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的天氣，秋葉原。

天光依舊明亮，從遠處飄來的時而厚重，時而輕薄的雲朵里裹藏了更高晴空的陽光，人聲熙攘，一輛大巴剛剛駛入這條遠近聞名的電器街。

“哇，好大的海報，不愧是lovelive邪教，就掛在大樓上，那麼長……”

“那邊印着的日文是什麼意思？有個紅色的禁止符號，難道是……”王浩學趴在窗戶上低呼。

禹小白坐在旁邊，略有窘迫。自從知道下午的行程是會去秋葉原，我們的王浩學同學就興奮得不行，激動了一個上午，而在導遊宣布即將到達電器街後直到現在，對方已經不厭其煩地盯着外面的街景很長時間了。

“那個王浩學……下了車後有很多時間，我問過了，我們不是旅遊團那麼趕，時間很充裕，你趴這麼久了累不累啊？”前座的陳文文大概看不下去了，雖然她也對外面在中國尋常城市難以看到的景象感到新奇有趣，不斷望向兩邊車窗，但王胖子的表現在常人看來有些誇張。

陳文文這類乖巧學生無法理解二次元聖地的魅力是原因之一，而王浩學不矜持不做作的姿態也佔了很大因素。

但事無絕對。“是啊，胖子你歇會，在你如數家珍報出一個個意味不明的詞語時候，周圍同學看向這裡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了……”

禹小白沉穩地勸說，多大人了，你不害臊我都嫌害臊。

王浩學恍若未聞，某一刻突然語氣拔高，“喔，我看到了什麼，女僕咖啡廳？”

禹小白一拉座位擠過去，“哪裡？”

陳文文臉上的笑容垮了那麼一下。

“戚”，同樣坐在車內，隔着兩排座位的葉冰涵把頭偏向反方向，簡單的動作里卻很好地表達了不屑，低語碎了一口，“男人。”

陳文文轉回去，對葉學姐尷尬笑了笑。

正是雙休日，街邊熱鬧非凡，葉冰涵沒好氣一會，又擺出天生高冷的面孔目視前方。窗外繽紛的景色正一路划過，她偷偷用餘光瞥了眼和王浩學一起趴窗的禹小白，眼眸升起幾縷疑惑。

“他難道真的只是想來日本看一看，旅遊一下？”

這幾天的場景一一回放，吃飯的禹小白，喝水的禹小白，拍照的禹小白，訪問學校時盯着女學生短裙看的禹小白……對方並無異常，全程跟着隊伍，此時也像個普通男孩般……又目不轉睛，自認為有耐心的葉冰涵感覺到懊惱。

大巴士到了預定好的停車位，女僕咖啡廳不見了，王浩學嘆了口氣，用頗為遺憾的聲音說著：“見到實物了，還有前天在學校看到的JK，不虛此行。”

禹小白沉吟點頭。

“對了，但小白我發現個問題，日本女學生腿粗。”事實總不乏與美好幻想的衝突。

“是嗎，我沒注意看。”

葉冰涵不巧聽到了，重重嘖了聲。

車停了，此時所有人都站起身收拾東西準備下車，禹小白和王浩學剛好背着包經過，互相望了望，小心道：“……怎麼了，學姐？”

“沒什麼。”葉冰涵表情冰冷。

“哦，這樣……”

待到人走下去，葉學姐才又低低碎了一口，“男人。”

陳文文抱着小挎包怯怯地跑了下去。

想通明白了什麼，葉冰涵自顧點了點頭，對了沒錯，男人都很會撒謊，自己還要繼續觀察才行。

***

相比於影分身在千代田區以及前往千代田區路上的兢兢業業，禹小白這邊的一行人就輕鬆許多了。酒店一晚後，眾人按規劃開始了赴日國際交流的“意義深遠”任務。

過程非常順利，可能是日校有着遠來是客的國際精神，也可能是金錢開道打消陌生，總之他們受到了兩所學校的熱烈歡迎。儘管交流的過程並沒有很嚴謹……形式有些走馬觀花，但無論是參觀風格不同的設施，還是旁聽幾節課，體會了日式教學氛圍，小小平常的，包裝過的東西，也會開闊來到此地學生們的眼界，在人生里留下痕迹。

王浩學在看到校服短裙和體操服時竟然有些感動，捏着禹小白的手臂說動漫輕講的不是在全部騙他，大概是回想起了溫泉旅行的黑歷史吧。

就這樣，二十多名師生確實體驗到了比鄰國度的教學風情，坐車掠過世田谷區和練馬區，兩天的時間過去了。

領導們寄託的意義深遠的任務完成大半，但接到消息說是這兩天會降雪，導遊和司機商量一番，擔心降雪引發交通不便，隊伍就提前來到了東京。

“要下雪了么？”

下車後，導遊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五點前集合，人們開始自由活動。真正步入這條電器街的時候，禹小白抬頭望了望不是非常陰沉的天空，說了一句。

“對啊，天氣預報說下雪，而且還會挺大的。”空氣中到處瀰漫著宅文化的氣息，走在旁邊就差張開雙手擁抱的王浩學奇怪地看了一眼禹小白，“十二月份都快過完了，今天是平安夜啊，下個雪很應景。”

“平安夜？”禹小白愣了愣，王浩學晃了晃手機，12月24日。

確實，他們二十一號出發，如今經歷了一段旅途，不過禹小白對洋節不太在意，“原來都這個時間了……那明天就是聖誕節。”

“不過洋節不過洋節！”王浩學擺出一副共產主義接班人的樣子，向後面走得慢的陳文文揮揮手，這其實是半個梗。

王浩學抽空又說道：“也好在要下雪啊，讓我們提前來到東京核心圈，不然秋葉原肯定排在很後面。”

秋葉原……

禹小白再次心不在焉，他轉過頭看向某處，試圖穿過層層屏障，人海車流，越過那些畫著萌妹子的巨大海報，然後得到什麼消息。

王胖子的一番話勾起了他的情緒，不是因為秋葉原這個御宅聖地，擁有無數佳話，AKB，偶像傳說，曾經他嚮往過的地方，而是這裡正處在東京市區，台東區西南部的下谷地域，千代田區的東北部。

換句話說，他現在離影分身很近。

這跟預計好的不同，冥冥之中，那本體與分身的感應在拉近，禹小白忍住了解散術式和去尋找對方的衝動。不知道對方的行動進展如何，禹小白派遣影分身多日的情況並不多，現代社會的環境，內容“未知”……總之他心裡沒把握。

但沒把握也是要做的，總是會去做。他當上暗部的第一天，日向相田表情嚴肅，他站在木葉村高塔上對未來困惑，依舊迎着光前行了。

“來了來了。”

電器街將他思緒拉回。

師生隊伍已經找熟悉的人各自分散，陳文文跑過來，喘了兩口氣，“走那麼快乾嘛……”

出人意料的是，葉冰涵學姐也跟了上來，神色自然地示意加入隊伍。

“學姐，你跟我們一起啊？”王浩學胳膊頂了頂禹小白，禹小白只能輕咳一聲，問道。

“不行嗎？”

“可以可以！”王浩學立馬錶示了歡迎，惹得禹小白不由瞪過去，這個眼中只有顏值的死胖子。

禹小白並不知道葉學姐重振了精神。這幾天對方風頭很盛不比在學校差，因為導遊等人對她態度恭敬，明眼人都看得出，按理不會缺同伴。好在大家互相之間都不算陌生，葉學姐和陳文文關係也不錯，氣氛不差，禹小白就不去細想了。

兩男兩女的四人就此走進秋葉原的中央道。同一時刻，影分身走進了堆滿原稿和畫筆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