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

林啟突然想到如果那個精神病院真得存在了一天，也確實被其他人看到過，不會那麼無緣無故消失的，到目前為止，他堅信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不是神，他無法憑空去創造什麼東西出來，醫院不行，蟲洞更不行，一定是有什麼機巧，或者暗諭。

“那會是什麼呢？我的精神力量最多只能影響到我自己，怎麼可能影響到外在世界？”林啟喃喃自語。

洛星道：“你還是不相信自己。”

“我實在無法相信，這……太荒謬了。”

“如果給它一個合理的解釋呢？”

“合理的解釋？什麼意思？”

洛星看着林啟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林啟急道：“怎麼了，都這個時候了，有什麼話還不能直接說么？”

洛星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脫口說道：“啟，你有沒有現過，你之前在單位里性格是那麼孤僻。”

林啟嘆道：“是的，這……是我自己問題，但是現在說這個……”

洛星推手示意：“聽我說完，然後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以來，我越來越現你其實並不是這樣的人，你根本就不是那種性格的人，林啟，你把自己藏得太深了，我們根本就不了解你，你之前說你想改善跟同事們的關係，不是早上過來上班點頭哈腰的打個招呼，不是中午坐在一個桌上吃飯，不是你晚上主動幫黃蒙加個班，林啟，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從來不跟我們說你的事情，哪怕是心裡的感受，或者某件事的看法，你從來沒有向我們分享過你自己，但我們總能感覺你心裡是有事情想跟我們傾訴的，林啟，你到底是誰，你到底生過什麼，我想我們知道了，才能幫你分擔一點點。”

面對洛星的慷慨陳詞，林啟也許起了一絲漣漪，但這些他當然都知道，他也是刻意向其他人隱瞞的，這也是他為什麼不做回以前的工作，甚至干記者老本行也隨便找了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八卦周刊。

“我想……可能我一開始就錯了，我在別人面前總是把自己綳得緊緊的，只有在你面前才有那一絲的放鬆，你知道為什麼？”

洛星神色緩和了一下，順着他的話問：“不知道，為什麼？”

“我的妻子名字叫蘇海星。”

“哦，因為我跟他的名字一樣。”

“但是你們完全是不同的兩個女人，甚至完全沒有一絲相像的地方。”林啟心想不管怎樣，洛星那番長篇大論還是有點道理的，事到如今，再向別人吐露一點塵封心底的往事，也無傷大雅了吧。

於是開始滔滔不絕，從高中第一次見到蘇海星的那一節課開始說起，到蘇海星全家移民美國的遭遇，再到十多年後自己如何跟她重逢，又歷經了多少事才又重新走到一起，一鼓腦的說了一遍。

洛星不禁驚嘆了一聲：“哇……我雖然有些地方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是你們真是……好不容易啊，那後來是……怎麼樣了？”她盡量問得小心翼翼的，仔細觀察林啟的神態，因為她知道後面的事情，才是林啟突然變得孤僻的原因。

林啟言簡意賅：“死了。”

“啊？怎麼……怎麼會？”

接着林啟又把南岩島的遭遇說了一遍，其實很多事他也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只能說個模糊的輪廓，饒是如此，洛星也足夠震驚了：“難怪你會變成這樣。”

之後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林啟將這一段扒出來，無疑是受往事觸動，洛星則是思索了半天，囁嚅道：“對……對不起，啟，這其實是你的隱私，我不該多問的。”

“沒關係，可能……我自己也早就想找人傾訴了，一直壓在心裏面確實不太好受。”

“不，不是的，唉，現在感覺我好像故意打聽你的隱私，最後卻現，其實一點忙也幫不上，我實在想不到這跟你的那個什麼精神力量有什麼關係。”洛星皺着眉頭自責的模樣也惹人心憐。

林啟微笑道：“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星，再幫我一個忙吧。”

洛星急忙道：“好，你說。”

“其實我還是不死心，我實在無法相信，憑我想象的功夫，能憑空造個醫院出來，你能不能再幫我去黃海公園看看，再到那裡多問一些人，或者到那個醫院當時所在的位置找找看，能不能現別的一些東西？”

“好，這事包在我身上了。”洛星雷厲風行，說著就站了起來，“我現在就去。”

“等一下。”林啟苦笑了一聲，“你沒有看到過那個醫院，不知道它當時的具體位置，我找張紙筆畫給你。”

“嗯。”

林啟直接讓人給他找了一份黃海公園的平面地圖，依着記憶里的樣子，把當時醫院的詳址在地圖上標明了出來，詳細到那條綠色的通道，以及三幢主樓的模樣都大致畫了一下，洛星揣着地圖就出去了。

林啟看着她背影，一直到關門離開，突然想到：“綠色的通道？會不會就是我的精神通道？那會不會就是那把鑰匙？在我和我創造出來的……物體之間，有一條紐帶，把我們連接在一起？”隨後又搖了搖頭，那這條紐帶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想來想去，心裡仍是一團亂麻，看看窗外也已近黃昏，這一天又要過去了，過了今天，人類的命運就要按周來計算了，一切還來得及么？

林啟想起歐文的話，儘管希望再渺茫，我們也不應該就此放棄。

“也許他說得對吧，”林啟心想，“可是那把鑰匙到底是什麼呢？真希望它就在我的手上，此時此刻，我只需要拿着它，就能解開所有的謎底，不必再為了什麼世界末日傷透腦筋。”

“這裡是你的精神隔離帶，你在這裡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林啟突然又想到那個跟自己長相一樣的人說的話，猛然想道：“虛幻和真實是相對的，我們覺得那家醫院不存在，那家醫院裡的人還覺得我們不真實呢，沒錯，是那家醫院，那家醫院就是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