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回到家裡的時候眉宇間還顯得有些沒散去的怒氣，正好被靠在他家門口的鐘聲看到。

“怎麼回事？”鐘聲抱着胸挑挑眉。

萬里先是一愣，興許是看到了朋友，眉間的怒氣漸漸散去，緊皺的眉毛也鬆開了一些。

“來，進來說吧。”萬里拿出鑰匙去開門，瞥了眼鐘聲，問：“伊和哈利應該在家裡，你怎麼在門口罰站？”

鐘聲聳聳肩，說：“在外面等着心裡踏實一點。”

進屋之後和正在客廳看電視的伊打過招呼，萬里就帶着鐘聲進了自己的房間。

啟明星學院給萬里的公寓和鐘聲的結構是一樣的，鐘聲也算是輕車熟路，知道每間屋子的位置。

兩個人在屋子裡相對坐着，一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

萬里不主動說，鐘聲也不開口問，兩人就這麼干坐着，誰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沉默了很久，看萬里的意思就像是要把沉默進行到底了，鐘聲沒辦法，嘆了口氣說：“剛才什麼情況？我以為你又追着嬴惑去打架了，害得我還白操心半天。”

鐘聲的語氣盡量做到輕鬆，說實話，他剛剛在門口看到萬里臉上的怒氣，着實嚇了一跳

“本來是跟去了，但是半路又後悔了。”萬里說的輕描淡寫。

鐘聲忍不住笑道：“你還知道後悔？我還想你膽子大到從來不知道後悔呢。行了，既然你平安無事的回來了，那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這麼說著，鐘聲準備起身離開，道：“既然沒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萬里看着他準備離開，這才開口說：“你是知道的吧？關於‘時之間’這個研究項目？”

鐘聲身子一震，剛剛挪開的步子又立刻並了回來，不可思議的看着萬里。

“你說什麼？”

萬里迎着鐘聲的視線，一字一字的說：“我說，關於‘時之間’這個研究項目，你其實是知道的吧？”

鐘聲緊緊抿着嘴唇，臉上依然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他沉默的站在那裡，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腦子裡不停的旋轉着同一個念頭——他怎麼知道的？萬里是怎麼會知道的？

自己肯定是沒有跟他說過，那麼，會是誰？晴空嗎？不，應該不會是她，她似乎對萬里十分在意，不會把真相告訴他讓他去涉險。

問題應該就出在萬里剛才去哪了，他給自己打完電話後，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這期間他去哪了，會不會是見到了什麼人，跟他說了什麼事？

一瞬間，鐘聲已經閃過無數個念頭，但都不比從萬里口中得到證實。

萬里看他愣在那裡不說話，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道：“我看到了‘時之間’計劃的全部研究計劃。”

鐘聲皺起眉頭，問：“你從哪兒看到的？”

萬里坦白的實話實說：“我駭客進了理事會的資料庫里，調查了一個叫柯凡的研究人員，所以就知道了。”

鐘聲聽罷，一把攥住萬里的肩膀，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肩膀捏碎，看得出來，剛才萬里陳述的事實讓他十分生氣。

“你丫是不是瘋了？！”鐘聲努力剋制着自己不要吼出來，盡量沉聲道：“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駭客進理事會的資料庫？虧你想得出來！理事會的內網可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簡單，就算你成功了，但你的上網痕迹也被留下了，上層一定會徹查的！”

萬里不以為意，只說：“我自然有辦法不留下痕迹。”

看他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鐘聲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剛要爆發，卻被對方打斷。

“我們現在不是糾纏駭客問題的時候，而是應該好好談一下關於‘時之間’的事。”

鐘聲鬆開攥住萬里肩膀的手，氣的在屋裡來回打轉。萬里這個人的性格他清楚，是個脾氣犟的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蠢貨！認定的事絕對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算了，事已至此，再糾纏已經發生的事毫無意義。”鐘聲重新坐回椅子上，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看看有什麼需要補充的。”

萬里點點頭，把從資料庫里看到的都和鐘聲說了，完全不避諱。

鐘聲聽罷點頭道：“嗯，差不多，我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鐘聲聳聳肩，說：“我可不是駭客進理事會資料庫的犯罪分子，我是從別人那裡聽到的，是晴空告訴我的。”

這話讓萬里很是吃驚，問：“晴空？她怎麼會……”

“我和你可不一樣，晴空信任我的能力，所以當她知道真琴被調到第一學院的真實目的後，就主動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幫忙。”

萬里再次沉默下去，聽到鐘聲這樣說，他心裡還是挺不是滋味的。聯想到晴空對自己的一貫態度，想到她在自己面前千方百計隱瞞的樣子，現在和她對鐘聲的態度做對比，簡直讓他心口如同被滾石碾過一樣。

“她倒是對你直言不諱。”這話的語氣總覺得有點酸溜溜的。

鐘聲意味深長的挑挑眉，道：“你該知道，能力等級上的差距是巨大的，我畢竟是天階能力者，如果和她一起對上嬴惑，是佔優勢的。但你不一樣，她並不想把無辜的你牽扯進來，她是真的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鐘聲說的這些，萬里當然十分清楚，他心裡非常不甘，但又無能為力。

晴空在遭到絕望時，想到了鐘聲，但自己主動提出想要幫助她，卻被她屢屢回絕。

這是能力上的差距，萬里清楚，但卻不甘心。

“現在我已經知道了，無論你們怎麼瞞我，我還是知道了。”

鐘聲無奈的說：“是，所以路線也不得不改變，我個人認為再把你排除在外也沒有必要，但先說好，我的態度可不等於晴空的態度，她不會輕易允許的。”

萬里皺起眉，但也知道鐘聲說的是事實，於是只說：“無所謂，在這件事上，我並不打算得到她的批准。”

“意思就是閑事管定了？”

“從一開始我就在管吧好像。”

鐘聲聳聳肩，說：“事到如今我可以告訴你，晴空請求我的幫助，我的態度是拒絕的。由於我身份的原因，我是知道怎麼進入白銀要塞的，她請求我的幫助，帶她進去，我拒絕了。最後，我只答應在某些研究的特定時間點進去照應真琴，希望真琴不要在研究過程中精神崩潰，出現能力暴走的情況。”

“明哲保身？”萬里對鐘聲的做法表示質疑。

“隨你怎麼想，不過我還是存了保全晴空的想法的。”鐘聲解釋着，“如果她真的闖入了白銀要塞，那就相當於在和理事會為敵，我爺爺是不會原諒這種事情的。”

“會同意進行這種研究項目的人，本身思想就存在問題吧！”萬里對理事長鍾冥鋒的評價毫不客氣。

鐘聲對他的這種不禮貌倒也不生氣，說：“你現在火氣很大，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希望你了解，超能力者中進行怎樣的研究都很正常，這是十幾個紀元下來形成的定式。蓬萊和大阪，每天都在數不清的研究中心進行無數的研究，那麼多的研究對象都沒有例外，沒道理遠坂真琴就該是個例外。”

萬里嚯的一下站起身，怒視着鐘聲，道：“滾你大爺的狗屁定式！5000個人啊！這個研究，要重傷4000人，殺害1000人去完成！你看到那個現場了嗎？有多麼慘不忍睹！全部都是鮮血，滿地都是碎肉！連我看到都覺得站不穩，真琴她只是個女生，你覺得她在目睹這個場景5000次之後，精神會不會完全崩潰？！”

“……”鐘聲默然片刻，最後嘆了口氣，說：“所以，她一次都沒有拒絕過。”

萬里怔怔的看著鐘聲的眼睛。

“因為她知道，如果拒絕，那些因為自己受到重傷的人，就會死掉。”

只有她才能救他們，只有她的絕對治癒能力，才能讓那4000個被嬴惑重傷的人活下去。

所以，即便精神受到嚴重的傷害，真琴也不會拒絕去白銀要塞完成研究。

因為她無法阻止殺戮繼續，她所能做的，只有順從研究，用自己的能力，完成每一次治癒，每次一殘屍的修補。

萬里咬着牙，盯着鐘聲蒼藍色的眼睛，說：“我想想辦法終止這個研究。”

鐘聲驚訝的看着他，問：“你怎麼終止？我告訴你，除非真琴死了，否則理事會是不會停止的。即使是殺了研究小組的組長，理事會也會換另外一個人負責研究。”

萬里想了想，問：“我一直有個疑問，關於研究的協作者，為什麼是嬴惑？”

鐘聲怔了一下，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萬里問出來了，他就跟隨自己的意識去回答：“我想，應該是跟能力等級，性格之類的有關係吧……”

萬里搖搖頭，說：“沒那麼複雜，鐘聲，協作者為什麼是嬴惑我們不知道，但是我們卻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協作者必須是嬴惑，除了他，研究不會啟用任何人。”