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凝視着雙翼展開懸在空中的萬里，冰藍色的眼中閃着懷念而悵惘的神色，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萬里背後那對巨大的金色羽翼上，像是透過他，看到了被遙遠歷史遺忘的另一個人。
萬里如今使用的能力碧落非常熟悉，她曾經在漫長的歲月里一次次見過這能力，那些不會丟失的記憶，就像是曾經不會衰老的容顏一樣，一起隱藏在歷史的長河中。
那金黃色的羽翼，在完全展開之後，可以使萬里的幻想具現能力達到最強的狀態，他可以在腦中幻想出現實中發生的事，而他所想象的事，就會在現實中成為事實。
這也就是他可以控制路西法行動的原因。
正在雙方僵持不下時，一道銀白色的光不知道從哪個角度打了過來，直接沖萬里胸前而去。
碧落瞳孔猛然收縮，她立刻張開青藍色的羽翼，直接沖了上去，雙翼震動之下替萬里擋住了那道銀白色的光。
碧落面色凝重，她的目光望向一個未知的方向，哼了一聲，道：“好久不見，你怎麼學會藏頭藏尾的了？莫不是老了？怕事兒了？”
她這話說的莫名其妙，眼睛看着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方向，語氣戲謔，說的話不着邊際，完全不知道她是在對誰說話，不知道的以為她在自言自語。
萬里卻知道她肯定不會無聊到自言自語的地步，她一定是知道放出這道銀色光芒的人的身份，甚至知道這個人現在藏身何處。
果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碧落也不糾纏，她回過頭對萬里說道：“準備撤吧，有個很麻煩的人到了，以我們現在的能力對付不了她。”
萬里對她的話非常信服，只是問了句：“比那個地震的向歌還麻煩？”
碧落非常認真的點頭：“麻煩多了。”
不僅僅是麻煩，而是麻煩多了，萬里從碧落這短短四個字里體會出了這個敵人有多厲害，可以讓碧落覺得比向歌還要麻煩的多。
碧落看着萬里，低聲道：“以向歌的能力，剛才根本沒必要離開這裡，她走了肯定是在之前就受到了這個人的命令，讓她在一個什麼樣的情況下就不要戀戰先行離開。”
聽到碧落這樣說，萬里冷冷的看了一眼和夜祉嬴惑纏鬥在一起的路西法，眼神冷的像是要把整個世界全都凍住。
“不行，至少我要先殺了她。”他的聲音沒有太大起伏，但卻因為這種絕對的冷淡讓碧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碧落現在非常可以理解萬里的心情，她現在真的感受不到晴空的存在了，雖然她認為晴空絕對不會完全消失，但她現在也想不到好的辦法。自己已經六神無主，萬里現在肯定已經出離憤怒了，他無法像平時一樣冷靜下來思考形勢，只是本能的靠着滿腔的憤怒去做出行動，然後把所有的憤怒全部發泄在路西法身上。
萬里不會輕易接受自己的勸阻，但碧落知道，她還是必須要去勸阻他。
青藍色的羽翼輕輕動了一下，碧落靠近萬里身前，握住他的手，小聲說：“冷靜一下，我們從長計議。我雖然現在感覺不到晴空，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沒有徹底消失，你讓我想想辦法。”
萬里似乎因為碧落這句話勉強撿回一些理智，他求證般的看着碧落，問：“真的？”
碧落點點頭，非常認真的回答他：“真的！我保證，我和晴空雖然說是雙人同體，但其實我們就是同一個人，只是暫時沒有辦法融合在一起。你相信我，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不是你，甚至不是我們父親，而是我。”
萬里對碧落的這些話沒有絲毫懷疑，他背後的金色羽翼瞬間收斂了光芒，那些控制着路西法和嬴惑的光芒在瞬間黯淡下去，那兩人也幾乎同時找回了各自的行動。
路西法憤怒的看向萬里，腳下使力立刻向他沖了過去。然而，沒等萬里做出反應，一道銀白色的光芒直接落到路西法身上，她就像是被定身了一樣直接站在了原地。
一個顯得有些空曠悠遠的聲音不知道從什麼位置傳了過來：“夠了路西法，不要再丟人下去了，回去吧。”
這聲音驟然間出現的時候，碧落立刻皺起了眉頭，而路西法的臉色則在瞬間變得蒼白。她立刻收斂了全身的煞氣，看上去甚至有些畏縮。
只見路西法聽話的站在原地，她沒有能夠說出話，只是沉默的點點頭，那道銀色的光芒照在她身上，跟着她一起迅速離開聖頂之土。
夜祉和嬴惑對視一眼，夜祉低聲對嬴惑囑咐了幾句話，在得到對方的認同之後，他緩步走向了鐘聲。
“少東，臨出發之前，理事長交代，事情結束之後讓我們保證您的安全，把您和幾位朋友安全的送回蓬萊。”
鐘聲冷哼一聲，道：“保證安全？剛才你們可不是這麼做的。”
夜祉笑了一下，只說：“剛才是為了要抓住潛入蓬萊十年之久的間諜，不得已和少東產生了衝突，您別介意。”
鐘聲臉色立刻又冷了幾分，他狠狠瞪着夜祉，道：“你再提一句間諜試試？”
夜祉似乎真的不想再和他起衝突，便道：“好，不提了。只是，我們現在也該返回蓬萊了，理事長肯定在等着你們了。”
鐘聲扭頭看了眼萬里，見萬里認同的點點頭，他也就沒說什麼，只道：“我得把我朋友帶回去。”
他的視線落到真琴的身上，此時，碧落正緩緩抱起真琴的身體。
碧落聽到鐘聲的話，說道：“不用，你先跟他們回去吧，我得留下來，我父親和朋友都……我得留下來替他們處理身後事。”
碧落的話一下子提醒了鐘聲，他立刻反悔，對夜祉說：“我們先不回去了，在這邊還有事。”
夜祉卻執拗的說：“出發之前理事長千叮萬囑，讓我們一定要把您帶回去。”
鐘聲再次生氣了，不耐煩的打斷了他：“我說你這個人！有完沒完？”
就在他悶着頭就想罵人的時候，萬里卻按住他的肩膀，打斷他，道：“沒事，你先回蓬萊去，我留下處理這邊的事。”
鐘聲聽萬里都這麼說了，考慮了一下，沒再繼續堅持，答應和夜祉一起返回蓬萊。
夜祉和嬴惑帶着超能力者們離開了聖頂，這裡現在只剩下宗政家的人和一些家臣，遠坂家的人身在和國，並沒有來參與這場戰爭，碧落第一時間聯繫了遠坂治秀，告知了關於真琴的事。
電話里，遠坂治秀並沒有表現出太激烈的情緒，他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
碧落卻從他這樣平淡的語氣里聽出了屬於父親的悲傷，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立場說出安慰的話，對着電話沉默了好久，她最後只說：“對不起，遠坂叔叔。真琴是為了救我才……”
遠坂治秀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不，晴空，這不是你的錯。”
手裡握着電話，遠坂治秀無法剋制的想到了十年前帶着真琴第一次來到聖頂的自己，當時他拉着真琴的手，一步步走過天鎖橋，然後一次次不厭其煩的告訴她——晴空是她竭盡一生要保護的人。
因為有了他無數次的叮囑，當時只有六歲的真琴把這句話牢牢的印在了心底，並且奉若真理一般的遵守了一輩子。
在真琴看來，這是自己需要對晴空信守一輩子的承諾，也是父親對自己最大的期望。
遠坂治秀握緊電話，眼圈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充滿霧氣的眼眶死死的忍住，才沒有流下眼淚。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害死真琴的人，應該是我。”
碧落怔怔聽着遠坂治秀的話，一時間真的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我現在就趕去聖頂，麻煩你這兩天照看一下真琴……”說完這句話，遠坂治秀就先一步掛斷了電話。
碧落握着手機，在原地愣了半天神，最後無奈的嘆了口氣。
萬里就站在她旁邊，目光死死盯住擺在大堂內的兩副棺材：“你說，等晴空回來，她會不會再傷心一次？”
碧落搖搖頭：“心已經傷透了，她現在會人格潰散正是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她無法接受。如果有一天她回來了，也就算是徹底放下了。”
萬里看着她冰藍色的眼睛，心裡酸楚難忍：“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碧落苦笑着說：“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萬里現在覺得身心俱疲，他雖然通過這場戰爭成為了天階超能力者，但是卻沒有任何高興的情緒，更多的是內心的千瘡百孔。他雖然基本缺席了關鍵的戰鬥，但現在也從碧落那裡聽了個大概。
愛麗、真琴、晴空，她們三個全都在這次戰爭中受到了重創，愛麗五感盡失，晴空人格喪失，而真琴則已經……
萬里捏了捏太陽穴，疲憊的說：“有個問題早就想問你了，經歷了這麼多事，不知道現在你能不能回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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