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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啟和趙天明又突然有一種看免費西洋劇的感覺,只是內心總莫名其妙隱隱帶着點愧疚,從而心裡不由自主冒出來一個想法:“我們是不是有點缺德?就算陸鼎不是好人,我們救不了也好,不想救也好,還過來看熱鬧,就顯得有些不太地道了吧?”

之前趙天明把趙良選在今天刺殺陸鼎的消息透露給王野,因為答應趙良不再插手此事,今天晚上過來赴宴已經有些打擦邊球了,便也沒再管王野是怎麼布置警力的,還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陸鼎本人這件事,不過看他那一臉春風得意的模樣,想來十有八九是不知道自己將要大難臨頭這件事了。

趙天明悄悄對林啟說道:“也許他的境界已經超脫人世間的自然法則了,什麼死不死的,也完全不在乎了。”

林啟無語道:“你就直接說他活夠了唄……”

這時旁邊作陪的陸建華見這兩個人神神叨叨,又隱約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緊張問道:“什麼活夠了,死不死的?”

這位陸大少近段日子以來神經極其敏感,最見不得什麼“死”啊“活”的字眼,這時見他心目中世外高人一般的趙天明和林啟都這麼緊張,自己心裡更覺驚悚了些。

趙天明跟他胡掰道:“沒事,你林哥家裡養了只老烏龜,比他大整整大三輪,最近突然不吃東西了,估摸着是活不長久了。”

林啟惡狠狠得瞪着他,你胡縐就胡縐,罵我幹什麼?所幸背對着陸建華,他也沒看到,否則更加疑神疑鬼了,不過這樣一來,林啟更加確定陸家人不知道趙良這回事了。

晚宴準點進行,一家人開飯,沒有主持人,沒有節目,沒人助興,連推杯換盞敬酒的聲音都沒有,陸家人都知道自己家的這個老祖宗喜靜不喜鬧,真是一生低調慣了,看上去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頓溫馨簡單的晚飯。

林啟心裡藏着事,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趙天明胃口則一向很好,兩隻手都忙不過來,一邊吃一邊對着林啟胡咧咧:“別為那老烏龜發愁了,不管人還是龜,最後都是殊途同歸,信佛的見佛祖,信耶穌的見上帝,信道的見玉皇大帝,什麼都不信的一堆黃土,來去無牽掛,想那麼多幹什麼。”

趙天明這邊胡說八道,別的人還以為他腦子有問題,林啟也沒法解釋,只得乾瞪眼,陸建華真道是林啟為了家裡要死的老烏龜發愁,竟也勸了起來,他比林啟實際還大好幾歲,竟順着趙天明的口風叫了一聲:“林哥,趙老師說得有道理,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那都是古代人胡說八道吹牛的,就算真能活那麼長,該死也是要死的,不用這麼傷心難過。”

陸建華不知道情況,不過也是好心,林啟只得陪着乾笑笑,心說就知道你跟着趙天明沒個好,勸我就算了,還把自己爺爺都帶着罵進去了。

這廂三桌人安安靜靜的,飯吃到一半,包廂的大門突然打開了,一個佝身僂背的老人顫顫巍巍的推着一輛嶄新的輪椅走了進來,他也很安靜,甚至安詳,這個包廂又很大,以至吃飯的人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除了林啟。

這老人家,正是趙良。

林啟一直心裡念念叨叨趙良會什麼時候過來,心時還想着不會趁人家過壽的時候來砸場子吧,剛趙天明說酒店已經被警方全面布控,趙良膽子再大應該也不會出此下策吧,結果正想到這一層的時候,趙良就進來了。

不過只有他一個人,輪椅上坐着的人是方誌成,提爾和夜叉並不在身邊,林啟心裡一個激靈,不會外面的警察都被他們解決掉了吧?

趙天明似乎看出林啟在想什麼,拍拍他胳膊:“沒有聽到動靜,外面應該安全。”他一向耳聽四方,當然也注意到趙良進來了。

“您好老人家,您是主家的人么?”這時也已經有服務員注意到這邊有人進來,迎上去問話。

趙良微笑道:“我來找一位老朋友。”

服務員愣了一下,知道今天是陸家家長的百歲壽誕,看這兩位也是白髮蒼蒼的樣子,真道是陸鼎的老朋友,身子一欠迎了過去,熱情的幫趙良把輪椅接了過來,走在前面為趙良帶路。

經過柵欄時,酒桌上已經有人注意到他們了,這裡在坐的都是陸家最心腹親近的人,彼此之間關係好不好另外說,但都相熟得很,突然進來兩個陌生的老人,都有些面面相覷的樣子,一副“這是誰呀?”的表情。

等趙良走到酒席主桌前的時候,已經吸引了絕大數人的目光,只有老眼有些昏花的陸鼎尚自喝着自己碗里的稀飯,他如今飲食也很清淡了,白米稀飯加上鹹菜,這點倒是跟輪椅上的方誌成一樣的。

陸昂這時也發現了,附着陸鼎的耳朵說了幾句話,站了起來,問道:“這位老先生,您是……給家父祝壽的么?也是受到家父親自邀請的?”他確實很好奇,他記得很清楚,陸鼎只請了林啟一個人,趙天明還是他順搭帶過來的。

陸鼎看着酒桌對面的趙良,眼睛眯成了一道縫,似乎在努力回憶着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趙良笑了起來:“怎麼了老朋友,我的樣子太老,已經認不出來了么?”

陸鼎這時雙眼迷離了一下,再看輪椅上的方誌成,終於想起來什麼,卻沒有感到多意外,只是淡然笑道:“你是老了很多,我們都已經老了很多,政委,你的腿終於還沒有能治好啊。”

方誌成冷哼一聲:“怎麼你不知道么,我得應當知道的,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一直躲着我了。”

陸鼎也並沒有為自己的行為多做解釋,只說了一句:“我不躲着你,也許你早就被趙良抓到了,是么,兄弟?”

“兄弟?”趙良突然愣了一下,“兄弟?是啊,這世上只有你這麼叫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