一圈圈。

纏了南之易,她又回過頭,將凌俐的嘴也用膠帶封好。

“好了。”她說,嘴角漾起一絲笑。

凌俐還沒搞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她手裡的長刀猝不及防地揚起。

再落下時,刀尖綻開一朵深紅的花。

聽到似乎是戚婉屍體撞擊在崖邊石頭上的聲音,凌俐牙齒都在打顫。

幾小時前,戚婉才把那輛車推到崖下,企圖誤導警方的偵查。她那時候大概也想不到,下一個被毀屍滅跡的,竟然是她自己。

眼看着一個人死亡,凌俐驚懼交加,只覺得眼前沉黑的夜空,一眼望不見盡頭一般。

南之易一直閉着眼睛,表情平靜,似乎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也不能讓他害怕一般。

一低頭,卻看到他腿部傷口纏繞的繃帶上,滲出新鮮的血跡。

她低聲地問他:“你怎麼樣,痛不痛?”

問完過後就知道自己這句話是多餘的。

那樣深的傷口,怎麼可能不痛?

南之易卻依舊是平穩的呼吸聲,似乎什麼都影響不到他一般。

“死不了。”他自嘲地一笑,“但也跑不動了,徹底成了別人砧板上的肉。”

頓了頓,他聲音裡帶上一絲懊惱:“我太小看史美娜了,這個女人冷血又冷靜,我現在高度懷疑,她和你家的案子有關。”

凌俐愣了愣。

因為疲倦和驚嚇,她大腦有點停擺,一時半會想不明白南之易的意思。

他壓低了聲音:“忘了嗎?她說鍾卓雯醒了我們才該死,你難道還不懂什麼意思嗎?鍾卓雯醒了,所以,她無路可逃了。”

史美娜剛剛回來,正好聽到這段話。

她笑得挺開心:“南教授,果然你是聰明的那一個,可憐你這腦瓜子轉不過來的小"qing ren",還明白不過來。”

聯想到南之易之前說過的話,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是你?”凌俐搖着頭滿眼的不信,“不可能,你那時候在美國的,不可能是你。”

史美娜神色淡然,扶了扶頭髮,一笑:“我在美國,就不能殺人了嗎?”

凌俐忽然悟了過來:“這麼說,錢陽是受你指使!”

史美娜卻搖了搖頭:“說不上指使,只不過等價交換而已。”

“交換?”凌俐不由自主重複着這兩個字。

史美娜面上有些微得意的神色:“阜南礦藏資源豐富,小煤窯遍地都是,讓好些人暴富起來。比如那黑水鎮,就是一個因為煤炭興盛起來的地方。不過,你可知那些廢煤窯里埋了多少無名的屍骨?”

聽到黑水,又聽到煤炭,凌俐心念直轉:“錢陽的爸爸!”

在警方懷疑是錢陽下手以後,凌俐就有意識地收集一切和他的資料。從而也得知了錢陽的父親去了一個煤礦之後,一直沒回來過的事情。

也就是他父親失蹤後沒多久,媽媽也突然瘋了,從此以後,錢陽過得分外艱難。

給了凌俐幾十秒鐘反應,史美娜又是一笑:“其實我當初只想要凌伶一條命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小子不聽話,把我為凌伶特製的補藥給了你全家喝。所以,其中只有凌伶一條命是我的鍋了。”

她話說到這裡就止住,再不肯多說一句。

“所以,鍾卓雯調查到黑水,你怕罪行敗露,竟然對自己女兒下手?”凌俐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她,”南之易篤定,“要是她的話,鍾卓雯沒機會醒過來。”

史美娜眼裡悲傷的情緒一閃而過,下一秒,恨恨出聲:“都怪你們給的資料,雯雯發現錢陽的父親在煤窯失蹤,又得知我曾經擔任過多個煤礦的審計工作,她那樣聰明,敏銳地發現了線索,所以才會私自去黑水鎮調查,才會被錢陽發現!所以,雯雯遭遇不測都是你們害的。”

她忽然又笑起來:“雯雯醒了,我逃無可逃,自然只有找你們玩一玩。”

說著,似笑非笑地看了凌俐一眼。

南之易陡然緊張起來:“你要幹什麼?不要傷害她!”

“怎麼,看一眼也怕?”史美娜表情漸漸陰沉下來,“與其擔心你的小"qing ren",不如擔心下你自己吧。”

又瞟了瞟他身上的傷口,自言自語:“還在滲血,該不會感染吧?不如,我們玩個新的遊戲?”

史美娜的手段,讓凌俐全身發寒。

她挑開了南之易所有包紮傷口的繃帶,用刀將已經漸漸凝固的傷口挑開。

她還用上了阿紫折磨馬夫人的手段——倒了蜂蜜在南之易傷口上,又把他拖到一棵大樹下綁起來,靠甜味引來蟲子爬在傷口上。

之後,饒有興緻地蹲在一邊,和小學生觀察昆蟲一般,期待着蟲子往南之易身上爬。

不過還好,小說畢竟是小說,再加上季節是冬季,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南之易身上確實有些螞蟻,但也沒有別的蟲子爬出來。

史美娜對這結果很不滿意,皺着眉不耐煩地吼着:“算了算了,真沒什麼好弄的,小說都是騙人的。”

凌俐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史美娜忽然又笑笑,從車裡找出一個透明的瓶子。

扭開蓋子,她居高臨下,對着南之易的身上和傷口倒了下去。

隔了好幾米,凌俐也能聞到強烈的酒精味。

傷口被酒精浸潤,南之易滿頭大汗痛苦地掙扎着。

十幾秒後,他一動不動了,似乎是暈了過去。

史美娜很滿意這個結果,一直哈哈大笑。

扔掉酒瓶拍了拍手,說:“好了,消毒完畢,現在玩點刺激的。”

她說完,從衣兜里掏出個打火機,慢悠悠地蹲下身子,手指一撥,指尖躍起一團火苗。

她別過臉,挑着眉對凌俐說:“你猜猜,點燃他夠不夠我們今晚取暖的?”

凌俐看着那火在南之易身邊晃來晃去,忽遠忽近地,一顆心懸到了半空中,呼吸都快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