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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門子弟見暗器皆中,心下大喜,可這喜色還未完全展開,便已凝固在臉上,他們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的楚江開的身影一點點虛化,化作一朵流光四射的青蓮,疏忽破碎凋零,繼而便是感到脖頸一涼,“太白劍”已在每人的脖頸處划過,山風微動,便是一顆顆的頭顱落地!

陳其鸞驚道:“這便是傳說中的……《青蓮訣》!”

聞者皆驚,唯有魏尺木並不驚訝,這是他第二次見識到《青蓮訣》的神奇之處——“青蓮化身”。

楚江開一人一劍,便把數百唐門子弟屠戮殆盡,什麼奇毒暗器都不能奈其分毫。

楚江開正恣意時,眼前忽然起了一片紅色模糊,再也看不清其他東西,耳畔還傳來一聲幽幽之語:“魚燈引魂,地府開門。公子不如隨老身游上一遭。”

楚江開聽得這話,問道:“你是‘黃泉引路人’廖魂芳了?”

“正是老身。”

原來唐見微見楚江開仗劍殺人,如入無人之境,他不忍唐門子弟俱折在此地,只得請廖魂芳與離恨子上前將其纏住一二。

廖魂芳先用“血鯉燈”障了楚江開的耳目,離恨子趁機牽引手中的白骨骷髏打向楚江開。若在平常,以廖魂芳和離恨子的江湖地位,斷然不屑聯手對敵,可這楚江開乃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又有《青蓮訣》和“太白劍”在身,誰敢怠慢分毫?

楚江開此時置身一片紅海,忽見其中竄出來一具白骨骷髏,暗道是“剔骨刀人”離恨子來了。只見那白骨骷髏張臂伸腿,如人一般飛起一腳,直踹楚江開的面門。

楚江開信手一揮,便是數劍齊出,絞向了那白骨骷髏。眼看白色劍芒裹住了白骨,可並無絲毫碰撞之感,楚江開心底微驚,身形連動,這才躲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白骨骷髏。

原來非但這紅色能障人耳目,便是在這紅色模糊之中,仍有障目之法,眼見未必為真,耳聞未必是實,離恨子與廖魂芳這等配合,倒是頗有些神鬼莫測之感。

楚江開才躲過一擊,便又見白骨骷髏飛來,他不及思索真假,低聲喝道:“萬戶搗衣聲。”

一聲罷,只見“太白劍”在他手中旋轉開來,從手上繼而旋過身前身後,每旋轉一次便有數十道劍芒留在原處,待“太白劍”旋過楚江開周身上下,那附在周身的劍芒可不有千萬之多?劍勢已成,疏忽散開,“太白劍”轟鳴陣陣,劍芒四下而飛,可不就是萬戶搗衣之聲?

這劍芒一點而發,散向萬千,任你真假虛實,都無處遁形,只聽得“咔嚓”連響,便有許多白色粉塵散落下來,正是方才那副白骨骷顱,已然被劍芒斬作了齏粉!

離恨子見愛物被毀,心中不忍,不覺失聲道:“惜哉!”

這一聲卻被楚江開聽得真切,楚江開閉目而刺,正是離恨子與廖魂芳所在之處。

廖魂芳與離恨子但見眼前白色劍芒綻若春雷、晃如夏日,哪裡還敢逞強?二人連連後退。人雖退了開來,那血鯉燈已然被“太白劍”刺了一個窟窿。

血鯉燈破壞之際,紅色模糊隨之消散無蹤。楚江開片刻間便連毀兩件寶物,從血鯉燈的障目邪法中沖了出來,眾人俱是凜然。

廖魂芳心中絞痛不已,這血鯉燈算是廢了,當下幽幽道:“黃泉路開,不請自來。過奈河水,到孽鏡台……”

……

“琉璃世界”里,魚非子贊道:“好一方‘琉璃世界’,貧道生平僅見!”

唐奴兒滿臉不屑,暗道這老道長他人志氣。唐放卻叫道:“葉門主,你並非鹽幫中人,何必與我唐門為敵”

葉拈雪淡然道:“唐門多行不義,冰門怎能置之度外”

唐放聞言,重重哼了一聲,不再多言。“琉璃世界”里的白色劍氣愈來愈多,“巴蜀四山”四人背對而立,互為攻防,倒也不大礙,只是唐放與唐奴兒漸漸吃力起來,兩人空有一身扔暗器使毒藥的本事,可在這方晶瑩剔透的“琉璃世界”里,卻是毫無用處。

魚非子神態安詳,不驚不亂,他索性盤膝坐在地上,盯着劍芒出神。魚非子端詳良久,眉頭終於舒展開來,淺笑道:“‘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葉門主,貧道去也!”

一聲罷,只見魚非子身形展開,隨着一道道劍氣攢動,也是愈來愈快,到最後身影與劍氣混在一起,看不真切,再細瞧時,魚非子已經出了“琉璃世界”。

葉拈雪心底微驚,這許多年來還沒人可以從她的“琉璃世界”里衝出來,這花發老道算是頭一個。

魚非子既然出了“琉璃世界”,也不多做停留,將手中拂塵一盪,便掃向了葉拈雪。

葉拈雪見拂塵掃來,只把素手輕抬,袖裡便射出一道雪白的寒流。這寒流迎風而長,瞬息便有一抱粗細、三丈長短,如蒼莽冰龍,張牙舞爪撞向了魚非子。

魚非子的拂塵接住冰龍,但覺一陣冰寒之氣襲來,當下默運玄功,默念道:“物無非彼,物無非是。”但見他手中拂塵的麈尾忽然散開,如天地極幽,將那一道寒流吞噬其中。不消片刻,冰龍連同冰寒之氣,俱是消散無蹤。

葉拈雪眉頭微蹙,問道:“你是什麼人?”

魚非子道:“貧道魚非子。”

葉拈雪不曾聽過這個名字,也不曾見過這等武功,她言道:“以道長的武功,何必做唐門的幫凶?”

魚非子搖頭道:“子非魚也,安知魚之樂哉?”

葉拈雪道:“如此說來,道長以此為樂了?”

魚非子道:“施主可知何為樂?”

葉拈雪口氣漸冷,回道:“本宮只知救人為樂,殺人為惡,難不成道長以殺人為樂么?”

魚非子道:“如果殺人是為了救人,可為樂乎?”

葉拈雪沉吟道:“那該是可悲之至。”

魚非子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生於天地之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樂未必不是悲,悲未必不是樂。”

葉拈雪道:“天下雖多無奈事,可也有正邪之分。”

魚非子道:“何為正,何又為邪?在你眼中鹽幫為正,唐門為邪,而在唐門眼中,何嘗不是唐門為正,鹽幫為邪?”

葉拈雪哼道:“鹽幫可曾像唐門這般濫殺無辜么?唐門所作所為如何當得起一個‘正’字?”

魚非子道:“世人只知唐門之惡,卻不知鹽幫之惡罷了,又何來正邪之分?”

葉拈雪道:“既無正邪之分,道長為何單助唐門?”

魚非子嘆道:“唐門鹽幫爭鬥一起,必有一亡,貧道相助唐門,或可少死些人。”

魚非子這話於理或有不通,可魚非子長嘆之中,帶有無比的痛楚、悲憫,卻是世間難見的大慈大悲、大仁大義——想來即便是聖人,也有無奈之舉吧?

葉拈雪見說不通魚非子,又問道:“道長既然道號‘魚非子’,莫非是武林道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