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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桂揚揮刀在草叢中開路,來至江邊,順江而下,又回到小龜島附近。

水柱與紅光都已消失,火把卻比之前更多,照見大批來來往往的人馬,胡桂揚越發吃驚,知府與守備明明對當地的怪事避之唯恐不及,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棄北邊暴亂於不顧,派兵前來搶佔丹穴?

他的疑問很快就得到解答。

一隊騎兵馳來,有人喝道:“站住!什麼人?”

這些人好像不是胡桂揚借調的那些官兵,他大聲報出職位、姓名,對方並不當回事,不客氣地說:“站在這裡等着。”

一人飛馳前去通報,七八名騎兵將胡桂揚圍住,任他問什麼都不回答。

沒過多久,又一人騎馬趕來,態度客氣多了,跳下馬拱手道:“胡校尉,多日不見,未想到會在這裡重逢。”

“李半堵?”胡桂揚終於明白這支軍隊從何而來了。

李半堵等京城江湖人跟隨石桂大進攻山中流民,竟然打到了鄖陽府。

李半堵請官兵退下,請胡桂揚走到一邊的僻靜處,小聲道:“據說胡校尉被人擄走,怎麼逃出來的?”

胡桂揚抬起手中的短刀,“趁看守不備偷來一口刀,悄悄逃出來的。山中流民都被肅清了?”

“唉,一言難盡。山民當中居然藏着不少高手,頗為強悍,第一戰官兵就損失慘重,但總算將村寨攻下來,越往後越艱難,如今正在山中僵持,我們繞路來到鄖陽府,不是從山裡出來的。”

“咦,我在杭州的時候可是聽說官兵勢如破竹的。”

李半堵笑道:“反正村寨被攻下來,就算大勝,如果真是勢如破竹,朝廷何必不停增兵?”

“也對,石校尉呢?也在這裡?”

“嗯,他帶我們來鄖陽府,但他不在這裡,在北邊山谷與流民爭奪……”李半堵不知該說不該說。

“丹穴。”胡桂揚替他說出來。

“對,如今幾處丹穴盡受官兵控制,只有北邊不太穩妥,流民搶先一步,但我估計他們堅持不到天亮。”

胡桂揚轉身望向江上的小島,李半堵馬上道:“各處丹穴都被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入一里以內。”

胡桂揚笑笑,“我帶來的那些人呢?”

“都已被送回城裡。”李半堵特意強調“送”字,表明這其實是“押送”,“樊大堅拒絕離開,說是要等你回來,他倒是挺相信胡校尉。”

胡桂揚又笑一笑,“把樊大堅叫來,再給兩匹馬,我們立刻就走,不給你添麻煩。”

“胡校尉客氣了。”李半堵顯然鬆口氣,轉身走出幾步,向遠處喊道:“請樊真人,牽兩匹好馬過來!”

有人應聲,李半堵走回來,小聲道:“胡校尉聽我一句勸,要麼靜觀其變,要麼返京候信,千萬別再趟渾水。”

“呵呵,我此行的任務已經完成大半,渾水、清水都已與我無關。你改行從戎了?”

李半堵不再是武師的裝扮,而是一身戎裝,胡桂揚剛剛注意到。

“嘿,全仗石校尉提拔,我在半月前從軍,當個小旗,不只是我,許多江湖同道都已受封。”李半堵既有點害羞,又有點得意。

“哈哈,胡桂揚,我就知道你沒事,他們還不相信……放手,我自己能走。”樊大堅大步流星走來,一臉喜悅。

兩匹馬一同送來,胡桂揚再不囉嗦,拱手告辭,尋路回城。

漸行漸遠,江邊的火把變成螢火蟲般的小亮點,胡桂揚勒住馬,向樊大堅道:“收穫如何?”

樊大堅跑過了頭,急忙調轉回來,“收穫?”

“你搶到不少金丹吧?”

“別提了,五枚,還沒來得及捂熱乎,就被後來的官兵搜走了。”樊大堅重重地嘆息一聲,“南司的人真不夠意思……”

“這些官兵是誰帶隊?”

“你還不知道吧,南司和東西兩廠如今都歸一人指揮。”

“石桂大?”

“他才是一名校尉,那有資格統管廠衛?一個姓吳的錦衣千戶,好像叫吳綬,據說是西廠的人。”

胡桂揚不認識幾位同僚,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走吧,往東去看看另一處丹穴。”

“不回城嗎?”

“半夜裡叫門太麻煩,等明天再回城。”

兩人並駕前行,夜裡方向難辨,只能沿着官道走,好在鄖陽城不大,東邊的丹穴離着很近,周圍火把眾多,遠遠就能望見。

胡桂揚再次勒馬,“你覺得這兩處丹穴相距有多遠?”

樊大堅望了一會,“大概……七八里地吧。”

“如果在這**之間劃一條線,是不是與城牆平齊?”

樊大堅調頭看了一會,“還真是,城牆比較短……胡桂揚,你又找到什麼線索?”

“鄖陽城修得挺有意思,撫治大人原傑也挺有意思,可惜他死得太早,許多事情沒法問清楚。”

“鄖陽城就是原大人主持修建的,難道他……”

胡桂揚策馬再度上路。

距離東邊丹穴還很遠,兩人就被官兵攔下,聽說是南司校尉,沒有動手,也沒有放行,而是派人去後方通報。

一名軍官過來,記下胡桂揚的姓名,然後客氣地請他調頭,“此地戒嚴,任何人不得擅入,必須有兩廠通憑。”

“我這裡有駕貼。”

軍官看也不看,“通憑由兩廠廠公共同簽發,駕貼不能代替。”

胡桂揚只能離開,好在天邊放亮,他們回到鄖陽城時,南邊的城門已經大開。

鄖陽城裡本來就沒有多少居民,今天尤其稀少,只在城門口有一隊士兵把守,認得樊真人,沒有攔阻,街道上則空無一人,像是一座空城。

進城沒多久,樊大堅突然道:“撫治衙門就在東西兩處丹穴的中間,位置偏北數里,原傑當初選址真是別有深意啊。”

“出城之外再往北去,還有兩處丹穴,與撫治衙門在同一條線上,據說五處丹穴共同組成一個船形。”

樊大堅在心裡勾勒一下,“我怎麼覺得像是芭蕉扇的形狀?”

“哈哈,因人而宜……你不知道這個說法?”

“我上哪知道去?”樊大堅困惑地說,“胡桂揚,我沒有隱瞞,你別亂懷疑。”

“我懷疑的不是你,是別人……奇怪,昨晚有人對我說,江邊的官兵大叫大嚷,將五處丹穴的位置都喊出來。”

“怎麼可能?兩廠太監和校尉親自帶隊,官兵只管搶丹、攆人,哪會大叫大嚷?”

胡桂揚明白自己錯在哪了,昨晚他以為搶丹者是梁秀、左預那些人,才會相信趙阿七、聞苦雨的說法,一見到李半堵,他就知道不對。

現在再去提醒何氏姐弟已經來不及,他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好像已經沒咱們什麼事了。”胡桂揚道。

“千萬別這樣,咱們寸功未立,怎麼回京?”

“我把何百萬殺了。”

“真的?”樊大堅大喜,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人頭呢?”

“還在他脖子上。”

“啊?殺賊要割人頭,否則的話憑什麼領功?”

“我給忘了。”胡桂揚當時只想殺人,沒想領功的事。

“你……”樊大堅啞口無言,呆了一會才說:“屍首在哪?我去看看。”

“荒郊野外,找不到了。”

“胡桂揚,你可……你不是騙我吧?”

胡桂揚打個哈欠,“騙你幹嘛?”

樊大堅無奈地搖頭。

撫治衙門也被大批官兵包圍,兩人只得繞路前往知府衙門。

衙門裡沒多少人,都認得他們,任由兩人進入後院西園。

小草站在園門口,看到胡桂揚的身影,惱怒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連招呼都不打。

“我怎麼得罪她了?”胡桂揚不明所以。

樊大堅嘿嘿地笑,“我哪知道?”

錢貢迎出來,請胡桂揚去見商輅。

“去問問袁茂回來沒有。”胡桂揚向樊大堅交待一句,袁茂前天隨官兵去北邊平亂,一直沒信。

商輅住在園內的一間小木屋裡,外面天熱,屋裡更熱,他的額頭上全是汗珠。道士站在門口,眯着眼睛打量走來胡桂揚,對他仍不信任。

商輅示意隨從退下,微笑道:“金丹害人不淺。”

房門關上,屋子裡熱得像是蒸籠,商輅寧可滿身大汗,也不肯開窗通風。

“嗯,我昨晚一無所得,丹穴都被兩廠控制。”

商輅搖搖頭,“丹穴不重要,唯有丹源——我已量出丹源的位置,就是你們居住的小樓。”

“大人打算怎麼處置?”

“麻煩,非常麻煩,西廠來得太早,吳知府對我說,據傳東西兩廠的廠公後天就會趕到鄖陽府,在此之前我必須離開此地,否則的話他只能向廠公告發。”

“如果能要來足夠的火藥,今天就能炸出丹源。”

“不行,整個鄖陽府都被兩廠接管,知府與守備說得不算,咱們晚了一天,就晚一天。”商輅萬分遺憾。

胡桂揚想了一會,拱手道:“那就沒辦法了,我會在這裡再住一晚,明天就走。”

“走?去哪?”商輅驚訝地站起身。

“回京城,從此不管這裡的事情,但我絕不會泄露少保大人的行蹤,一個字也不會。”

“可是丹源……”

“兩廠未來之前,我還能試一試,兩廠一到,我也束手無策,無論怎麼做都會引來注意,適得其反。少保大人若有辦法,儘管一試,但我就不參加了,如果暫時無法,不如離開,等風頭過去再回來。”

“那就來不及了。”商輅不想放走胡桂揚,猶豫片刻,決定透露一點實情,“請胡校尉將聞空寅叫來,有些事情你該知道,或許能讓你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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