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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畢竟是周家鎮的大戶,片刻間準備出了十八個菜,寶塔黃鱔、火焙泥鰍、梅菜扣肉、鹵牛肉、紅燒豬蹄、剁椒魚頭……大部分都是硬菜。在那個物質相對還比較短缺的年代,能把這些東西拿上桌的人家不多!一次桌上擺上十七八個菜的人家,更是少之又少。

嚴十三跟着嚴朝陽過着節約的日子,雖然逢年過節嚴朝陽會弄些野味改善生活,卻是一餐不會超過兩個菜。平常日子裡也就白菜豆腐胡蘿卜,苦瓜茄子黃瓜將就對付着。逃亡出來這三年,自己也是節儉,偶爾還會飽一餐餓一餐,他看見桌上擺着的各類菜品,食指大動,吃了不少。

周鎮長還取出封藏多年的好酒,嚴十三淺飲幾杯即止,匆匆再吃了一些飯菜。

飯畢,嚴十三走出周家。周鎮長再三挽留嚴十三過夜,嚴十三說什麼也不肯,只能作罷。周鎮長攜夫人相送至門口,把一個裝着一萬塊錢的信封遞給嚴十三,嚴十三也不客氣,接過後離去,他打算用這筆錢修繕山神廟。

看他走遠,消失在黑夜巷子盡頭後自言自語:“他真是嚴老哥的徒弟,不想嚴老哥晚年收此佳徒,我青雲門之大幸,有此佳徒,我青雲門復興有望。”說著,眼中飽含淚珠。

周鎮長原名周德義,乃是青雲門第二十四代門人,也就是嚴朝陽的師弟。三十年前,血氣方剛、正氣凜然,處於*晚期,道觀被搗毀,門人四散。他和師兄嚴朝陽遠走四方,降妖伏魔,建立偌大功業。在河南駐馬店擊殺六尾狐妖的時候被六尾狐妖破了道行。至此再也使不出道法,成了凡人,就此辭別師兄,回到湘中老家,娶妻生子,過着平凡人的日子。

這三十年來,好善樂施,修橋鋪路,也做了不少好事。因為道法散去,又做了不少好事,居然避開了五弊三缺。八十、九十年代,改革春風吹遍全國,響應國家號召,帶頭做生意,攢下不少家產。席間得知嚴十三居住在荒廢的山神廟後,就讓嚴十三搬到自己鎮旁邊的一間閑置的房子裡面去住。嚴十三也不客氣,住在山神廟中也挺不方便,就租了下來,每月給周鎮長租金。周鎮長不肯收,嚴十三執意要給,僵持了許久,周鎮長才肯收,拿房門鑰匙給嚴十三。

今夜過後,嚴十三的名聲不脛而走,在周家鎮傳了個遍,一時間嚴十三成了人們閑余飯後談論最多的話題,把他傳得神乎其神,導致周家鎮附近出了什麼離奇的事件,都來找這個“嚴大師”。

此是後話,按下不表。

話說嚴十三從周家出來後,就往山神廟趕。

夜間無人,他提氣快走,到山神廟的時候東方已露魚白。一夜未眠,雖然困意十足,可他更想知道義父信中的內容,於是點燃油燈,摸出信件,只見泛黃的信紙上,用小楷寫着:

愛徒十三:

今日又到中秋佳節,此刻別家團聚,定是其樂融融。而你卻一人孤身獨在異鄉,每每念及此處,為師痛心疾首。屈指一數,你我分別一年有餘。不知你所學如何,是否遇到不解之處?為師不能在你身側親手教導,實在對你這個徒弟不住。

為師入地府後,得閻王真君器重,授予要職。所謂在其位,謀其事,整日忙碌,無暇來尋你,也不知你身在何處,無法給你託夢,教導你道法。今日中秋時節,思念你的心情大盛。索性執筆寫書,交付陰陽貓來尋你,一者慰問,二者有事交代於你。

青雲門棄徒金氏兄弟在我身上沒有尋到百寶圖,他們此時定然四處尋你,想從你身上找到線索。他二人手段殘忍,不念情誼,你一定小心。此刻你不是他們對手,一定匿藏好,別讓他們找到你。其次,就是要潛心學習道法,把冊子上面的東西學會後,入地府來找我,我傳其他道法於你,學成之後想法設法奪回青雲劍,光大青雲門,為蒼生謀福!

此時你道法尚淺,今日傳你本門厲害秘術——請神咒!當遇到厲害邪物,性命攸關之際用以保命。切記,此秘術切勿濫用,傷自身本元不說,請神容易送神難,萬一請來邪神,不肯離開你身體,就麻煩了!記熟之後,就此毀去,莫讓此術落在邪佞之人手中!

信下面寫着請神咒和請神符的畫法,以及各種注意事項。嚴十三把請神咒默念七八遍:“三支清香敬天地,三隻清香敬諸神;金鳥傳話上天際,信貓帶言下地府;南辰北斗滿天照,東掃西擋正乾坤;千里路途香相請,飛雲走馬降來臨;拜請本壇三恩主,烈聖金剛眾諸尊;玄天真武大將軍,五方五帝顯如雲;香山雪山二大聖,金吒木吒哪吒郎。今日遇妖降不住,懇請仙家速降臨。神兵急急如律令!”

他把此口訣記住無誤後,又依着信上指點,畫請神符,畫了幾遍,牢記於心,再也不會忘卻,把信投入油燈之中,就此毀去。

到此,嚴十三再也支持不住下塌的睡眼,爬上床上,閉眼睡去。

這一覺他睡得舒服,直到太陽落山才醒來。醒來後,他給山神像敬香,說明去意,並在此承諾這幾天必定會前來修繕山神廟後。諸事做畢後,才去收拾行李,朝周鎮長空置的房子走去。

這幾日,嚴十三四處聯繫工匠。

第四日,嚴十三花費六千多塊錢請來石匠、泥瓦匠、木匠,修繕山神廟。破舊的地方重新修建,門扉換新,重刷油漆,把坍塌的泥像重塑,又買了一個大大的香爐放在泥像前面,看着工匠們一一辦妥當後,才放心離去。三年前在山神像面前的承諾,今日終於兌現,他心情也很是高興。

他踏着輕快的步伐,哼着小調,悠閑地往住所走去。剛剛前腳踏進門,隨手帶上房門,就聽見了一陣急促地敲門聲。嚴十三開門,一個三十好幾的男子站在門口。只見他滿頭大汗,氣踹噓噓。嚴十三認識此人,名叫周俊新,在家中排行老三,當地人都叫他周三毛。他是周家鎮的本地人,住周家鎮鎮西。

周三毛看見嚴十三,就像看見救苦救難的菩薩,他用手摸去額頭上大汗,急着說:“嚴師傅,不好了。我媳婦難產!快不行了。”

周三毛的話讓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便問:“你媳婦難產你應該送她去醫院,或者幫她找接生婆呀,找我幹嘛?我又不會接生!”

周三毛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句讓人稀里糊塗的話,連忙解釋說:“找了鎮上的林嫂去接生,林嫂說我媳婦肚子里的孩子讓鬼拖住了腳!生不出來,得找陰陽先生去幫忙。”

林嫂是周家鎮出了名的接生婆。在當時,雖然有衛生院,人們卻不喜歡去,媳婦臨盆,都會去請當地有名的接生婆接生,一是為了省錢,二是信不過衛生院的年輕醫生和護士。時至今日,接生婆這行當已經被各大醫院代替。

接生過程中時不時會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有經驗的接生婆都由一套土辦法,解決一些突發事件。

每個有經驗的接生婆都有一套對付邪祟的方法,林嫂經驗十足,她既然如此說,那定是鬼拖腳無疑。

嚴十三聞言大驚,忙問:“什麼?鬼拖腳?你確定林嫂是這麼說的?”

周三毛點頭說:“是呀,就是鬼拖腳!林嫂說她處理不了,要我趕緊請陰陽先生過去。”

嚴十三皺着眉頭,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容不得他多考慮半分,立刻說:“你趕緊回去,準備一把銅剪刀,六炷香,紙錢,一些貢品。我收拾東西馬上過來!”

周三毛聞言,連忙跑回去。

鬼拖腳在義父留下來的一本《詭異錄》中有記載和應對之法:鬼拖腳,又名鬼胎,各地叫法不一。乃枉死嬰兒鬼魂侵入臨盆孕婦肚中所致,中醫中叫做邪氣入侵。嬰兒鬼魂拖住嬰兒,不讓其出生!時間一久,胎兒會因窒息致死,孕婦也會因為難產而死,一屍兩命!枉死嬰兒因為還未享受陽間溫情,也還未享受父母情親就死去,怨氣極重。因此留戀人間,頭七之日不肯赴黃泉去投胎,錯過了投胎時機,只能在人間遊盪,尋找快臨盆的孕婦,侵入體內,害死腹中嬰兒,才能已那胎兒的名義投胎轉世。

這也叫找替身!

應對之法:把鬼魂趕出孕婦體內即可。

嚴十三收了東西,就往周三毛家趕。到周三毛家的時候,周三毛在門口搓手焦急地等待。看見嚴十三,連忙跑上前來,抓住嚴十三得手,說:“嚴師傅,你總算來了,快快,我媳婦快不行了。”話音中已近有了哭聲。

救人要緊,嚴十三也顧不得避諱,快步沖入產房之內。他看見一團黑影藏在周三毛媳婦腹中,黑陰形成一隻手,死死拖住嬰兒的雙腿。周三毛媳婦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滾落,眉心處隱隱露出黑氣,已經奄奄一息。

嚴十三見情況危急,連忙從袋子裡面摸出硃砂,把硃砂往周三毛媳婦眉心按去。硃砂按住眉心,可以控制住孕婦體內的鬼氣蔓延。嚴十三大叫:“周大哥,快拿剛才叫準備的東西進來。快!”

周三毛聞言,立即去拿東西,片刻便至。

嚴十三點起香,燒了些紙錢,把銅剪刀刀尖對着孕婦說,沉聲說:“短命孤兒郎,放開腹中嬰兒,我給你燒香燒錢,有機會送你去轉世投胎!”

周三毛媳婦口中發出咯吱咯吱地怪笑,聲音如嬰兒!笑聲詭異,又無比滲人,笑完,陰森森地說:“小子,別多管閑事!耽誤了我投胎,我取你狗命!”

周三毛看見自己媳婦口中發出怪笑,還發出嬰兒的聲音,後背發涼,不由被嚇退幾步。林嫂倒是見多識廣,雖然心驚,卻也並不害怕。

“你今天害死這孩子,明日這孩子又得去害其他人,如此循環,何日到頭?”

“這我管不着!”

“你果真不肯放手?”

“小子,我勸你別管!要不然我讓你死得很慘!”

談判不成,嚴十三冷笑一聲,森然說:“孽畜,機會已經給了你,你不要,現在想反悔,已然來不及。有我在此,定不會讓你干這傷天害理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